《仙洲第一赘婿》羔裘

17、第十七章

　　此时情况不妙，放眼举目黄沙，没有半点绿意，不见草木，这意味着，附近没有水。
　　同时军队疲敝，尽管省着吃喝，可他摸摸自己胸前，干粮只剩一小块，而皮质水袋越来越轻，只有上下摇晃，才能勉强听个响。
　　已然快入绝境。

　　为首的将军没有说话，他在犹豫，在斟酌，坏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错误的命令，很可能将在场所有人带至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弹尽粮绝，不得不选。
　　查看舆地图，依照现在的速度，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驻地，哪里有粮又水，更重要的是能与另一支小队回合。

　　可若是放缓速度，那么天黑之前就赶不到驻地……是难以承受之损失！
　　因为这里已去城镇不知多远，荒无人烟，再向前不久，就是魔域了，传说中的魔域六城的第一座，横跨人魔两域，巍然屹立的极乐天。
　　此处脱离了人族大圣的保护范围，离魔域如此之近，黑夜在大漠中游行，不仅失去了太阳的指引，极易迷失方向，他们一群生人宛如黑夜里的火把，浑身散发着迷人的肉香，很容易吸引妖怪魔物，后果不堪设想。

　　“众将士听令，调整片刻，立即出发。”

　　主将言简意赅，又将利弊说与众人听，其实众人都清楚天黑前赶不到驻地的结果，只是长途奔袭休息片刻，又整装进发。
　　司遐方唇干口燥，但掂量一下他的水袋，实在舍不得喝，渴得紧了也只敢抿一小口，然后细细地塞紧，小心挂在腰上。

　　军队又继续前进。

　　又走了很远，开始刮起风来。
　　前有酷热，后有狂风，热浪翻涌，吹得司遐方睁不开眼，就连头发丝里也满是沙砾，司遐方心里骂骂咧咧，差点破口大骂，但嘴却一直紧闭，他不愿浪费身体里一丁点水分。
　　哪怕是唾沫星子。

　　主将下令众人停下，警惕敌袭。
　　他坐在马上，视野开阔，望见前方竟然有道黑影，司遐方听见也紧张了起来，毕竟他长这么大也第一次遇见这阵仗。

　　好在不过虚惊一场，等到黑影走进，定睛一瞧，是个人。
　　而且，他穿着我军战甲，是自己人，不过看起来情况不妙，浑身是血。
　　他翻身下马，扑通一声跪在主将跟前，见到了眼前的主将，仿佛吃下了定心丸，可一直支撑着他的那股精气神也开始涣散，“大将军！”

　　主将连忙下马将他扶起，问道：“蒋琨，你为何驱马在此……可是，前方驻地出事了？”

　　蒋琨扶着主将的手，压抑着哭音：“昨夜天魔来袭，我等浴血奋战一夜，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又遇伏击，损伤惨重，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硬撑着前往苍南城报告军情，如今半路遇上将军你，我死而无憾了。”

　　蒋琨！
　　司遐方听见这个名字，心神一震，不由得仔细打量此人，蒋琨可是一员悍将，是当初太子昭斩去大天魔王申娄半身时，身边协助太子，为他清理战场不让他人打扰申娄与太子昭对战的七名勇将之一。
　　同时，他也是这七人中死状最为惨烈之人。

　　不过司遐方看了一眼，又立刻回过神来，不过是演戏，不可能是真正的蒋琨。
　　但是戏中蒋琨称呼此人为将军，又想到传言中太子曾说，在军中不言君臣，只以军职相称……难不成这人是太子昭？

　　司遐方顿时汗毛倒竖，心都凉透了。
　　这场戏，该不会就是在太子与申娄决战的戏码吧？

　　看看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孤军深入、逼近极乐天……司遐方越想脸色越难看，他可不想平白送死。
　　况且，上一场戏里死去的人，他再没见过，意味着在戏里死了很可能现实中也是死了。

　　司遐方并不清楚二十年前，这场战争的真实情况，可是在各大茶馆酒楼里说书人的口中……眼前的蒋琨，是假的！

　　其真身，乃是申娄座下大将霜不独，他最拿手的神通，就是一招出神入化的千人千面之术。
　　他扮作蒋琨，假传军令，为的就是阻止太子昭与前方驻地的蒋琨会军，反而将他引至苍南城，而苍南城的主将狄原其实是魔域奸细，伪装完美，潜伏许久，在这次暴露之前无人怀疑。
　　是啊，毕竟谁能想到一位世家出身，祖上是开国功臣，在一线奋战半生的将领会是奸细呢。
　　而此刻去往苍南城的路上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差着最后一计，请君入瓮，翁中捉鳖了！

