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姐争夺指南》九瓜瓜

3、光团

　　以拓跋烈为首的武极宗人喜滋滋地走了，走之前甚至把剩余的账给一笔勾销了。

　　那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光头大师兄”走前表示，勾掉的账他将会用自己的私库帮忙填上，就当做是这次论道的报酬。

　　话语间，流露出满满的意犹未尽。

　　那些武极宗弟子不仅没有任何意见，甚至看起来非常羡慕拓跋烈能有这样的机会，满脸都是“我也可以，漂亮姐姐骂骂我吧”！

　　苏无月沉默地关上了大门，对那些一步三回头的武极宗壮汉“眼不见为净”。

　　门内，凌文清亲眼见证了半年前凶神恶煞端走一座山的恶棍们竟然笑成了“菊花脸”，竖立起的鸡皮疙瘩都落了满地。

　　他不自觉地搓着手臂，语气却有些发蒙：“大师姐，他们就这么走了？”

　　还把账给清了？

　　不用苏无月回答，凌文清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无月，眼里的崇拜几乎要把她淹没。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吱呀”一声，另一边的门被推开，气喘吁吁的祁愿出现在了门后，紧握着还沾着新鲜泥土的锄头。

　　显然是从后山不知道哪块田里刚赶来。

　　虽然苏无月让凌文清去把他二师兄叫来，一起躲在唯一残留着防护屏障的院子里，但凌文清只是放了一只通信纸鹤，就匆匆赶来前院，想着帮一帮大师姐。

　　仅仅靠祁愿那炼气期灵力作为动力的通信纸鹤速度极慢，直到武极宗人打道回府，祁愿才刚刚赶回。

　　他以为自家最后一块山头也要保不住了，扛着锄头就想和欺人太甚的武极宗拼个你死我活，却没想到只见到了平安站在前院的大师姐和小师弟。

　　锄头“哐啷”一声跌落在地，在苏无月印象中特别沉默寡言的二师弟红了眼眶，却还是一言不发。

　　但比起和二师弟说话，有一个让苏无月从苏醒开始就无比在意，却一直没来得及研究的东西，终于点燃了她的疑惑——

　　那悬浮在他们头顶的，是什么东西？

　　凌文清头上有一个乍一看是白色，却白里透黑，又缠绕着灰色和金色网状丝线的光团。

　　先前找上门来的武极宗弟子们头上的光团则全部都是亮白色的。

　　现在祁愿一出场，苏无月又在他头顶，看到了一个灰色的光团。

　　颜色肯定和他们的某种状态有关，但到底是什么状态？苏无月没有得到任何提示。

　　她压下心中快要溢出来的疑惑，主动和祁愿打招呼：“二师弟，刚从哪里回来？”

　　祁愿胸膛狠狠起伏两下，才压下差点决堤的情绪，嗓音犹带一分颤抖：“从药田那边回来。”

　　虽然玄天宗的资产已经被清算的差不多了，但最后留下的这座山头对他们三个人来说，还是相当大，足够祁愿开辟超多不同种类的种植园，包括但不限于果园、菜园、药田、灵植园等等一切可以从土里长出来的东西。

　　侍弄田地的也只有他一人，先前和他相依为命的小师弟是个“田地白痴”。

　　药田差不多是距离这个院子最远的种植园，怪不得他这么久才赶到。

　　苏无月一手拉着小师弟，一手拍了拍二师弟的肩膀，把他们全部带回了自己的院子。

　　三人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

　　“二位师弟，我刚回宗门不久，还没来得及对玄天宗现在的情况做一个整体了解，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宗门的情况好好理一下。”

　　不管是“苏无月”的记忆电影还是这三天的回忆，都没有涉及到玄天宗现状的细节部分。为了防止又有什么宗门突然打上门来“讨债”，苏无月决定主动出击。

　　祁愿和凌文清对视一眼，竟没有一人说话。

　　苏无月似有所觉，她也不催促，静静翻看起了凌文清找出来的账簿。

　　这本簿子记下的第一笔，就是十三年前向落云宗借了上品灵石二十万，从这往后，密密麻麻全是欠账。

　　直到四年前，记录者的笔迹终于改变，记录下来的文字信息也详尽了许多，比如向神药谷借了仙草二十万颗，用来偿还这么多年累计欠落云宗的百万灵石……

　　苏无月越看越心惊，这哪是账簿，明明是玄天宗衰落史。

　　后面四年能看清楚财务流向的记录，可前面那九年的数笔巨额借款，又是因为什么原因？

　　她的师尊虽然发疯掉线了，但偌大一个玄天宗，是触犯了天条吗？这么厚的家底拿去补天了？其他的长老又去哪里了，为什么在她的记忆里神隐了？

　　目前看来，整个玄天宗仿佛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台上唱戏的人说消失就消失。

　　在苏无月翻看账簿的时候，凌文清紧张的不行，仿佛在被考校功课一般，身体都坐得板板正正，嘴唇紧抿，全身都处于备战状态。

　　“这……”苏无月才刚发出一个音节，凌文清就一个大激灵，整个人非常明显地晃动了一下，反而引起了苏无月的注意。

　　她一抬头，这才发现孩子吓得额头都出汗了。

　　即便内心有再多的疑团，苏无月这会儿都被凌文清给逗笑了：“小师弟，你慌什么，这钱又不是你花的。”

