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青青向阳

8、初相遇

　　魁北克港

　　五月，气候温润，温度适宜，海港中一片忙碌，周正辰和船员们处理好货物手续交接等一应事宜，跟合作公司应酬结束，对方公司老总知道周正辰亲自带船前来，自然好好招待，吃完饭还要再安排，周正辰婉拒了更多的应酬，开始准备自己这一次的出行。

　　港口早就准备好了一艘中型的观光船，在加拿大的周氏集团分公司的人早早就得到总公司的命令，为总裁准备好船和物资，船上的搜寻等设备都是最高级的，船员全是专业的好手，由孙东诚带领，加上医生厨师共计十人，一应生活物资齐备，够他们在海上漂流半年，选了个黄道吉日，宜出行，出发远航。

　　持续航行了不到十天，就到了当初发现海底黑影的坐标，周正辰亲自操作设备进行海底探测，用最先进的探测设备和卫星导航，在方圆十公里范围内探测了几天，一无所获后，他下令离开，到附近海域巡航搜寻，慢慢搜索。

　　随后又到据说发生了海盗抢劫的海域查看，海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痕迹，探测海底，沉船还在海底静静的沉默着，看来沉船所属的公司是不打算要这艘船了，不奇怪，毕竟打捞费时费力，捞上来还是条破船，没有太大价值，自然就不费这个力气了。

　　这里也一无所获，他们扩大了航行的范围，以这片为圆心继续航行。

　　长期的海上航行枯燥乏味，没有娱乐，活动范围限于船上，一成不变的海景，好在他们船上的人都是长期在海上驻扎的老手，习惯于海上生活，在持续不断的失望后也没有沮丧，好吃好睡，等待老板折腾完。

　　四个月后

　　绕了小半个北冰洋，一无所获后，孙东诚苦口婆心的劝说，一面说他们所剩物资不多了要回去补充，一面说算上香江到魁北克的时间，都快半年了，出海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公司还需要老板坐镇，口沫横飞的，终于得到周正辰一句准话，返航，当即大喜，立刻着手准备返航。

　　周正辰站在甲板上，看着远方波浪翻涌，点了一根烟，他不喜抽烟，只有在心烦意燥的时候才会抽一根，他有些失望，或许，他真有些异想天开，之前的一切都是巧合而已。

　　返程路上，他们走了跟之前不同的海域，周正辰还是不甘心，想在返程的路上再试试，孙东诚也不反对，老板兴致勃勃的要找小怪兽，总要让他最后死心才是。

　　航行了半月，他们遇到了一个荒岛，说岛都不适合，因为它太小了，一个高出海面的小山包，上面全是各式各样半人高的大石头，三三两两的散落着些矮矮的小树。

　　小山包周围没有暗礁，他们慢慢靠近，一起挤在甲板上眺望小岛，几个月没有落地了，都想去岛上走走。

　　突然，一个船员指着岛上一颗小树叫道：“快看，那边那棵树下，是不是一个人！”

　　“哪里，哪里？”

　　其余人纷纷好奇的伸着脖子向小岛望去，“哪有啊，就一片石头！”

　　“你是不是看错了，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哪来的人，羊都没有一只！”

　　“你们那眼睛怎么长的，看，那片碎石滩前面，那块最大的石头，最上面那个光秃秃的小树下面，一片白色的，那就是一个穿白色衣服的人啊！”刚刚说看到人的船员伸手指着左前方说道。

　　众人把脖子伸细了也没看到他描述的人影，都说他眼糊了，看海看到眼睛失常。陈刚，也就是看到人影的船员，气愤这帮眼神不好的人，自告奋勇要下船去确认一下，他虽然确定自己没看错，但也有点儿心虚，毕竟这种地方能发现人类，真是太奇异了。