　　而途中剧情，不过是行至一半发现蒋琨不对劲，正欲返程，“蒋琨”变身天魔，又引来天魔，两方对战，最后这只小队除了太子昭外全军覆没。

　　这可是全军覆没啊！
　　司遐方脸色一白，他不想死。

　　那头，主将正在询问蒋琨，蒋琨一脸悲切，言之凿凿，如果不是听过这戏，司遐方也完全被他骗去。

　　蒋琨：“大将军，若再耽搁，到时候追兵袭来，我们……我们命在旦夕，为了您的安全，臣恳求您，请速速前往苍南城！”

　　主将也并非全无怀疑，他听见这话也是半信半疑，但运用隐秘手段，确认此人身份无误后，才道：“好，众人听令，转向全速前往……”

　　“慢着。”

　　主将被骤然打断，看向出声那人，厉声道：“你为何出言打断？”
　　此人正是司遐方，司遐方从队中走出，冲他行礼后，不卑不亢道：“大将军，驻地失守，非同凡响，可你如何确信他所言如实？何况此处与苍南城之距离不远，恐非一日能至，我们的粮食恐怕撑不到那个时候。”

　　蒋琨听见此言，怒目圆睁，斥责道：“你此话何意，可是质疑我之忠心？”

　　司遐方：“将军之心，我如何知？”

　　蒋琨：“大将军，这小兵空口无凭，血口喷人，竟敢污蔑我。”

　　主将未动，他看向司遐方，问道：“你何出此言？”

　　司遐方：“在下对蒋琨将军并无敌意，更非刻意污蔑，只是半路一人孤身而至，本就刻意，而且此处里驻地不远，驻地出事，我等士兵修为不足，难以感知，可以将军之能，料想定会有所预感。”

　　其实司遐方说这话并无把握，屁的预感，他不过实在堵，堵太子昭心中有所顾虑，毕竟然后再加大他的怀疑。

　　蒋琨：“你！”

　　蒋琨立刻上前表明忠心：“殿下，我心朗朗，日月可鉴，我自幼与殿下一同长大，他竟指摘我，我看此人才是来路不明，不可信任！”

　　主将：“徐驰，你说。”
　　徐驰乃是大将军身侧的一名副将，同时也是方才出声建议主将下令让众将士休息之人。

　　徐驰斟酌片刻，开口道：“蒋琨将军之忠心，自然无可指摘，可是……我们现在缺粮缺水，正盼着到驻地补充军资，若就地前往苍南城，恐路中生变。”

　　蒋琨咬牙，愤恨地看着司遐方，指天发誓：“殿下，我此番言论若有半分虚假，永坠地狱，永不返身！”

　　司遐方腹诽，别以为发毒誓就能把我吓到，你们天魔不本就来自地狱，到地狱不过回快乐老家，掉不了一块肉。
　　不就是发誓吗，你会，我更会！

　　于是司遐方向主将跪下，同样指天发誓道：“将军，若我不忠于朝廷，不忠于大晋，不忠于您，必当壮年而逝，不得好死！”

　　蒋琨磕头：“殿下，此人花言巧语，巧言令色，不足为信！”

　　司遐方不为所动。

　　气氛凝滞，司遐方与蒋琨各执一词，火药味甚足。
　　谁知主将却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缓解尴尬。

　　笑完，他对二人道：“你们都起来吧。”

　　“君心之诚，金石可证，蒋琨，你跟随我数年，我怎会疑你。”他将蒋琨扶起，然后看向司遐方，问道：“你也起来吧，我瞧你面熟，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司遐方道：“回将军，我叫司远。”

　　主将眼中一派期许，拍手赞道：“司远，不错，忠君卫国，胆魄过人，是我大晋的好儿郎。”

　　司遐方神色不动，心里却有些戚戚，他一向最有自知之明，他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自己还不知道吗？
　　不过不对啊，以前别人夸他，他都不当回事，这次怎么心里还有点小羞愧了？
　　他看着眼前的主将，对上他清明的双眼，嗯，一定是这个人语气太过于真诚了。
　　演太子昭的人是谁？有机会一定要离远一点。

　　*

　　而场外，观众一片惊奇。
　　这出戏，他们有的人看过无数次了，有的人就算没看过，也对这段剧情耳熟能详，在熟知的各大版本中，从来没有司远这个角色跳出来啊。

　　“不错，看了这么久，总算有些新意了。”
　　“哼，编剧怎么回事，胡编乱改，一点也不符合史实，我不相信这是笔仙大人写出来的剧情！”
　　“看个戏而已，这么较真干嘛？”
　　“我是有原则，有底线的人，看不得人乱改剧情！”
　　“你又知道了，朝廷都没给个正式说法呢，怎么就不可能是这个走向了？”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安静点，不看就出去。”

　　而戏园子的人也很疑惑，一名分管事找到上级，小声问道：“这……与我们拿到的剧本不符啊，难道是笔仙大人临时改动了，还是说拿错本子了？”

　　上级去问负责人，负责人大惊失色，连口否认：“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怎么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