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照彩云归》溪淼淼

44、第四十四章

　　皇后皱着眉头，冷冷说了一句：“怎么，六皇子可是又病了？”

　　孙昭容匍匐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头：“请娘娘降罪，是嫔妾照顾不周。”

　　德妃扯了扯嘴角，取过茶盏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笑了笑，孙昭容也是活该，当初得了皇子就张狂。

　　只是没想到六皇子养了不久就发了高烧，人傻了不说，就是身子也是病恹恹的，皇后没少拿这件事找孙昭容的麻烦。

　　不过就德妃来看，六皇子这病也太蹊跷了，六皇子早慧，开口言语极早，但现在人痴痴呆呆的，就是惹了风寒，留了鼻涕也不知道擦，任由鼻涕傻傻的掉到嘴里，要不是魏明帝后来专门派了一个嬷嬷，就是饿死在宫中也是有可能的。

　　突然，门口有个男孩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拽着孙昭容，明明也大了，却还如孩子般痴愚，口中喊着，“母，母......”

　　一嬷嬷跟着小跑了进来，解释道：“皇后娘娘恕罪，六皇子一路追着昭容娘娘跑，奴婢拦不住。”六皇子也有七八岁的年纪了，要是犟着脾气，一个嬷嬷确是拦不住的。

　　皇后挑了挑眉，这个是魏明帝特地指派到孙昭容跟前照顾六皇子的嬷嬷，她也不好过分。

　　“孙昭容，起来吧，皇子康健是大事，平时总该用心才好。”皇后警告道。

　　孙昭容口中称是，拉着六皇子走到一边。

　　初霁蹙了蹙了眉心，她懂药理，六皇子目光虽澄澈，但确实痴愚，就是步履也有些不稳，竟似乎真是傻了的，原先还当着岑嬷嬷言语夸张，但她看来，的确像是高烧伤及了小脑。

　　初霁有些沉默，就是六皇子之后魏明帝便再不愿入后宫，她似乎触及到了魏明帝的一些内心。

　　初霁环顾了一圈，皇后眉眼有些冷，贤德二妃微笑着，仿若没看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孙昭容和六皇子一来，座次是要稍稍调整的，苗修仪不知不觉就到了初霁的身后，她小声的对着初霁说道：“当年六皇子醒来被太医判定伤了脑子，陛下下令彻查，就是嫔妾宫中来来回回的也不下查了三次，只是不知为何后来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了，陛下只派了一个紫宸殿的嬷嬷过来，亲自养着。”

　　苗修仪，想了想，又说道：“只是此事之后，贤妃和德妃就分了皇后娘娘的宫权，就是顺和公主的封号也是到出嫁前，由太后娘娘亲自开口才赐下的。”苗修仪此话就差明着说，宫中怀疑是皇后下的手了。

　　六皇子还是小孩子心性，是坐不住的，孙昭容压着他很是吃力，皇后见了也有些厌烦，顺和有孕她是开心的，只是孙昭容和六皇子却是让她极是不快。

　　抿了抿唇，还是开口让大家散了，左右是为了见一见初霁，初霁并未有逾矩之举，她也算暗暗松了口气。

　　德妃走的时候，拐到初霁身边，对着初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嘉妹妹，六皇子，可真可怜，您说对不对？”

　　初霁在回未央宫的路上，就一直在想六皇子的事情，若是真如之前了解的那般，六皇子是少有的早智之人，虽然现在愚钝，但观其面容，俊朗之意已显，若是健康的长大，怕是也不弱于如今的秦王与成王。

　　皇后的眼力并不差，只是皇后真的会因为如此对六皇子下手？只是魏明帝的安排......

　　初霁想着想着便想到憾山寺，憾山寺去的人很少，是因为这个地方并不吉利，只是韩维寅与她对神佛尊敬，但却不盲惧，所以他们偶尔会越过相国寺去憾山寺。

　　憾山寺并不是源于本朝民众的修建，是在前朝，一位被囚禁于外族数年的帝王哀帝所建。昔年哈桑国国力日渐强盛，努尔穷兵黩武之下想兵犯前朝，却功败垂成，不仅自身被禁于京城，就是哈桑国百姓也必须举国承担重役。

　　努尔不甘，知道即便无望，也在京中一人杀向宫城，战至身死。哀帝的愤怒让他御驾亲征，却没想到哈桑国在重役之下，举国皆兵，哀而含恨，殊死一搏，竟让哀帝被俘，前朝急转直下，匆匆选了幽帝继位，幽帝和谈。

　　哀帝等再次从哈桑国回来的时候，站在这片山顶，看着他的皇城，他的子嗣逝去的很多，他的信臣，也所剩无几，他觉得孤独，刻骨的孤独。

　　一个有良心的人，是难以抵挡罪恶的痛楚的，哀帝日夜不能寐，临死前他拖着一口气，就在这座上顶，建了憾山寺，死前曾言，“朕之憾恨浩如山海，如渊之罪已无可恕。”

　　大魏初建时，曾有人进言，将此庙拆毁，憾山之意太过不吉，却被熙文太子阻止了。

　　熙文太子曾言，遗憾也许来自歉意，也许来自得到后的失去，都不重要，是一场旅程，若是拆毁，憾山寺不见了，但心底却会建起一起更庞大的憾山寺，何必为之。

　　憾山憾山，也许魏明帝心中也藏着遗憾......

　　初霁想着，也不知道魏明帝有朝一日会不会告诉她。

　　初霁慢慢走着，想起这些日子魏明帝总是看着舆图，常常忘了饭食，她便时常派小忠子盯着，若是魏明帝忘了，便让小忠子提醒。就是未央宫的宫中，也会时常温着一些羹汤和蒸点，初霁觉得，她应该送一份过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