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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首批灵魂叛徒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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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000年,地球已经坏的不像话了,压迫和剥削并未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上等人为了占据资源,制订了新的法律,以他们的想法为标准,把地位低下的人定义为非人贱民。
所谓有压迫的地方就有反抗,很快,一场以“护卫人权,追求平等”为旗号的战争打响了,只可惜短短两周便被政府全力镇压。
参与人员一律被打上违背团结意志的叛国罪,计划于今日处以极刑。
不幸中的万幸,掌握军政大权的上等人中还有“正义人士”,他们为“叛徒”发声,说他们命不该绝。
然而他们并不是怀着仁慈之心,怒斥时代,拯救这群迷途羔羊,而是打着正义的幌子,决定榨干这群“叛国者”最后的价值。
这时的科学家已经研究出了将人体意识和身体剥离的技术,虽然这门技术绝对的反人性,而且手术过程相当痛苦,但用在叛国者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不仅惩罚了他们,还给他们留存了一丝希望。
科学家商议把他们的身体送往南极冰冻备用,意识则投入一款名为灵魂剧院的游戏当中,永生永世,供人观察取乐。
上层对首批实验者有很强的戒心,他们怕实验者过于聪明,能够在他们修补填充游戏漏洞之前,找到脱离之法。
伊莎贝尔就是首批实验者中的一员。
当研究员调出她的档案时,发现上面干干净净,只交代了她是孤儿,接受的教育水平也不高,从小到大上的也是家乡最三流的学校。
要的就是这种没背景、没能力的大傻蛋,于是二话不说敲定她为首批实验者。
*
伊莎贝尔作为非人贱民活着的那段时间,连呼吸也不被允许,躯壳被焚烧得渣也不剩,意识则被投入灵魂剧院中充当备选NPC,她彻底成为了什么都没有的、供人取笑的玩意。
这是最坏的时代,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死后拥有了全宇宙最好的鬼际关系和人机关系。
整个剧院全是大好人……哦不,大好鬼。
*
伊莎贝尔是谁?
她是灵魂剧院的经理,剧院的首席女演员,也是一个情人无数的情场浪人。
以上都没错,但我可以毫不犹豫地告诉你,她的确拥有绝对丰富的情史,但她从来不爱任何人,也从来不恨任何人。
你说她滥情吗?不,她对所有人都亲密慷慨,对所有询问倾囊相授。
尽管她的情人几次三番通过倚仗她,欺骗她,占据剧院一席之地,地位甚至一度压过她剧院经理的身份时,她也不恼怒,她的泰然自若在恨她的人看来是自命清高。
不过很快,你就会发现她的身边又涌现了一堆年轻又殷勤的小伙子。
她就像一颗磁石,令无数生命朝她前仆后继,然而就是这样一位被传言捧得犹如神话的女性,却从不向外界解释自己混乱的情史,她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伊莎贝尔率性而为又神秘亲切的人设让她的形象无形中高大起来,渐渐的,整个灵魂剧院的人都开始为她倾倒。
有人犀利而真切地评价:“就算有人刚开始抱着不轨的目的去接近伊莎贝尔,最终也会被她吸引,无法自拔地陷进去。”
以上尤瑟夫全都不信,他第一次听见这话时嗤之以鼻地笑出声。
笑是因为,他自己就是那种周旋于贵妇人身边的年轻骗子,通过年轻的身躯和甜蜜的言语过活,作为一个合格的骗子,没人比他更懂玩弄人心。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的父亲要他去投靠伊莎贝尔,原话是这样的:
“如果你想一辈子当受人豢养的金丝雀,那我没话说,但你终会老去,你光滑年轻的皮囊最终会被刻上一道道皱纹,像我一样,到时候没人会选你,你不会一直年轻,但却一直有人年轻。”
