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夜迷渡》北荀

6、第六章

　　等到醒来时，早是深夜。秦墨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她迷糊之中拿起手机，慵懒沙哑地说：“喂，你好？”

　　“秦墨，你怎么回事？”经纪人梅姐在那头质问。

　　秦墨听闻，瞬间精神了，睁大眼睛，内心惶恐地坐起来，问：“怎么了，梅姐？”她屏息凝神地等待梅姐地回话。

　　梅姐继续说，语气却越发轻松，“我刚才接到《卫昭》制片人的电话，说要给你换角色加戏，又重新拟定一份合同，觉得满意就签下来。”

　　她笑，“这次你的角色是女三号的角色，制片人跟我说戏份不少，如果不满意还可以加戏。”

　　秦墨越听越激动，扬起嘴角，眼中满是细碎光芒，“真的！太好了！”

　　梅姐又转变话锋，“那制片人暗自敲打我，问你和公司的陈总是什么关系？还说……陈总照顾你，又拉了一个投资人，对你出手很大方？秦墨，你老实跟我说，你和陈总到底什么关系？”

　　“陈总？”秦墨疑惑蹙眉，“我没关系啊。”

　　大概是沈与卓的安排。
　　她猜。

　　“你确定？”梅姐反问，明显不信她的话。混迹娱乐圈多年，她也不傻，没人会无缘由帮无权无势的秦墨。

　　秦墨坚定地说：“我确定，和陈总真没关系。”

　　梅姐见状，只好嘴上相信她的话，又多嘴嘱咐着，“秦墨，圈里诱惑多，我这么多年见了不少，而且我手下带了不少一人，没办法放太多精力在你身上，以后一定要留个心思，陈总这事先不说了，容易有杂话。”

　　“我知道了”秦墨老实答应，内心埋怨地翻白眼。

　　秦墨根本不得梅姐重视，她忙着带其他艺人，秦墨只能自己找活，连试戏都是自己忙前忙后，这经纪人如同没有。要是耐心听她话，她这辈子都没出头路。

　　梅姐说完，就挂断电话了。

　　秦墨依旧拿着手机愣神，不知所以的傻笑。她虽早做好心理准备，当消息传到她耳朵的那刻，她还是震惊于沈与卓的权利。

　　沈与卓只需动动嘴唇，她期待很久的工作就有了着落，不需要鞍前马后地讨好他人，以后也更硬气了。

　　她拿着手机左思右想，百般犹豫，想给沈与卓打个电话道谢。等她将沈与卓的手机号点开时，秦墨就不禁伤心地想：他……会不会早就把我忘记了。

　　秦墨摇晃着头，将这念头抛之脑后，调直接将手机号拨打过去。

　　既然他将我忘记，那就重新开始。
　　让他真正喜欢上我。
　　秦墨勾起嘴角，暗自下定决心想。

　　她对自身的个人魅力，拥有绝对的自己。至今，还未失过手。

　　“嘟嘟嘟——”

　　秦墨本以为沈与卓不会接电话，毕竟太晚了，想着他会休息。但秦墨还是想给他打电话，因为是她第一次给他打，心里不禁紧张起来，没想到沈与卓会接通。

　　她内心惊喜，表面佯装震惊，故意捏着嗓子，轻声说：“喂？”

　　“怎么了？”沈与卓温柔地问。他坐在办公室里，周围暗成一片，只有他办公室亮着灯光，电脑前正和香港总公司开着视频会议，那头专心汇报。

　　秦墨勾起嘴角，“刚才我经纪人说我成女三了，谢谢你。”

　　沈与卓简单地“嗯”了声，因为太累，他大脑迟钝，没说其他的话。

　　秦墨听见沈与卓那头传来粤语的背景音，便问：“你在干什么，怎么会有人说话的声音？”她以为他回香港了。

　　沈与卓解释道：“我在开视频会议。”

　　顿时，秦墨立刻表演起来。她蹙眉心疼，声音娇滴滴的撒娇，“诶呦，我的老公为了这个家，这么辛苦呀，都凌晨了还在工作。”

　　沈与卓听闻，不禁轻笑出声，偏头躲开视频会议画面里，用手挡着手机，轻声说：“我在开会，你的声音都被录进去了。”

　　香港总部那边的工作人员，早就听见秦墨的声音，但专业素养不允许他们抬头或停顿，只好佯装镇定，继续汇报工作。

　　秦墨一愣，转而害羞地哼唧，“沈与卓，你不早提醒我！”

　　“我早就说在开会了。”沈与卓笑道。

　　秦墨怒着嘴嘟囔，“那你又没有说会不会听到。”话音一落，秦墨也破罐子破摔，完全不在意了，她捏着嗓子撒娇道：“谢谢老公哦，等我工作闲下来，好好犒劳一下你哦！”

