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归缓缓》捻一抹红尘

24、毫无运动细胞的运动会

　　早读一结束，许恩秋匆匆跑来找周慈君说话。

　　“慈君，我昨晚做了个噩梦，吓得我后半夜一直睡不着！”

　　周慈君趴在桌上，用最俗套的话回她：“梦跟现实是相反的，不用怕。”

　　“不，那个梦很真实！”

　　“什么样的梦？”

　　许恩秋回想仍然心有余悸，“我梦到几年后的我变得又难看又穷苦，还有每个人都不喜欢我……”

　　“你这说的不是我吗？”还以为是什么恐怖至极的梦，就这小儿科。

　　“慈君，不骗你，我到现在心都噗噗跳。”按着胸口，宛如病发的西施。

　　“一个梦就把你吓成这样？”恕她不能感同身受，现实中的周慈君天天都在经历着，也算是另一种感同身受了。

　　“我醒来时浑身冷汗！”

　　“不用太担心，就算梦境成真了也没那么恐怖，你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

　　“你哪有我梦里的情况那么可怕，你不明白那种感觉！”

　　周慈君怎么会不明白？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不是只有许恩秋会做噩梦，也不是只有许恩秋的噩梦最吓人，这么些年过来，她早已经学会了与噩梦和平地相处。

　　她缓缓安慰道：“我们已经快要成年，样子基本不会有太大改变，所以变丑是不可能了，除非你突然想不开跑去整容或自毁容貌，那就另当别论。至于穷，我看更不可能，大姨和姨丈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过得很差，她们一定会帮你找个好工作，时不时接济你，辅助你，让你未来的前途一片光明。既然漂亮又富有，就不会有人不喜欢你，所以你的恐惧感毫无根据。”

　　许恩秋听了这番话如做了个心脏复苏术，忽然之间心情舒畅许多，面上也展露笑容，“你说的对，慈君，我怎么不会这么想呢？真是笨！”

　　周慈君十分了解这种心态，温柔地说道：“因为你太在意别人喜不喜欢你，无欲则刚，心无牵挂就不会整天担惊受怕啦。”

　　许恩秋很直白，“什么无欲则刚，我是个大老土，做不到！”

　　周慈君笑了，“那就不要对一些不重要的东西过于在意。”

　　“那对你来说什么才是重要，什么才是不重要的？”

　　“爸爸妈妈，还有你，还有我的健康就是最重要的，其他通通排后边。”

　　许恩秋感动得不得了，搂住周慈君肩膀不肯放开，开启嘴甜模式，“慈君，为什么你这么好？为什么我这么幸运能拥有你，你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端端的我离开你干嘛？你先放开我再说……”每次不好好说话，非要勒人，她感觉快要窒息。

　　“不放不放！”不仅不放开还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万一你化成一股烟飞走了怎么办？”

　　“又不是妖孽，怎么能说化就化？”

　　许恩秋随即又开启另一轮的灵魂拷问：“慈君，以后你结婚有了丈夫是不是也要把他排在我的前面？”

　　而周慈君一如既往的识相，“你俩地位相同，行了吧？”

　　“不行！我必须在他前面！”

　　“这……”

　　“我说什么也不能屈居人后！”

　　“好，你排第一。”

　　“这还差不多。”

　　看来许杰夫妇的争吵和家庭的小挫折给许恩秋留下不小的阴影，以至于连梦境都受扰。

　　周慈君想起来问：“大姨和姨丈最近怎么样，还在冷战吗？”

　　“前两天和好了，终于跟以前一样有说有笑，有一段时间我都怕他们会离婚！”

　　“不会这么严重吧？”

　　“大人的感情很脆弱，爸妈很多生意上的朋友都离婚了，我担心他们也会走那一步。”

　　“大姨和姨丈不会，他们感情一向都很好，不会经不起考验。”

　　从来粗枝大叶的许恩秋对人生忽生感慨：“慈君，你说我们永远不长大多好，有真心的好朋友，有真诚可靠的爱人，还有永远不会离婚的父母！”

　　连单纯可爱的许恩秋都知道，这些看似稳定可靠的关系，也并非人们所想的那么稳定可靠。

　　“恩秋，凡事不要太苛求，反正我不会离开你就行啦！”

　　“可你总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呀，爱情的力量太大，我怕到时连我也自愧不如。”

　　这么优美的话真不像她会说的，周慈君忍不住笑，“这些话你是在哪个小说里看的？”

　　“哼，少瞧不起我，我只是没机会而已，要是写情书给别人，只会让对方感动到流一整夜的泪！”

　　周慈君纳罕，“什么样的人才能让许恩秋写情书，我倒是很期待。”

　　许恩秋也有同样感慨，“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周慈君写情书，我也是很期待。”

　　“我只会写战书。”