　　孙东诚心细，让大家保持警惕，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真有人说不定是海盗之流。

　　“孙副，就算是海盗占岛，也不可能选择这种小到几步就能走一圈的地方吧！”陈刚不相信是海盗，这堆破石头实在不像海盗据点。

　　“对，这岛一眼就能看到头，就算有人也没几个，有问题咱们也能拿下。”船员在旁边七嘴八舌的安慰着孙东诚，让他不要担心。孙东诚没好气的白他们一眼，刚要说话，就听旁边有人道：“是不是，上去看看就知道了，船长，我去探探路。”另一个船员于捷请示周正辰。

　　周正辰点头，他没看到人，但陈刚不会说谎，他听到这里有人，心突然怦怦跳起来，有很强烈的预感，这里一定有他要找的，遂吩咐道：“刚子，小于跟我下去看看，其余人在船上守着，保持警惕！”

　　这次跟出来的人中，陈刚、于捷、汤华、王宇四个都是三十岁上下，特种兵出身，训练有素，被周家招揽常年跟在周正辰身边，既是船员也是保镖，保护他的安全。这次出来，他们在船上当水手，闲的发毛，这好不容易遇到有意思的事情，个个都兴奋异常，迫不及待的想跳下船飞奔去岛上。

　　孙东诚不放心老板去冒险，死活要跟着去，最终他们四个人下船过去，把小型救生艇放下，一起坐着救生艇慢慢向小岛划去。

　　救生艇靠岸以后，周正辰吩咐刚子带路，向疑似有人的地方找去，一伙人走的很是谨慎，警惕着四周以防有危险，岛上全是石头，走起来很是费劲，有些地方要手脚并用的爬过去。

　　大概半小时后，刚子指着前面成片的碎石低声说：“看，我当时看到的就是最前面的那棵树。”

　　孙东诚没看到人，说：“要是有人在树下，一眼就看见了，根本是你眼花了。”

　　不等刚子反驳，周正辰出声道：“树后面是片低洼地，去看看。”

　　大家脚步放的更轻，在凌乱扎脚的碎石中，慢慢行进，在离树十米远左右的地方几人同时注意到，树右后侧的石块有一片低了下去，隐隐有个影子。

　　几人更加小心的向右侧移动，同时刚子和小于把枪都拿在了手中，做好了战斗准备，长期航海的人，没有点儿趁手的武器是没办法防备海盗的，所以他们手里都是配枪的。

　　很快，一小片白色出现在了他们眼前，走近了他们看到，真的是一个人！

　　侧卧在枯树后的一块大石上，石头大而光滑，正好够一个侧卧蜷起身体，背对着他们，头枕在手上，呼吸轻缓，睡的安逸。

　　几人面面相觑，没有说话，这个画面单看很是温馨静谧，可是放在这茫茫大海的孤岛上就很是诡异了，荒岛上出现了一个活人，还是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男人，说他是海盗吧，可是看他周身别说是武器了，连鞋都没有一只，那不是海盗，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就在几人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人的时候，或许是被目光惊动，他醒了。

　　只见他慢慢动了动，缓缓坐起，呆愣了一下，缓缓的转过身，对视上了后面几人的目光。

　　那眼神迷茫散乱，没有焦距，对面的几人却是看的一愣，这人长的实在是太好了，虽然一看就是个男人，那张脸更比女人还要精致漂亮，并不女气，长眉凤目，鼻梁挺秀，唇若涂脂，尤其是皮肤，肤如凝脂，白里透光，此情此景此人此貌，真像神仙下凡，如果不是他眼角还挂着眼屎，就更有神秘气韵了。

　　周正辰回过神来，按捺住自己纷乱的思绪，看此人黑发黑眼，面部轮廓柔和，像是亚洲人，试探的用汉语问他：“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听到周正辰问话，好似刚刚才完全清醒过来，使劲揉揉眼睛，又看看他们，站起来面对着他们，满眼的震惊，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傻愣愣的。

　　他死死盯着周正辰，好似确认他话里意思似的，半晌，才用结结巴巴的汉语说道：“你，你们，是中国人？”