　　她话语尾音，缓缓上调。

　　沈与卓却脸红起来，全身不自在，嘴角挂着笑，“好了，不要再闹了，时间不早了，快休息吧。”

　　秦墨立马说：“可是……没你陪我睡不着嘛，我想让你陪我。”

　　沈与卓的耳根越发红，强行克制着，压低声音说：“等着我。”

　　“好吧。”秦墨识趣地很，点到即止，不在继续撒娇了。她乖巧地“嗯”着，将电话挂断，临挂断时还小声说：“我梦里去见你。”

　　沈与卓敏锐地听到了，勾唇笑着。他将办公椅后移，自己完全离开摄像头的范围，嘴角挂着笑，低头回味。

　　他无奈地摇头，没想到自己都快奔三了，还没出息的害羞。

　　沈与卓环顾昏暗的四周，只剩自己一人，刚才的孤单寂寞一扫而空，只剩心中的甜蜜，他还在傻笑着。

　　视频那头汇报着工作，看见镜头没有沈与卓的身影，便说：“沈总？沈总？”

　　沈与卓回过神来，瞬间切换严肃的表情，又回到镜头里说：“继续说。”

　　那头点头道：“好的，沈总。”

　　视频会议中，有六个高层开会。他们都纷纷猜测，多年不近女色的工作狂沈与卓，谈恋爱了！
　　听声音……是个大陆人！

　　秦墨挂下电话，将手机扔在一旁，平静地走下床洗漱一番，好似刚才的甜言蜜语，于她而言是家常便饭。

　　次日，秦墨一到《卫昭》剧组，总导演特地走到秦墨身边，将剧本送到她的手上，“秦墨，这是你的剧本。”

　　不少人瞠目结舌，纷纷好奇地目光紧随。

　　秦墨老实接过来，反复翻阅着。她微笑答应，“好的，导演。”

　　总导演身旁的助理接着说：“以后，你就和许老师一个化妆间，剧组目前不够用，你先和许老师挤挤，有什么事情就叫我们，或者其他工作人员好了。”

　　秦墨点头答应。

　　虽然秦墨是女三，但她在化妆空隙仔细看了剧本，戏份比女二都多，编剧又给她加了不少戏份，挂名女三，实际是女二。

　　许芷涵坐车赶到时，见化妆室里秦墨坐在一旁休息，她楞一下，随后了然于心地挂起笑脸，“秦墨，你化好妆了。”

　　她坐在化妆椅子上，透过镜子的反射见秦墨手拿着一整本剧本，便问道：“你手里的剧本怎么这么厚？”

　　秦墨抬眸，笑着解释，“导演给我的，他让我演女三徽银的角色。”

　　许芷涵也点头示意，安静地换装发。她早就得到些消息，说陈冀给剧组打电话，多多照顾秦墨，还特地带了一位投资商。

　　她以为只是谣传，没想到一来，原来说的是真的。

　　许芷涵有点挂脸，为什么陈冀会帮她？
　　还特地打到剧组来。

　　许芷涵了解陈冀，以他的地位，只要他想，没什么做不到的。

　　难道……陈冀对秦墨有别的意思？

　　许芷涵不敢继续瞎想，只好强迫自己看剧本，分散注意力。

　　秦墨很聪明，记忆力不错。她上学时语文成绩就好，理解剧本也不在话下，用两个小时就将今天要拍的戏份背下来。

　　她拿着剧本出去，不少人玩味地看她。之前多次说她坏话，阴阳怪气地人，特地笑着走上前，“墨墨姐，你这个妆发真好看，马上就到你了，我们等会跟你一起演呢！”

　　秦墨轻轻瞥她一眼，回过目光，“怎么现在说话这么没骨气啊。”

　　“拿出你昨天的架势？”她语气上调，那人紧张地咬着下唇，干笑几声，“墨墨姐，我上次是糊涂话，你可千万别当真。”

　　“我从来都没当真，别再我面前碍眼。”秦墨盯着剧本，连眼神都不给她们，“我说过了，说人坏话要背着说。”

　　“真是对不起。”那人不自讨没趣，悻悻离开。

　　秦墨面无表情，继续看剧本。

　　那些人见秦墨不领情，也天天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丢掉。

　　秦墨故意如此，就让他们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偶尔吓吓他们。

　　她饰演的徽银，在剧中深爱着男主，是个长相漂亮的恶毒女配，有不少和男主周可的对手戏，今天共有三场。

　　秦墨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在片场等待周可到达后就开拍，听身旁人说，他在其他地方拍摄广告，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工作人员怕她累，特地拿了椅子，让秦墨坐着等。秦墨像是被伺候的老佛爷，一个眼神的波动，就有人过来询问：“心情好不好？有什么需要？”

