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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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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莉诺不在乎自己的未婚夫,但今天是她哥哥的婚礼,莫雷洛当然不可能在这种场合里公开给别的女人献殷勤,惹来非议让她丢脸。
所以此时此刻,打扮保守优雅且腼腆的金发女郎身边簇拥着的是其他的绅士淑女——埃莉诺看见了菲利克斯。
顶着那张跟她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围在女人身边,像坐汽车副驾上兜风的大狗一样傻笑,埃莉诺觉得有些丢脸,恨不得像小时候一样把哥哥揪过来打上一架。
“说实话,我现在也有一点欣赏她了。”卢卡说,“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能把这些花花公子耍的团团转。”
在感情这件事上,没人能比上流社会交际圈里混迹的妇人们看得更清楚。
虽然她们也常常会被绅士英俊的外表所迷惑倾倒,但那是荷尔蒙所导致的愚蠢,并不妨碍她们看人时精准老辣的眼光。
在异性恋的世界里,男人天性就渴望漂亮女人,而淑女会被体贴的绅士所吸引,最终双双因爱情步入婚姻殿堂。
可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现实中,枕边情话会变成喋喋不休的唠叨抱怨,男人们会腻烦,嫌弃妻子失去魅力,不再有女人味;而女人们则会抱怨丈夫的怠惰迟钝,自艾自怜地忍受伴侣的冷暴力。
这种婚姻,或者说是亲密关系依旧稳固,因为他们总是习惯了彼此的陪伴与照顾,很难打破惯性。
而于此同时,他们会幻想自己对某位样貌出众、性情高洁的异性的无私奉献与照顾。
女人的幻想大多在情感上,而男人往往是出于情欲。
“据统计,上周商人们向拉尔夫小姐居住的寓所送了不下二十份生日礼物,其中大部分都是奢侈品,包括且不限于名贵的怀表、手镯、耳环、项链……”
卢卡有些羡慕,她丈夫的哥哥就是珠宝商,她知道那些东西有多贵重。
埃莉诺眼睛眨了一下,切断了与那双蓝色眼睛的目光连接。
她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声音里听不出语气,“这有什么,菲利克斯还花光身上的钱买了一枚钻石胸针,说要送给她压惊……”
大约半个月前,家住西吉尔大街的一位太太,也就是卢卡的某个邻居,在结婚数年后终于收到了丈夫精心准备的纪念日礼物——一条漂亮且昂贵的珍珠项链。
就在那位太太惊喜万分的时候,她打开了随礼物一同送到的信,看到丈夫写给另一个女人的贺卡。
愚蠢的珠宝商弄错了时间和地址,把她丈夫为别的女人献殷勤挑选的生日礼物提前送到家里去了。
埃莉诺现在都记得卢卡第二天带着孩子找她喝下午茶分享八卦时的心情。
阿斯特丽德就是那个被献殷勤的女人。
不对,那是个假名字,现在她应该称呼她为拉尔夫小姐了。
那位太太的丈夫同样是一位戏剧从业者,据卢卡说,这一行里好男人少得可怜,而这位班布里奇先生绝对不在其中。
在长达十余年的婚姻里,班布里奇太太流产多次,最终生下了四个孩子。
她毫无怨言地替丈夫打理家庭,还得忍受对方在外面沾花惹草,夜不归宿。
直到这回,那条送上门的生日项链终于击垮了她,班布里奇太太伤心欲绝,在做客的邻居们面前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这种事情当然很快就传了出去,埃莉诺那时正在帮伊芙琳女爵的工人救助会筹款,还得抽空去安抚因怀孕而情绪暴躁的克莱蒙汀。
即便她没有特别去关注这件与拉尔夫小姐有关的风流韵事,也能从卢卡口中得知后续。
听说班布里奇先生向妻子解释了其中存在的误会,并坚称自己对拉尔夫小姐没有非分之想,礼物只是为了表达敬意,随礼物附赠的生日贺卡里写的内容也能证明他的光明磊落。
在妻子依旧纠缠不休逼问的时候,他甚至暴怒咆哮起来,指责对方无端的猜忌不仅毁掉了他们夫妻之间的信任,还羞辱了他的人格及他与拉尔夫小姐无暇的友谊。
如果他的妻子没看过他那出戏剧的剧本,这番话或许还有几分可信度。
据卢卡说,班布里奇先生的新剧本写了一个落魄的中年剧作家在遇到一位腼腆温柔的贵族小姐后,因对方的娴静优雅而着迷,为她的博学与聪慧而坠入爱河的浪漫喜剧。
不仅如此,心虚的丈夫还做了一件更糟糕的事情,他在恼羞成怒地指责完妻子后,竟勒令她去向拉尔夫小姐道歉。
后面发生的事情埃莉诺并不意外,但卢卡却对那位游走在名利场中跟男人们谈生意的小姐产生了好感。
阿斯特丽德将忍着屈辱上门的班布里奇太太留宿了一晚,第二天清早,那位夫人眼眶红肿着离开她的公寓,回家后就收拾行李,带几个孩子一起搬回了父母家。
那位太太成为了西吉尔大街上第一个铁了心要和丈夫打离婚官司的女人。
这件事甚至还登上了报纸。
埃莉诺没问,但她猜班布里奇太太请的律师,应该是拉尔夫小姐那位在巴赫开了间律所的哥哥。
瞧啊,多狡猾的一个女人,不仅把自己从这桩桃色绯闻里完全摘了出去,还为哥哥的律所开拓了生意。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不要讨厌我。]
想到离开码头时那个女人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她都怀疑对方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她来巴赫的目的,就只有不择手段地往上爬吗?
