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狐上路找奶奶》叶物

56、狗，很好哄

　　坐了会儿，他发现自己的背包就掉在不远处的树丛里。

　　跑过去捡起来一看，里头东西都好好的，手机还亮着。

　　他心中一阵激动，连忙背过身去挡着涂狐狸的视线

　　——既然妖怪存在，那有关部门应该也是存在的吧！

　　他平复下呼吸，弯下腰，装作系鞋带，偷偷瞄涂狐狸：

　　看见白狐闭着眼，仰着头，沐浴在一束光柱中……

　　一身皮毛在强烈的阳光下白得五颜六色，根本没有往这边看上一眼。

　　苟子涵连忙把脑袋埋进背包，眼睛怼到手机上，手指哆嗦着给12110发了一条短信：

　　救命！我被狐狸精控制在鹰嘴山悬崖之下，快来救我！SOS!SOS!SOS!

　　屏着呼吸按下“发送”，屏幕上出现一只飞向远方的小信封……

　　一口气还没上来，信息列表出现一个红点：

　　发送失败。

　　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又飞快瞄了涂狐狸一眼，颤抖着重新发送……

　　还是发送失败。

　　这地方太偏僻了，一点儿信号都没有。

　　苟子涵失望地把手机扔回包里，坐回离涂狐狸五六米远的石头上捧着脸发呆。

　　这一发呆就发到了中午，苟子涵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涂狐狸睁开眼，看见苟子涵满脸都是“想死”，把爪子伸到怀里摸了摸，拎出个塑料袋来，向他递过去：

　　“吃。”

　　苟子涵看了他一眼，把脸拧到另一边，努力做出“我才不害怕、我根本就不想搭理你”的样子，硬是把涂狐狸给无视了。

　　他刚把脸拧过去，那小小的背心塑料袋就出现在眼前，正被一只毛茸茸的白爪子勾着。

　　苟子涵心里一惊，“咯噔咯噔”扭回头去，以为能看见涂狐狸站在身后——

　　哪承想身后根本没有狐狸——而是一条五六米长的狐狸胳膊！

　　白色的、毛茸茸的、五六米长的胳膊！

　　苟子涵脆弱的内心又经受了一次暴击。

　　他机械地接过塑料袋，那只胳膊又顺着原路缩回去了……

　　背心袋里头装了个肉夹馍，摸了下，还是热的。

　　包装纸上印着红色的宣传语：

　　恩都老蒯肉夹馍，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苟子涵猛然想起恩都镇五星宾馆门前那个卖肉夹馍的摊子——

　　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这个肉夹馍竟然还是热的！

　　他打开包着肉夹馍的纸袋子，里头的肉肥瘦相间，还掺着新鲜欲滴的青椒碎，浓郁的酱肉香和烤面饼的面香味融合在一起非常诱人。

　　这世界真tm玄幻……

　　苟子涵机械地啃着肉夹馍，努力整理自己破碎不堪的世界观。

　　这时候涂冲已经恢复了一些灵力，便换回银色长发的人形本体，坐去苟子涵旁边，也掏出个肉夹馍，斯斯文文吃起来。

　　吃到一半，涂冲又掏出两瓶玻璃瓶的汽水来，拿指头弹开盖子，分给苟子涵一瓶。

　　苟子涵左手举着半个热乎乎的肉夹馍，右手握着玻璃瓶上还有水雾的冰可乐，一时失去了所有的判断能力，对这个世界感到十分陌生。

　　五分钟后，他仰脖灌下可乐，心说：

　　去他娘的，爱咋咋地。

　　老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从此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再在我冰冷的内心掀起波澜。

　　绝不！

　　涂冲刚才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苟子涵：

　　事还未成，后边还需要他配合，反正他脑子不好使，忽悠忽悠准能把他给忽悠回来。

　　便摆出一副笑脸，没事人似地问苟子涵：

　　“怎么了？突然这样。”

　　这样一张妖孽的脸，带着微笑，声音又散漫……

　　即便苟子涵才经历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还是恍惚了下。

　　很快，他反应过来，咬牙切齿说：

　　“我最恨人骗我！哪怕你直接把我弄死呢？都比骗我强！”

　　涂冲琢磨了好一会儿，提出疑问：

　　“你家人不是经常骗你……还没习惯？”

　　苟子涵被他当胸一刀，气得脸都绿了。

　　缓了片刻，瞪大眼睛，嘴唇哆嗦着指责：

　　“他们骗我，你不能骗我啊！”

　　涂冲当场就想回嘴“为啥我不能”，但看看苟子涵泪汪汪的眼睛，还是忍住了嘴贱。

　　想了会儿，哄他说：

　　“我没骗你啊，你说我哪儿骗你了？”

　　苟子涵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指着涂冲鼻子：

　　“你想弄死我！你一直都想弄死我！”

　　“长觉撞车那个人就是你！靶场蹦出来那个也是你！”

　　他盯着涂冲银色的头发：

　　“七朵峰那只狐狸是你！缆车上那个老头也是你！”

　　“你不光想弄死我——还享受玩弄我的乐趣！你个变态！”

　　他气愤地盯着涂冲的狐狸眼：

　　“怪不得人家都说狐狸狡猾，心眼最多！杀个人都这么变态！”