　　与之前的待遇，天差地别。

　　秦墨也在不到一天内，再次体会到人情冷暖。

　　虽然……她从出生就经历到现在。可是，她依旧会没出息的失落。

　　秦墨坐在位置上看剧本，不一会儿，周可就小跑赶过来，他急忙对导演致歉，导演特地拉他过来，介绍秦墨。

　　周可可谓是风光羡人，童星出道，当过五年的唱跳歌手，积累不少死忠粉，又从流量明星转型实力派演员，如今也才24岁，年轻有为。最近刚拿了影帝，直接飞升一线，还官宣了大热小说《卫昭》的男一号，深受资本与制片的喜欢。

　　而他本人也是出了名的演技好，虽是非科班出生，但对专业要求极高，认真严谨。多次被业界前辈，在公开场合大力赞赏过。

　　秦墨见状，起身冲周可笑道：“周老师好，我是秦墨。”

　　周可冷脸点头，对突然换角的她没有好印象，只是应付地点头，连正眼都不给她。

　　秦墨眼尖看出来后，便安静地待在一旁。

　　周可也急忙去化妆室将妆发换上，准备开拍。

　　剧组的工作人员马上投入工作，秦墨也站起身来，在原有的站位上，反复地练习台词。秦墨要强，只要有一点机会，她都紧紧抓住。

　　尤其被周可明目张胆地瞧不起后，她更想证明自己。

　　这场戏是秦墨质问周可，为什么不爱她，而引起的争执，极具张力与爆发力的戏份，考验演员的演技与台词功底。

　　总导演喊“开拍”后，镜头对准对峙的二人。

　　秦墨身着精致古装，她沉默地盯着周可，眼神越发狠厉，好似危险的红玫瑰。在眨眼瞬间，连连掉落泪珠，“为什么！她有什么好，凭什么你只喜欢她！”

　　总导演将镜头放大特写，秦墨的脸占据着屏幕。众人都围在总导演周围，围观这位新换的女演员的表现，聚精会神。

　　这一嗓子，给周可吓一跳，他连忙抓着秦墨的肩膀，恶狠狠地说：“就算你百般讨好，我也绝不看你一眼！徽银，收手吧，你这样会害更多人的……”

　　“那又如何。”秦墨勾唇偏执地笑着，“一切都怪你！要恨就恨你自己，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晚了，来不及了！”

　　“你！”周可愤怒地扇了她一巴掌，又后悔地看向自己的手掌，接连磕巴地，“对不起，我……”

　　秦墨因他耳光的用力，摔倒在地，她恶狠狠地回头，冲他大喊：“你负我，我要让全天下人陪葬！”

　　周围的工作人员，纷纷看呆了。他们也没想到，秦墨的发挥如此出色，本来这场戏的重点周可身上，周可得接连质问才是重点，结果秦墨的超常发挥，完全将周可碾压，外加她艳丽漂亮的脸庞，完全引人目光，很难不被注意到，周可在对手戏时，也被她漂亮的脸，吸引了注意。

　　“咔！”导演满意地走上前，接连鼓掌，“不错啊，秦墨真没想到你发挥的可以，我没看错你，看来选人真选对了。”

　　周可也缓过劲来，复杂地看向秦墨，内心惊讶她的实力，以为她是专业表演出身。

　　秦墨也开心地笑，“谢谢导演，我在表演上还需要多进步。”

　　“太谦虚了，大家都要跟她学学。”导演对着周边的人说。

　　周可也减少刚才的偏见，含笑出声，“确实没想到，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啊？”秦墨老实地说：“我没上过大学，不是专业学表演的，但在我们公司学过很长时间的表演训练，请的也是电影学院教表演的老师。”

　　周可被她的诚实感动到，他也是非科班出身，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也受了不少委屈才走到今天的，一听闻她的话，想到自己在表演上也吃了不少苦，不禁产生共情，想到刚才对于她的偏见，便内疚的移开视线，只轻轻地说：“那你很厉害啊！佩服你！”

　　秦墨也乖巧轻笑。
　　她自知实力差劲，在学习表演的一年期间，每天努力练习，早上起来练习台词，公司同期出来的，她是在基本功上最花心思的学生，连表演老师都纷纷夸赞她，说要她耐心等待机会，一定有机会火。

　　周可见状，感觉她没剧组传的夸张，就是个简单的漂亮女孩。他转念一想，娱乐圈的八卦，真真假假，传着传着，假的都变成真的了，现在还靠这个辨人，多让人耻笑。一位在演技上肯下苦功夫，将他压住的人，就算他看错人，也真心敬佩实力好的好演员。

　　他笑着说：“期待未来和你的合作。”

　　秦墨笑着点头，目送周可离开，“我也期待，周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