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归缓缓》捻一抹红尘

9、夕阳下的洁白校服

　　周慈君定睛一看，陶越正挎着书包懒散地站在夕阳下。

　　是他？自己刚刚默念了好几遍的英雄？意志力真的那样强悍，把盼着出现的人物活生生给盼出来了？

　　这不是在做梦，更不是演戏。真实生活里没那么多浪漫的英雄救美，更没那么多的美丽巧合。可这一切虚假的梦幻却真真实实地发生在眼前，夕阳朦胧的光照得她有点晕眩。

　　只见英雄……说错了，只见陶越神情坚毅，目光如炬，穿过几个女生，姿态悠然地朝她这边走来。

　　“你们想干什么？”他挡在她身前，像一座山。

　　记得以前他学鬼叫的那个时候，跟她差不多高，如今他已经比她多长出了两个脑袋的身高。

　　他挡住了她的光线，也挡住了本来即将发生的女学生被殴事件。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不知来人什么路数，不好鲁莽行事，全都等着大姐大示下呢。

　　“你是谁？”大姐头娄珊瑚问。

　　陶越擦了擦鼻下，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陶越，不认识的话今天可以让你们好好认识认识！”

　　周慈君感慨，也只有有勇有力的人才敢在这种时刻说这句烂台词，恨自己没有男儿般的强壮肌肉，日后只能在脑力上多下功夫了。

　　否则出了社会又被女生欺负又被男生碾压，在夹缝中求得生存，未免太可悲了。

　　可笑，这个时候还能想这些，看来也不是那么害怕了。

　　几个女生的脸上似乎写着：陶越是谁？真没听过，但看上去也是不好惹的样子。

　　这家伙比她们还嚣张了几分。

　　“关你什么事？”娄珊瑚最讨厌多管闲事的人。

　　“你碰我的人就关我的事，敢搞我女朋友，先问问我的拳头！”说完一把将书包丢在地上。

　　陶越耍恨卖凶的样子连周慈君见了都害怕，他什么时候这么挺拔强悍了？在此之前，她对他的印象还是那个拽女生头发爱捉弄人的陶大便。

　　等等，他说什么？

　　“你女朋友？”几个女生异口同声。

　　“怎么？”陶越说着一只手臂就把周慈君搂进怀里，对着她的头发就一阵乱摸，搅得似个鸡窝，“不相信？”

　　周慈君慌张地想挣脱，无奈他力气之大不是她可以想象，像焊了钢铁一般坚固，他用身体给她打造了一个牢笼，无论如何逃不开。

　　“你，你是说真的？”娄珊瑚眨了眨眼睛，半信半疑。

　　“不知道？到学校里去打听打听陶越的女朋友是谁！”

　　“那她还……”

　　“还什么，再啰嗦今天让你们全都破相！警告你们以后不要再找周慈君麻烦，不服气的尽管来找我，初二三班的陶越，听清楚没有？”

　　几个女生你看我，我看你。娄珊瑚虽然满脸不甘心，也不得不放弃，头发一甩，身子一扭，就离开了，其他女生也跟着走了。

　　周慈君用力一推，终于挣脱了他这所牢笼，她胡乱整理一下被他拨乱的发型，闻到校服身上还留有他的汗水味。

　　她心跳得比刚刚被围攻的时候还快，萦绕鼻间的汗水味阴魂不散，晃动她的心神。

　　见那帮人走远，他才放下心，看着她问：“你没事吧？”忽然转变语气，刚刚是雷霆万钧，此刻是细雨绵绵。

　　“没事。”她感到脸庞发热，像被火炙烧着，一路烧到胸腔，很快布满全身！

　　“你的衣服破了，还有血在上面。”陶越指了指她肩背上的擦伤处。

　　她立刻用手捂着不让他看，顿时自觉难堪。“不用管。”

　　“回去擦点药，没事的，不是什么大伤口。”

　　她不说话，微微低下头。

　　他安抚她说：“那帮女生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如果有你来告诉我。”

　　周慈君看着面前这个人，一对光华闪烁的眼睛，即便不笑看起来也像在不羁的笑，利落爽洁的平头，洁白校服挂在身上一如荒野中孤立飞翔的白鸽……

　　为什么他要这样护着她？

　　往深一想，其实很简单，这人从小就喜欢许恩秋，对自己所有的一切示好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你自己能回家？”他又说。

　　周慈君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他将书包从地上拾起，摆摆手说：“拜拜！”

　　只见他挎着那松松垮垮的书包，双手插裤兜，姿态潇洒地离开了。

　　“喂！”周慈君突然朝他大喊。

　　他回头，“还有事？”

　　又低声说：“谢谢。”想起来还有这个没说呢，人家大概也不会在意，这种小小的感恩未必放心上。

　　他笑了一笑，斜照的夕阳趁机钻入那不羁的笑容里，绽放余光。

　　他走了。

　　她的心被这过度斑斓的下午搅弄得天翻地覆，似有一群彩蝶飞舞盘旋自胃中意欲向嘴里飞出。

　　她按压着腹部胃脏的位置，才略有好转。

　　带着这股从未出现过的奇妙的感觉，周慈君一夜都没睡好，翻来覆去，身体像着了火似的难以平静，以至于第二天还需顶着两只黑乎乎的眼袋来到学校。

　　向宇飞一见到她就抓着她问：“小四眼，许恩秋呢？”

　　“不知道。”她揉揉眼睛。

　　他不相信，“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明明是故意不想告诉我。”

　　“知道还问？”

　　“我有重要的话要跟她说！”

　　“你每句话都说重要。”

　　他兴冲冲的样子，“我终于查到那天那句完整的话了，我正准备说给她听呢！”

　　“什么话？”