　　两人哈哈大笑。不论什么烦恼，都不会在十七岁时成为真正的烦恼，这个年纪的快乐会烙印在心里，永生难忘，不快乐却似一阵风，很快散去。

　　运动会在周五这天上午开幕，许恩秋穿着统一礼服为自己班级做引导员。周慈君身穿短裤运动衣，在做拉伸。

　　仪式结束后，各项比赛才开始。

　　向宇飞又蹦又跳过来找人，“许恩秋，待会儿轮到我跳高，你过来给我加油打气吧？”

　　答案当然是：“不去！”

　　“去嘛！”

　　许恩秋将吸管插入可乐瓶中，吸一口，冰凉透心，“不去不去！”

　　“闲着也是闲着。”

　　“我要去看慈君的铅球比赛。”

　　“大猩猩扔香蕉，有什么好看的？”

　　这话恰好让走过来的周慈君听见了，她气定神闲地说：“大猩猩不仅会扔香蕉，还会砸人，你要不要试试？”

　　向宇飞心有余悸，退后三步，他看着她，“今天是重大节日，小四眼你别乱来啊！”

　　许恩秋问：“慈君你准备好了吗？”

　　“没问题，待会儿你们站远点，铅球不长眼，误伤就不好了。”周慈君边说边故意撇了向宇飞一眼，让他有多远走多远。

　　向宇飞提醒，“看准点，别丢到观众席去了，好好的运动会变救亡会。”

　　比赛开始了好一会儿，才轮到周慈君上场，她举起铅球，在原地转了几圈，用力一抛，铅球飞得不远，她气馁。

　　许恩秋在一旁又跳又叫，比谁都激动。

　　“周慈君，好样的！周慈君，第一名！”边喊还边拉着旁边的向宇飞一块加入：“给慈君加油，快喊，不喊我再也不理你！”

　　向宇飞一听这话，哪敢不尽力，嗓门穿破天际。

　　于是，铅球赛场上响彻一句口号：“周慈君第一名！周慈君第一名！”连隔壁赛场比赛的人都忍不住回头观望。

　　本来成绩不理想周慈君并不介意，只是许恩秋和向宇飞这么一喊，所有人更加关注自己了，压力和紧张感飙升。在最后一抛时，距离还不如一只脚跳的远，惹得周围同学老师们纷纷大笑，就这样还第一名呢！

　　最后成绩出来了，周慈君排名倒数第二。丢不起这人，急忙下场，早知道戴个面具也好。

　　许恩秋过来安慰她：“慈君，别难过，好歹不是最后一名。”她记得周慈君说过不想得倒数第一，已经比预想的要好一个层次了。

　　向宇飞嘲笑道：“追杀我那天你力气倒是够大，怎么到了真正比赛的时候又使不出来？”

　　许恩秋疑惑，“哪天？”

　　周慈君后悔，早知如此，应该把最远的目标想象成向宇飞的脑袋，说不定能得个好名次。

　　马上就到跳高了，向宇飞好说歹说才把姐妹俩拖去看自己比赛，她俩虽然不情不愿，但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闲着也是闲着。

　　跳高旁边是跳远，周慈君想到陶越的项目就是跳远，情不自禁地朝那边望了望，看到他了，正做拉伸准备上场呢。

　　他穿着纯白色成套运动衣，脚踩黑色运动鞋，在原地数次起跳。这一幕落在周慈君眼里，曾经的白鸽变成一朵夏日里浮浮飘动的云彩。

　　在欢呼雀跃声中，陶越奔跑、起跳、飞跃，最后落在沙地里。一连串动作娴熟规范，像一只突然闯入校园里的猎豹飞跃空中。

　　成绩出来了，三跳过后陶越排第一名！周围同学都替他喝彩，男生与他拥抱在一起，女生在一旁鼓掌祝贺，此刻他如一束鲜花受众人追捧。

　　周慈君也想上去恭贺他，能为班级争光，想与他同乐，分享他的荣耀。尽管心早已飘过去他身边，脚步却毫厘未动，有东西牢牢按住了她的双腿，低头一看，是她那不争气的少女心。

　　算了吧。

　　“跳得怎么样？”耳边忽然传来向宇飞的声音。

　　“嗯？”她吓了一跳，眨眨眼，“什么？”

　　“我的空中身姿还不错吧？”他双手叉腰说道。

　　这才反应过来，向宇飞已经比完了，从头到尾什么情况也没看见。

　　周慈君只顾着看陶越的空中身姿，至于他的……

　　“不错。”也只能这么应付他。

　　“许恩秋这次没损我，看来是真的让她刮目相看了！”他高兴地在空气中比了个耶。

　　她比较务实，只想知道，“第几名？”

　　“暂列第二，还有人要上场。”

　　“还有几个人？”

　　“还有五个。”

　　“那你应该是第七名。”

　　他生气说：“给点信心好不好！”

　　“恩秋去哪里了？”才发觉不见许恩秋，她四处张望。

　　“刚刚还在这儿呢！”

　　两个人四只眼睛找了许久，才发现许恩秋一个人溜到大树底下乘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