“你千万要弄清楚,她是你向上爬的梯子,你要学她,求她教你,如何才能演得颠倒众生。”
虽然对这番话,尤瑟夫明显不服,但他还是听进去了。
在一个烈阳高照的夏日,尤瑟夫跟随侍从,敲响了伊莎贝尔的工作间,他依稀听见门缝里飘出不知什么曲目的钢琴声。
门咔哒一声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迈管家的面孔,他热情地招呼尤瑟夫进屋,告诉他伊莎贝尔还在睡午觉,这个时段她不喜欢被打扰,如果介意可以下午四点再来。
尤瑟夫当然介意,但他笑着说:“我可以等的。”
管家欣慰地点头,一副对他十分满意的样子,尤瑟夫顺势而上,凭着优良的第一印象和一盏茶的功夫,他的巧舌如簧就成功为自己赢得了管家的喜爱。
在如此融洽的交流下,气氛稍稍得以放松,这时只消尤瑟夫抛出一个与伊莎贝尔有关的问题,管家便会不自觉地与他介绍起关于她的一切。
“每月都有像你这样年轻上进、样貌出色的小伙子来到工作室,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和他们一样,都想通过结识伊莎,获得更好的发展空间吧?我这么说可能目的性太强,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伊莎从不会因为你们过于上进而谢绝交往,她为人绝对的和蔼可亲,某种程度像极了圣人。”
尤瑟夫心想:呵呵,又来。
“真的吗?我迫不及待想见她。”他眨巴着一对蓝眸,期待和激动在他脸上交织出无比温柔的神情。
管家原本还想和他说些什么,但听见楼上传来的响动,立马起身,高深莫测地说道:“你马上就能看见了,稍等一下。”
管家上楼之后,一楼就只剩尤瑟夫一人,楼上的说话声令他的心脏不自觉收紧,他刚想要屏气细听,声音却已经戛然而止。
他好像忘了自己只有十八岁,尽管再怎么游刃有余地伪装,也会害怕被人看穿。
尤瑟夫强压着那股在体内横冲直撞的躁意,搅动着咖啡杯里还未融化的糖块,他思忖着自己该如何表现。
如果入不了她的眼,又该如何?
就这么想着,他无意间抬头,目光落在楼梯转角处的光线里,那儿不知多久站了个人,虽逆光看不清面容,但他却能感受到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游走。
他立马反应过来:“是伊莎贝尔小姐吗?我是尤瑟夫,抱歉打扰了您的午梦。”
在原先的设想下,他要在看见伊莎贝尔的瞬间就流露出脸红心跳的神情,伪装成一见钟情的样子。
毕竟上位者在面对他人的爱慕时,一向很受用,也会更多地给予照顾。
但事实上,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根本不等他发挥,她便向他走来。
那张蒙在光明里的脸渐渐浮现,像是黎明前,残留的夜色褪去的过程,明明只用了短短数秒,尤瑟夫却觉得慢的犹如刀割。
等到他彻底看清她的脸,在对方那无限温柔又洞悉人心的眸光注视下,他的一切心思好像都无所遁形。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虚伪的要命。
他略微失神,勺子和茶盏碰出声响,
伊莎开口了:“你和推荐信上写的一样漂亮呢,实在不必过分紧张。”
谁紧张了?
反驳的话就在嘴边,却被他生硬地咽了回去,他的嘴张了又闭,脸一阵一阵的红。
他居然还想用他对那些富太太的一套,傲娇地应对如今的局面。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误解成是为了名利接近她的,而她对此还心知肚明,这种心照不宣让他羞愧的无地自容。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过来,摆正姿态,泰然自若地说:“刚才是有点,我没想到您会突然出现。”
这个时候露怯反而不利于发挥,这是他在富人圈摸爬滚打多年习得的真理。
伊莎对他致以抱歉的一笑,说:“我已经读完你的推荐信了,既然你来这里是为了工作的事,不如今天我就带你去剧院熟悉环境吧。”
尤瑟夫受宠若惊地站起来,跟着伊莎下了楼。
原来那么轻松吗?