　　吼完，他喘着大粗气，满眼血丝瞪着涂冲。

　　拿拳头把胸口捶得砰砰响，叫起来：

　　“来呀！来呀！来弄死我呀！我就在这儿，弄死我呀！……“

　　涂冲看着他发疯，等他揍自己揍得没力气了，才轻飘飘说：

　　“缆车上那个老头儿不是我。”

　　苟子涵愣住，歪着脑袋想了会儿：

　　“不可能！他肯定是个妖怪，人不可能一下就没了！”

　　涂冲笑道：

　　“他确实不是人，是一只刺猬，七朵峰是他的地盘。”

　　苟子涵立刻被带偏了思路，眯着眼想了会儿：

　　“刺猬还能是个骨科专家？”

　　他明显理解不了:

　　“都成妖怪了，还要上班？这有多想不开？”

　　混迹编制队伍中的涂冲感受到了苟子涵有力地回击……

　　“修行太寂寞了，我们有时也会找些事做。”

　　苟子涵突然被触怒，开始新一波输出：

　　“所以你找的乐趣就是用变态手段虐杀我？“

　　”好呀！来杀我啊！弄死我啊！……”

　　涂冲直等到他这波输出完，才摆出委屈的样子，垂下眼，小声说：

　　“你误会了。”

　　苟子涵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火“噌”又上来了，眼睛一横：

　　“怎么误会了？你说！”

　　涂冲缓缓拨开他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指头：

　　“明明是我掉下来，你为什么要跟着往下跳？”

　　苟子涵一下噎住。

　　他回想了下当时情景，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自己脑子一抽就跟着他蹦下来了……

　　涂冲看他神色，又说：

　　“靶场那回，我也只是自己去接子弹。“

　　”你离我那么远，哪里有危险？”

　　苟子涵无话可说，确实是这么个理。

　　涂冲继续：

　　“长觉那次，你坐在车里，有安全气囊，我是肉身撞上去。“

　　”你也就是稍微磕碰了下，也没有什么伤害。”

　　他见苟子涵不说话，继续说：

　　“滑雪那回我确实是没把握好，害你腿受伤，实在对不住。”

　　苟子涵回想了下，这几回确实都有惊无险。

　　看着他满是歉意的脸，已经信了八分，觉得自己的反应可能确实有些过激了。

　　但他还是很生气：

　　“那你图什么？就为好玩？”

　　涂冲认认真真看着他，看得苟子涵都不好意思了，才轻轻说：

　　“看不出么？我是想自杀呀。”

　　绝杀。

　　苟子涵被这句“我想自杀”给搞卡壳了，脑子怎么都转不过来。

　　涂冲是个狐狸精。

　　还是他家供了好多年的狐狸精。

　　这个狐狸精想自杀……

　　自杀的方式就是不断找自己碰瓷，制造各种事故，让自己失手杀了他……

　　这都什么玩意儿？

　　苟子涵整个脑袋乱成浆糊，千言万语化成一个字：

　　“啥？”

　　涂冲看他一副认知被打乱的样子，赶紧趁热给他重建秩序。

　　眼睛看向远处，抬脸四十五度，满脸明媚忧伤，用充满感情的声音说：

　　“我们妖怪修炼起来也有很多劫难。”

　　“像我这样的，说好听些叫保家仙，实际上也就是个狐狸精，不过比普通精怪和人关系更亲近些。”

　　“我家传的功法练习到一定程度就要打破瓶颈，类似涅槃重生，必要死在关系亲密的人类手中才能死而后生更进一步。”

　　苟子涵：

　　“竟有这事！”

　　涂冲把脑袋向他拧过来，点头。

　　苟子涵把他的话理了一会儿，虚弱问：

　　“为什么是我？”

　　涂冲做出委屈的样子：

　　“你是我做保家仙以来，第一个看着长大的小孩。”

　　“而且你小时候我救过你，所有人中我们因果最强。”

　　“你小时候我救过你”这话一出口，就显得苟子涵现在的愤怒十分忘恩负义，立刻就理亏起来。

　　但苟子涵还是心有不甘：

　　“那你直接告诉我啊，装神弄鬼干嘛！”

　　涂冲睁圆了眼睛，惊讶说：

　　“原来你肯直接杀了我！”

　　苟子涵一下就蔫儿了。

　　涂冲高兴起来：

　　“早知如此，何必这么麻烦。”

　　“我要知道你这么通情达理，直接和你商量就是了。”

　　“不如这样，我们现在就来试一试。”

　　说着他在怀里摸来摸去，竟抽出一把长剑来，递给苟子涵。

　　指着自己心口：

　　“来捅我。直接往心口捅。”

　　苟子涵莫名其妙手里就多了柄剑，这剑沉甸甸的，剑刃在阳光下闪着雪亮的光芒。

　　他看了看剑尖，又看了看面含期待的涂冲……

　　涂冲戳着指着自己心口，鼓励：

　　“往这里捅，这里是心脏。”

　　苟子涵简直要疯了。

　　两分钟后，他把剑扔在地上，垂头丧气：

　　“你是对的，要是我提前知道，还真下不去手。”

　　涂冲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笑了下：

　　蠢狗确实好哄，随便说两句就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