　　“生不能同……同……”该死，明明背得牢牢的，又忘了！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她替他说：“生不能同衾，死亦能同穴？”

　　“对对对，就是这个！”脑路终于畅通，一想又责怪说：“原来你早知道是这句，那天又不提醒我？”

　　“我不想恩秋跟你葬在一块儿。”活着的时候天天被他烦，死了还跟他躺在一起，太可怕了！

　　向宇飞摇摇头说：“啧啧啧，瞧瞧女孩子的嫉妒心有多厉害，放心好了，就算你再恶毒总有一天一样也会有人对你说这句话的。”

　　“我的人生如果只盼望男生对我说一句虚无缥缈的话，那我不如现在就去死，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真不敢相信自己因为这种人差点被霸凌，那个叫珊瑚的也不知什么眼光，哪种口味不好偏好他这口。

　　他嘿嘿笑说：“嘴硬，明明想得不行！”

　　她懒得跟他争辩，他信或者不信，对她毫无意义。

　　而且经过昨天的事后，她告诫自己必须远离向宇飞，最好连话都不要说，否则那群母鸡又要发狂似的飞过来阻止人家抢她的蛋。

　　话不再多说，赶紧跑掉，把向宇飞甩在后面，上楼去。

　　还没进教室周慈君就被许恩秋拉到一旁问长问短。

　　“慈君，你怎么搞的，那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她担忧地责怪说。

　　“什么？”

　　“昨天你被学校里几个坏学生围堵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的？”

　　“要不是陶越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怎么一字不提？”

　　想起昨天下午那一抹夕阳下的笑容，周慈君胃部又开始隐隐作动，她按住腹部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我们去告诉老师。”

　　“不要了，我也没怎么样。”

　　“要是她们再来一次呢？”

　　周慈君遂即使坏笑道：“那我就让她们去找许恩秋，向宇飞的事她才是罪魁祸首！”

　　许恩秋气得打她，“你还真是不懂怕，那帮人我听说过，在学校里呼风唤雨的，没几个人敢惹，你不要太大意了！”

　　“已经没事了，相信我。”

　　许恩秋提议：“要不你这些天住到我家来吧，我们一起上下学，有个照应。”

　　“那我们父母不是都知道了么，算了。”她不想爸妈担心。

　　“那我去你家住，就说让你教我功课。”

　　周慈君吓坏，摇摇手说：“我家那么小，多一只老鼠都住不下，你就不要添乱了！”

　　“我担心你呀。”

　　“放心，我有什么事，会让小慧继续关照你的作业，不让你无作业可抄。”小慧是周慈君同桌，关系还算不错。

　　“我又不是为了这个！”许恩秋鼓起腮帮子。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你放心就是。”

　　“今天下课后我要练排球，不如你留在教室写作业，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安全一点。”

　　许恩秋最近迷上了排球，加入学校的排球业余班后，每天下午都有活动。周慈君觉得她只是三分钟热度而已，不会上瘾太久，毕竟在这之前她还迷上许多不同类型的兴趣爱好，都坚持不下来，这次也不见得会例外。

　　“好。”

　　周慈君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扰攘的初中生涯总不让她平静地度过。

　　没过两天，许恩秋跑过来跟她说了一件大新闻。

　　“慈君！”许恩秋一屁股坐在她旁边说：“你都不把我当好姐妹了！”一脸的怒意。

　　“怎么啦？”周慈君都不知道这话是从何说起。

　　“这种事不应该是我先知道才对吗？”

　　“哪种事？”她甚至不知道有事发生。

　　“大家说你跟陶越谈恋爱了！”

　　周慈君傻眼。

　　“是什么时候的事？你都不告诉我，还说好闺蜜呢！”

　　“你，你说什么？”周慈君秒变结巴，这世界也太荒诞了些！

　　许恩秋掐她的脸，“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连我都看不出来。”

　　“……”她整个人还陷在茫然的呆愣中。

　　“慈君，慈君？”许恩秋摇了摇她的身体，“你怎么啦？”

　　她回过神来，满脸通红地解释：“这是哪里来的传言，根本没有的事！”

　　许恩秋眨了眨眼睛，“不是吗？大家都这么说哒。”

　　周慈君一听，原来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面红耳赤地，想躲进山洞里避世永不见人算了！

　　“当然不是了！”她急得站起来，手中挥舞着圆珠笔大喊：“是谁胡说八道？我要她的命！”

　　周围的同学惊恐地看着她，都被这一幕吓到，平时周慈君可是一个文静内向的女生，怎么突然要拿人命？

　　许恩秋拉她坐下，“你先别着急，我也是听我们班的人说的，说你是陶越的女朋友，所以他总是保护你。”

　　周慈君冷静下来一想，大概猜到是谁在乱传，不是她们还有谁？那个跟屁虫后面的小跟屁虫们！

　　那天陶越在娄珊瑚她们面前说她是他的女朋友，只是为了避免她们再找她麻烦，没想到那帮人这么无聊，趁机四处散播谣言，故意让她难堪！

　　周慈君生气过后又禁不住泛起一阵无奈，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将前因后果都完完整整地讲给许恩秋听，许恩秋才明白是这么样的一回事。

　　“嗐，听她们说得那么逼真，我都信了！”许恩秋空激动一场，以为表妹终于转了性，懂得做一个正常的花季女生。

　　“你看我这个样子，哪里像早恋的学生？”

　　“也是。”许恩秋点头。

　　正当心情稍微平复一点的时候，同桌小慧上完厕所回来，跟刚才许恩秋同样的激动，问说：“慈君，你跟三班的陶越交往啦？”

　　周慈君心情再次陷入毁灭状态，趴在桌上，将脸深深埋住，打算永不抬头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