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归缓缓》捻一抹红尘

3、看热闹不嫌事大

　　今日放学后，要说天气，其实也没什么好形容的词汇，七岁时的周慈君只会说晴空万里，万事大吉，走在校园里的心情也非常舒爽。

　　许恩秋走过来跟她一起回家，顺便告诉她一件事：“妈妈让你今天来我家吃饭。”

　　“哦。”周慈君偶尔会去大姨家吃饭，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昨天晚上弟弟一直哭闹，害我睡不好！”

　　“小婴儿都这样。”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不知道，那时候我还没出生。”

　　校道旁的枯叶飞落许恩秋肩上，她突发感慨，“慈君，要是我俩同月同日出生就好了。”

　　“同年还不够好吗？”

　　“你没听电视上说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同死？”周慈君害怕。

　　“我俩关系那么好，同死太可惜了，同一天生才好。”

　　周慈君来到许恩秋的家，是一户三层楼的别墅，院子外的大门打开，开得满目的三角梅鲜艳无比，有粉的、红的、玫红的、黄的，错落有致地从地上攀爬至屋顶。

　　中间一条铺着石子的曲折小道蜿蜿蜒蜒伸向门口，小道旁除了开得娇艳的三角梅外，还有玫瑰、三色堇、矮牵牛以及几样她不认识的花草在盛放扑鼻。

　　门口旁还有一处小池塘里养着几十条鲤鱼，有大有小，美观精致。

　　高胜天在休产假，许杰还没下班，保姆忙着照顾许恩泽，还得准备做饭，没空招呼客人，何况只是个小女孩。只有高胜天自己走下楼来，从冰箱里拿水果给周慈君吃。

　　周慈君虽然与许恩秋一家相熟，进到大姨家还是十分拘束，不敢太随便。坐在沙发上双腿并拢，书包立直放在身旁，茶几上的水果零食主人不招呼就决不动手，连鞋子都是端端正正地摆放整齐在门口外。

　　她的拘谨和礼貌在长辈眼里自然是很受喜欢的，所以保姆阿菊最喜欢她来玩，来之前和走之前客厅房间洗手间都是干净整洁，没有一点变化，不像许恩秋其他的小伙伴，每次玩完离开后都留下一摊乱七八糟的玩具零食要她收拾，导致她一看到小孩子头就痛得要命。如今家里又多了一个男孩，男孩长大后又有许多的小伙伴……想到日后的场景就害怕。

　　每次阿菊看着周慈君，就会猜想她父母应该过得很轻松，仿佛只要把她生下就好，其他事根本无需操心。

　　许恩秋一回到家就着急地跑上楼去换衣服，高胜天拿起一个橘子剥开给周慈君，笑着说：“你好久没有来大姨家玩了。”

　　“大姨，我以后会常来。”她接过橘子小心翼翼地塞进嘴里。

　　“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老师讲的课你听得懂吗？”

　　“听得懂。”

　　“大姨这段时间忙着照顾恩泽，恩秋的功课都没有太过问。”

　　“恩秋也很努力的。”

　　高胜天笑了笑，“她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吗？努力玩还差不多！”

　　周慈君不说话，再说下去就很为难了，说谎话对不起长辈，说实话又是背叛许恩秋。

　　大姨家的客厅不仅宽敞，还有一个很大的落地窗户，窗外的阳光透着玻璃照进来，树形斑驳，旁边的电视又大又清晰，与其在大姨和小姐妹之间为难，不如闭嘴看电视，同时享受美景。

　　高胜天又说：“这几天闲下来，我就查看了一下她的作业……”

　　说到作业，周慈君心里咯噔一下，完蛋，洪水要爆发了！嘴里的橘子突然也不甜了，变得酸涩起来。

　　她静静听大姨说，不敢插嘴。

　　“慈君，她的作业是不是都是你写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周慈君一早看清局势，不做垂死的挣扎。“对不起，大姨……”她把头缓缓低下去。

　　高胜天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她的字哪有你的那么好看，她骗不了我。”

　　周慈君声音很小，“也不是每个都是，有一些是她自己写的。”

　　“连老师布置的功课都要你帮忙。”高胜天无奈地摇摇头，“我看她这辈子是没什么出息的了！”

　　周慈君忍不住替自己小姐妹说话，“恩秋只是有点贪玩，她其实很机灵的！”

　　“她何止贪玩，我看她是又贪玩又贪吃，再这样下去，长大后肯定要睡大街。”

　　“不会的。”

　　“慈君，大姨知道你跟她感情好，她叫你做的事你肯定不会不做，但也不能太纵容她呀！”

　　“对不起，大姨。”

　　“替她写作业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

　　“我知道了。”周慈君边说边想着以后日子的难过，帮，大姨不高兴，不帮，许恩秋不高兴。要是真有两全其美能让所有人都高兴的办法就好了，唉！

　　忽然，楼上传来婴儿的哭声，高胜天赶忙跑上楼去，许恩秋这时正好换完衣服下楼。一过来就横躺沙发上，把脚搭在周慈君的大腿上，“妈妈跟你说什么啦？”

　　“大姨发现我帮你写作业了。”

　　许恩秋吓得立刻坐起身来，表情紧张，“她怎么知道的，你告诉她？”

　　“没有，她说我们的字不一样，一看就看出来了。”

　　“惨了，今天晚上肯定又要被骂，不知道今天爸爸会不会加班，他在家的话妈妈就少骂我一点。”说着闭上眼睛，双拳紧握成一拳，开始祈祷许杰早日收工。

　　周慈君把她拳头按下，“我看大姨的样子好像没那么生气。”

　　“那是对你，你不知道她平时怎么对我的，一生气就不让我玩布娃娃，气死我了！”

