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戏外之前生今世》江洲月明

4、江亦枫夜探林府

　　按照白日在茶楼和酒馆打探出来的消息分析，凉城知府林大人家中的确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千金，是夫人许氏年近四十岁时所出。林知府只有一妻，从未纳妾。林夫人是京城有势力的一大户人家的女儿，因娘家京城势力极大，当初林强生担任中书舍人等官职亦得到夫人娘家提携，故这个林夫人嫁给林强生之后，在林家极有地位，虽然嫁入林家十多年无所出，林家亦安然接受。这个如今十五、六岁的千金，据说是林强生夫妇二人老年得女，是家中独女。林夫人嫁给林强生之后，十几二十年都从未生育，何以老年才得子？这个孩子会不会是当年林强生与秋菊所生的？这是目前盘旋在江亦枫头脑中的一个重要问题。夫人无所出，又不敢纳妾，故与秋菊有了私情，得知秋菊生下渺渺之后，他才会不惜一切掳走渺渺，养在家中？林夫人那么严厉，想必定是骄傲的，她会允许林强生外面弄个女儿回来吗？若林强生只是佯称渺渺是外面收养的孤儿，养在家中，弥补膝下无子的缺憾，倒也合情合理。所以，江亦枫决定亲自去林府走一趟，看一看林强生、林夫人以及那个年龄和渺渺差不多大的林家大小姐。
　　于是，江亦枫有了夜探林府的打算。江亦枫的爹江守言当年是京城禁军太尉，专管调兵遣将训练兵士之职。尚且不论官职如何，江家有一套江湖闻名的江家拳法，此武功至刚至阳，在江湖上小有名气，所以，可以说江守言是武艺高强、兵法神通的一名大将。只可惜江亦枫五岁之前常年患病，几次病得严重到险些丢了性命，无论是哪里的大夫都说，这孩子和江家拳法一样，至刚至阳，阳气过盛，需要阴柔相补。就连算卦的相士亦说，这个男孩要想一生平安，需要寻找至阴至柔之物傍身，否则阳气过盛，实火炙热，难保一生平安。所以江亦枫从小只是交由母亲看管，跟随母亲学习医理，另外，熟读四书五经六艺奇门遁甲之术。总之一句话，江家拳法是从未传授给他的。至刚至阳之人，遇到至刚至阳的拳法，本来是天衣无缝，天作之合，只可惜命道使然，令人不敢轻举妄动。但江亦枫七、八岁之后身体健康，再无犯恙，他爹忍不住教了他一些其他的拳脚功夫，只道以后用来防身。不知道是遗传基因太好，还是这孩子武功悟性太高，只是从七、八岁到十三岁，跟随江守言学了几年普通的强身健体的武功而已，身姿倒也灵活，动作反应灵敏，几次对招都令他爹忍不住赞叹，于是江守言好几次都忍不住打算把江家拳传授给他，但均被夫人乔氏及时制止。不学江家拳，只是会让闻名于世的一种传家拳法消逝于江湖而已，这事是小；儿子的性命及一生命运，却是大事。于是乔氏亲自管教，传授医术医理，甚至琴棋书画。如果可以随意选择的话，相信乔氏宁愿把这个儿子培养成一个女儿，以阴柔之物滋补，得以保全江家血脉。
　　江亦枫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十三岁的时候，父亲突然亡故，之后江家拳失去了江家传人，乡下的江家拳馆亦解散，闻名于世的江家拳彻底在世上消失。江亦枫被精通医术医理的母亲培养成了一个略懂医术医理，熟读诗词歌赋，书法画技俱佳的文人雅士。
　　此时，这位文人雅士一人一马独行，在秋冬的天气里，奔波了整整三个月。饮风餐露，当初新鲜的衣衫已经被风吹得凌乱，但清澈深邃的眼眸却未被风霜侵袭得失掉光华，此刻，他的皮肤显得黝黑，体型健硕，身形并非十分高大威猛，但看起来英姿飒爽，气息沉稳，无论怎么看，今夜这个骑马独行的年轻人，从外形上更像是一个江家拳的后人，而非舞文弄墨的文弱书生。不知道他现在的这副样子，他的母亲看在了眼里，会作何感想？反正，这夜，这个武功只学了三五年，习文的功底大于习武的本事的江亦枫决定夜探林府。
　　其实，夜探林府又有何难？林府是凉城的知府府邸，高墙深院，守卫却零星。江亦枫轻易地翻过林府侧面的围墙，从后花园这个最薄弱的地方踏入了林家院子。林知府的家在当地应该算是很大，但相比江亦枫十三岁前在京城居住的太尉府，以及当初林家的中书舍人家宅，这里明显显得狭小局促了许多，所以，江亦枫很容易地寻找到他家的会客厅，林大人夫妇居住的房间，还有林家千金的闺房。
　　会客厅里此时空无一人。江亦枫盖上屋顶的瓦片，正打算离开的时候，一个丫鬟进来打扫。这么夜了，还要做清洁的功夫？看来许氏对待下人也果真严格。许氏如何，这不是他此行的目的，他又欲离开时，只见老爷夫人双双走了进来。
　　先进来的应该是林夫人许氏，这是一位端庄大气的妇人，身着暗红色裾裙，头饰金饰，面色略显暗沉，眉眼间透露一种威严的味道。林强生跟在夫人后面，依旧七年前最后一次相见时的眉眼，但却苍老了许多，眉稀，面白，眼露沧桑，似有忧愁。
　　“杜鹃，这里的功夫不用你做了，下去吧！叫兰姨把煮好的参茶端来。”林夫人吩咐那丫鬟离开。
　　“老爷，听说，唐家的那个养女昨天夜里又疯了，”林强生夫妇二人在案几边的太师椅上同时落座之后，夫人对老爷说了这么一句话。
　　唐家的养女又疯了？江亦枫被那个“又”字弄得惊愕了片刻。
　　老爷面色凝重，并未答话。
　　一个中年婢女端进来一只上面装着两碗茶的托盘，把上面的两个茶碗摆放在林强生夫妇太师椅之间的茶几上。林夫人拿起其中一碗，饮了一口，对林大人继续说道：
　　“也不知怎么一回事，那丫头见不得月光，昨儿又恰巧是十五，听说他家的两兄弟为她大打了一架，她还受伤了呢！”
　　“受伤？”老爷目光不动声色，却转头看了一眼夫人，问了这么一句。
　　“好像是被大少爷打伤了头。”夫人简略地回答。
　　“子健不是一直对蝶儿很好的吗？”老爷继续发问，眉眼间闪过一丝关切紧张的意思。
　　“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是听丫鬟们说的。”林夫人继续喝那碗参汤。
　　老爷不再作声，面色依旧凝重，接过夫人递给他的汤水，听话地送到自己嘴边饮。
　　“过几天，我们去看一看？”林夫人询问。
　　林老爷机械地点了点头，此后再无对话。
　　唐家的养女又疯了……这消息带来几分新奇。带着这份新奇，江亦枫离开会客厅，向大小姐的闺房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