“下午好,兰德里夫人,你们是在聊我吗?”
被谈资里的当事人当场捉住,卢卡从容的应对堪称典范,“我们倒是想,但可惜不太有机会见到您。
“我最近在洽谈一部表现战后普通市民日常生活的严肃戏剧,所以哪儿都没有去,一直在家里专心研读剧本。”
“是吗?恭喜你!我好像听说过,是克罗兹夫人那部最新的作品么……”
她们笑着交谈,她就站在埃莉诺身边,埃莉诺甚至能闻到这位小姐身上好闻的香水味。
对气味的记忆一瞬间又将埃莉诺拉回了下船登上白鸥港的那个早晨。
那天码头的环境和现在一样吵闹,阿斯特丽德走过来轻轻抱住了她,蓬松的金色头发就蹭在她脸颊边,女人柔软的胸脯贴靠在一起。
她身上的香气像阳光下的花田,她的声音像湿润的海风……
[再见,埃莉诺,上帝作证,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乔姆利小姐,你呢?”
埃莉诺回神,眼神有些许茫然,好在卢卡主动接过了话。
“她最近正在筹备她的办公室,既要向税务部门登记报备,还得招助理,有一大堆麻烦事情要做。”
“办公室?”阿斯特丽德凝视着她的眼睛微笑,“你会代表公爵接手巴赫的一部分事务吗?”
“只是承接一些小的私人咨询业务而已。”埃莉诺瞧了她一眼,目光很快又移开,“你们聊吧,他们好像跳完第一支舞了,我去新娘那边看看。”
埃莉诺和克莱蒙汀的关系其实还算不错,毕竟这对新婚夫妻之前闹矛盾的时候,大多数情况都是她在中间传话调解。
不得不说,这俩人是她见过最令人头疼的一对情侣。
理查德是永远玩不够的花花公子,而克莱蒙汀喜欢卖弄炫耀,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任性小姐。
前一天他们在电话里还情意绵绵恨不得下一秒见面,第二天就能闹翻扬言要取消婚礼永不再见。
就像他们在吵最凶的时候还能造出个孩子一样……
第一支舞已经跳完了,克莱蒙汀热情地把埃莉诺介绍给自己的朋友,大大夸赞了小姑的能力。
埃莉诺心里憋着一股邪火,听她兴高采烈讲述自己怎样帮她实现婚礼上的各种奇思妙想。
那些浮夸的拱门装饰物,多到能让宾客们都患上花粉症的鲜花,以及高达九层,每一层都拥有一种独特造型设计的婚礼蛋糕……
在听到新娘表达自己还有一部分想法因魔法已不存于世而不得不放弃的遗憾时,埃莉诺闭上眼吸气,终于忍不下去了。
她道别后离开,站在教堂大厅外铺了红地毯的台阶下,仰头看高空中蓝粉色的晚霞,那股憋闷的情绪一点点随落日飘散在了晚风中。
“我懂这种感觉,在不同的羁绊间游走,却总是有一种游离在外的感觉……”
埃莉诺转头,外面有些冷,拉尔夫小姐没像她一样穿上外套再出来。
阿斯特丽德看着她的眼睛,“家人总是让我们又爱又恨,对么?”
台阶前是一片围簇着花坛的绿草坪,需要绕过花坛沿车道向前再走几百米才会到达有尖顶铁栅栏的教堂大门。
等候在车道上的汽车开了一辆过来,她无意在冷风里待太久,伸手拉开后排的车门。
“仪式过后还有一场派对,你可以多留一会儿。”
“乔姆利小姐,我是来找你的。”阿斯特丽德抓握住了车门把手,“我们可以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