　　“大姨应该不会气太久。”在周慈君心里，高胜天如一片蔚蓝的天空，高大、明媚、随和、心胸宽阔。

　　“妈妈还说什么了？”

　　“她让我以后不要再帮你写了。”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知道了。”

　　许恩秋点头，表情凝重的说：“嗯，你说的对，先暂时骗骗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周慈君不敢告诉她，自己是真心答应不是骗人。

　　“啊，到时间放《樱桃小丸子》了！”许恩秋找到遥控调台，两姐妹边吃零食边看动画片，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夏日炎炎，周慈君慵懒地趴在教室的桌子上，听窗外的知了叫声，她看动物世界说知了的寿命都很短，也许知道自己生命短暂，所以才在有限的生命里拼命绽放、嘶叫，让大自然感受到它们曾经存在过。

　　她忽然感到日子太过无聊，整天不是上课就是听知了叫，上了那么多节课，写了那么多作业，今年也才十岁，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时间为什么要走得这么慢呢？度日如年让她倍感疲乏！

　　课间，许恩秋怒气冲冲地从隔壁班走过来，“慈君，你坐过去！”把周慈君从一张凳子推去另一张坐，自己一屁股坐她的位置上。

　　“怎么了？”周慈君看出她心情不好。

　　许恩秋生气地说：“向宇飞他们又堵着厕所门不让我进！”

　　“我去帮你看看！”周慈君站起来。

　　“别去，你一个人打不过他们几个男生的。”许恩秋拉住她。

　　“我不怕他们。”

　　“慈君，我知道你胆子大，但是他们……算了，待会儿我告诉老师去，我还能忍一下。”

　　“他们故意针对你，别人就给进，看到是你就拦着，几个男生站女厕门口，也不害臊！”

　　话刚说完，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同学们也跟着起哄，乱成一团。

　　周慈君好奇先站起来，朝教室门外看去，是洗手间方向传来的，同学们堵成一堆，一个劲儿的大叫：“好，打得好，打起来打起来！踢他踢他！”

　　许恩秋跟上来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她拉着周慈君使劲儿往里挤，哪怕只有一条缝也得钻。看好戏呢，哪能缺了她？周慈君不爱看热闹，想往回走，许恩秋不让，拽着她不放她走，“先看看是什么事。”

　　“走吧。”周慈君拉着她。

　　“怎么打起来啦？”许恩秋疑惑之余竟有点兴奋，就爱看男生打架，跟着同学们一起凑热闹，真有意思，她也跟着起哄。

　　周慈君仔细一看，人堆里有好几个男生打起来了，凶狠着呢，你捏我耳朵，我戳你眼睛，还不服？再搂进胳肢窝里扯脸皮……来来去去，也不知是谁占了上风，各个面红耳赤，打得可激烈了！

　　其中打得最厉害的两个人扭成一团，周慈君认出来是向宇飞，整天喜欢逗弄许恩秋的那个变色龙，另一个是……陶越？

　　陶越怎么跟向宇飞打起来了？难道他也不让他上洗手间？

　　正吵闹着，有人仗义大喊：“老师来啦！”

　　全体一哄而散，跑得干干净净。几个男生打得上头，还不停手，视老师的威严于无物。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住手！再不住手让校警把你们通通抓起来！”在老师的阻拦和呵斥下，终于罢了手。

　　“你们几个，回去上课！”老师像驱赶小猫小狗，将参与的其余几个同学赶回去教室，只把带头打得最凶猛的两个男生带走了。

　　所有同学乖乖回去教室，闹哄哄的场面即刻又恢复平静。

　　“那人是陶越吗？”周慈君轻轻问站她一旁的许恩秋。

　　“好像是。”

　　“他俩怎么打起来？”

　　“向宇飞作恶多端，其他人也看不惯他，不打他打谁？”不管是谁，只要教训了向宇飞，许恩秋都拍手叫好，并不关心见义勇为的是谁。

　　放学后，许恩秋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周慈君在旁边等她，老师突然进教室找人。

　　“许恩秋，你先别走！”老师走过来叫住她，神情严肃。

　　许恩秋眼睛黑溜溜地转着，不知发生什么事，周慈君也不敢先走。

　　“你过来老师办公室一趟，有事问你。”

　　“老师，我爸妈等我回家呢。”不管为了什么，看老师这架势也不会是好事，许恩秋成绩中下，上课又爱打瞌睡，爱跟同桌讲话，总不会临近放学才突然决定颁个三好学生奖状给她？她可机警得很，搬出爸妈来，就不去。

　　谁知姜还是老的辣，老师说：“你家长也在来学校的路上，你待会儿跟他们说说情况。”

　　周慈君壮着胆说：“老师，我也去！”许恩秋此时肯定很害怕，有自己在她也安心一点。

　　“周慈君，你不用去，不关你的事。”言下之意是找调皮捣蛋的学生，她是好学生，不让她蹚浑水。

　　许恩秋有大大的预感，麻烦来缠住她了，应该是下午那群男生打架的时候她喊加油喊得最大声，所以老师怪她煽风点火。

　　她难受地叹着气说：“慈君，我要是有什么事……”像宣布遗言。

　　平日里看起来嚣张跋扈，可真正遇到事了又第一个变怂，原来也不过是只纸老虎。她捏着周慈君的手，揉来揉去，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捏到这只亲切的小手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也该向周慈君看齐，好好学习来着，今天也不用被当坏学生看待了，后悔莫及！

　　“恩秋，别怕，没事的！”周慈君安抚她，许恩秋虽然学习不用功，但从不犯什么大错，不会有太严重的事，她是紧张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