一路上他们没怎么说话,尤瑟夫的眼睛时不时瞟向伊莎,伊莎有所察觉,她安抚地回视尤瑟夫,并露出一个无比甜美的笑。
尤瑟夫被烫到似的收回目光,她与生俱来的亲密让他对先前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老实说,她一点都不像那些富太太。
很快到了剧院,此时舞台上正在试演时下最火的戏剧。
伊莎把尤瑟夫安置在观众席,很快就有一个黑发绿眸的男人拥了上来,他展开双臂拥抱伊莎,并在伊莎看不见的地方,朝尤瑟夫露出一个轻蔑冷冷的眼神,这使他看上去活像一只盘踞在领地的毒蛇。
刻意的眼神转瞬即逝,但还是被尤瑟夫捕捉到了,那是一种浓烈的厌恶和排斥。
尤瑟夫心底升起一丝怪异和好笑,但他显然没有与人针锋相对的资本,于是扬起一张俊俏的笑脸与安德森招呼。
伸手不打笑脸人。
伊莎没注意到那段小插曲,她兀自介绍:“这是安德森,他的脾气不好,但业务能力相当不错,他还是这所剧院的副经理,你以后有什么不熟悉的也可以问他。”
尤瑟夫表示他并不太想问,但嘴上依旧是:“好的,我会的。”
伊莎回过头,亲昵地抚摸安德森柔顺的黑发,温和说道:“安德森,你会好好照顾新人的吧?”
“你无需担心这个,我当然会。”
安德森说话时毫不掩饰那股尖酸刻薄的劲,但他对伊莎有求必应、从不敷衍。
尤瑟夫将这一切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底。
伊莎眼瞅舞台上的排练接近尾声,场地被空了出来,她询问尤瑟夫:“我看推荐信上说你最擅长演《深渊》中那个男骗子?你是否可以现演一个片段给我看呢?安德森可以给你打配合,他对那个剧本很熟悉。”
尤瑟夫:“当然可以。”
安德森讥诮地瞥了他一眼,不怀好意地提议道:“那就演他机关算计,被警局逮捕的情节吧,那一段是我最喜欢的,也最具张力的。”
很快他们就换好了服装,安德森饰演警长,他高大的身躯和狠厉的气质非常符合剧中的人物。
尤瑟夫就更不用说了,没人知道他是本色出演,凌乱的西装搭配漂亮精致的脸蛋,妥妥的“男骗子”形象。
试演结果相当成功,尽管安德森压迫感十足,尤瑟夫这个新人却能做到最大化的展现自我,把握角色本身的复杂情感,这让台下的所有人始料未及。
“你演的很出色嘛!我还以为你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安德森经此一事,也对这个金发蓝眼的小子有了改观,他的视线落在尤瑟夫耀眼顺滑的金发上,终于还是忍不住询问道:“你的金发是天生的么?”
尤瑟夫有些奇怪地回答:“是的,我全家人都是金发。”
安德森不再说话,因为伊莎进来了,从她眼中跃动的光芒可以看出,她相当满意这个小家伙。
“尤瑟夫,真后悔我没早遇见你,没人和你说过你是天生的演员么?”
尤瑟夫瞪圆眼睛,脸上也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这么说,我演的不错咯。”
“当然,舞台是属于你的。”
安德森见伊莎表态,立刻接话:“岂止是不错,你只需要稍加练习,肯定能成为剧院数一数二的名角,如果你方便,我们明天可以去约谈薪资。”
那是尤瑟夫十八年人生中,听过的最动人的话,在这个难得开心的日子里,他笑着跳着跑出剧院,像只雀跃的飞鸟,迅速拦下一辆汽车,钻进车后很快消失在路的拐角处。
二楼的安德森透过窗户,默默看完这一切,刚才和善的模样登时不见,眼里重新布满冷冷的审视。
与此同时,汽车里的尤瑟夫同样卸下伪装,露出一派轻蔑冷漠的神色,他感喟道:
“还以为有多难,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