　　她有心通过小玩笑解除凌文清的紧张，哪成想小师弟居然肉眼可见地满脸通红又转为苍白，现场表演了一个“变脸”。

　　苏无月满头问号，却看见凌文清缓缓嚅嗫：“大……大师姐，后面有很多钱，确实与我有关……”

　　他惭愧地低下了头，小心翼翼地开始解释。

　　原来凌文清被苏无月捡回玄天宗后，阴差阳错记在了离玄仙尊名下，前两年这孩子除了冲击炼气一直失败外，一切正常。

　　不过这可能也只是天赋高低的问题，多的是人十几年才炼气成功，况且凌文清年岁尚小，大家也没多放在心上。

　　直到他十三岁那年，生辰当天，是一个月圆之夜，凌文清的头风第一次发作。

　　等他第二天从后山被找到，并从土里被“拔”出来后，属于“凌文清”的从未间断的财产损失就开始了。

　　发病的他特别“聪明”，哪个山头培育的植株金贵，他就去哪座山上发疯……

　　苏无月也正好翻到了第一笔关于“凌文清”损毁公物的记录，是三年前，当时被霍霍的是灵植园培育出的由落云宗订购的500株上品妄丹草。

　　最后玄天宗因违约，自己凑了三万上品灵石，又向武极宗借了七万上品灵石赔付给落云宗，才把此事了掉。

　　但此后，落云宗再也没有和玄天宗往来过，默默断了两宗尊长那辈结交下来的情谊。

　　有“滴”、“嗒”的声音传来，苏无月定睛一看，却发现小师弟前面的石板濡湿了一小块。

　　若是真正的“苏无月”坐在此处，只怕连眼神往哪处落都不知道了，还好苏无月的咨询生涯足够丰富，落泪这种情况在其中简直不值一提。

　　她并没有贸然开口干预凌文清的情绪，同时还暗中制止了二师弟想要干预的动作，即便祁愿只是无措地看着凌文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等到凌文清的眼泪终于收住，苏无月才状似自然地和凌文清对上视线，讶然道：“师弟？你怎么……”

　　她摇摇头，很是平静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一些身外之物而已，反倒是师弟你，这么多年头风之症有找医修诊过吗？症状有减轻吗？”

　　苏无月对财务损失的轻描淡写和对他本人的真切关心语气形成鲜明对比，牵引着凌文清低落的情绪不自觉高涨起来。

　　眼泪是再也落不下来了，小孩的眼神又重新亮了起来，带着浓浓的孺慕：“回大师姐的话，找医修问过，可他们也说不出缘由，只说是先天之疾，说不定筑基之后就能自动痊愈。”

　　提起修炼的话题，刚刚才好起来的情绪又落了下来。

　　这小孩，年纪不大，伤心事倒是挺多的。

　　苏无月伸手拍拍凌文清耷拉下来的肩膀，鼓励道：“你不要气馁，年轻人，一切皆有可能。”

　　凌文清本就对给了他新生的苏无月有不一样的信任，刚才又亲眼见证大师姐寥寥数语点化武极宗的莽汉，更是对她崇拜到五体投地。

　　既然大师姐说他有可能，他就一定可以！

　　凌文清傻乐了起来。

　　沉默的祁愿看得一愣一愣的：这……这真的是他认识的小师弟吗？

　　他话不多，却一直都在默默观察身边的一切，心中再清楚不过，平日里的凌文清，绝不是什么乖巧好糊弄的弟弟。不然，账簿的记录权怎么可能会移交到年仅十二岁的他身上？

　　没错，四年前接手这本账簿的正是凌文清。

　　苏无月收回了手，状似无意地拂过了小师弟头顶的光团，指尖却毫无所觉，仿佛只是划过了普通的空气一般。

　　后面的账无非就是又借了谁灵石，欠了谁灵植之类的，大部分都标记着“已还清”。

　　去除掉刚刚“一笔勾销”的武极宗，只剩下云渺宗、万剑宗和衍古门三个债主了。

　　债主数量不多，但是欠着的债……苏无月心中粗略估算一番，发现就算把他们三个连同最后这座山头打包卖了都还不起。

　　云渺宗和万剑宗她知道，是和玄天宗私交甚好的两个厚道宗门，但是衍古门？这是一个并不存在于“苏无月”记忆中的门派。

　　苏无月站起身，远眺而去，能隐约看见一些绚烂的光波在空中炸开，是正在练习术法的万古门弟子。

　　那地方原先也属于玄天宗，但十几年前就被抵押出去了，现在居然变成了他们债主的山头？

　　看来这二十年，真的发生了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