　　几人一听他说汉语，更加好奇，看他赤脚站在那里，身形单薄，脸也稚嫩，手无寸铁，稍微放下点儿戒心，孙东诚走上前来，边近距离观察着他，边好奇的问，“小兄弟，你也是中国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是流落到这里的。”此人正是赵晨阳，他游累了找了个地方休息，完全没搞明白怎么一觉醒来就能看到这么多人，完全懵圈了，他是想接触接触人类，可没想这么快啊！此时此刻，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身份之类的，他也还没给自己编好。

　　“流落是什么意思，坐的船沉了吗？”孙东诚追问道，刚子和小于也围上来，警惕的看着四周，隐隐把陌生人包围了起来。

　　赵晨阳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戒备，紧急思考着怎么撒谎。

　　“我在的船遇到了海盗，我逃生出来，流落到这个地方，无处可去了。”他此刻看起来比刚开始镇静多了，说话也顺溜了不少，只是嗓音腔调还是有些怪。“你们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是东方宏远船运公司的，运货后返回国，途经于此打算歇歇脚的，没想到碰巧遇到了小兄弟你，真是缘分啊！”孙东诚热情的说道，东方宏远是周氏加拿大分公司的名称，他们这次出行用的就是这个公司的船，说是这个公司的人也没错。

　　他看对面的青年笑笑没说话，接着问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我叫赵晨阳。”

　　孙东诚热情的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还想再追问几句，就听周正辰问：“你流落到此，打算怎么离开？”

　　“这...我还没想好...”赵晨阳迟疑着。

　　“你既然遇上了我们，就跟我们走吧，我们可以送你回国。”周正辰看着赵晨阳，平静的说。

　　其余几人听到船长邀请这人上船，很是吃惊，这么底细不明的人，冒然邀请到船上，可不像船长平常的为人。

　　看着这些人，赵晨阳也很迟疑，他虽然觉得这些人看着挺面善的，似乎没恶意，但是自己的情况，似乎不能和人类太过接近。

　　孙东诚看看船长，再看看赵晨阳，决定听从船长的决定，看这人武力值就不高，他们中随便一个人都能制住他，也不怕他在船上做什么，多上心别让他联系外人就行。

　　遂跟着劝说：“小兄弟，你看我们长的多和善，一点儿都不像坏人，放心吧，我们没骗你，你跟我们回去看看我们的船就知道了，船身上有我们公司的标志。”其余几人默默的看他一眼，怎么他这一说反而他们更不像好人了呢。

　　周正辰看着对面迟疑的青年说：“这里航道偏僻少有人来，没有衣服食物，你坚持不了多久的。”

　　赵晨阳这才想到，是啊，自己说是流落到这里的，那看到船应该迫不及待请人带上他才对，不然不是要饿死荒岛，他这迟疑就很是可疑了，看旁边两个一直没说话的人，就一脸怀疑的看着他。

　　他想了想，点了点头对周正辰说：“谢谢你们愿意救我，我跟你们走。”

　　听他同意了，几人没有再多说，出发返回船上。

　　路上孙东诚热情的给他介绍，他指着走在前面的周正辰说：“那是我们老板兼船长，叫周正辰，你叫船长就行，你左面这个叫陈刚，后面那个叫于捷。”

　　赵晨阳边听介绍，边跟大家挨个问好，几人寒暄几句，孙东诚看他只穿着一件睡衣，连双鞋都没有，脱下自己的外套递给他，“小阳啊，你怎么穿着睡衣，这也太冷了，先穿这个吧，到了船上就什么都有了。”

　　赵晨阳连忙推辞：“孙哥，不用，我不怕冷，你穿着吧，一会儿到船上找件不穿的衣服借我就行。”对孙东诚叫他小阳也没有反对，经历过小白鹤的称呼，他觉得小阳起码比羊羊要好接受一点儿。

　　孙东诚直接给他披上了：“别瞎客气，看你冻的小脸煞白，等到船上再多给你找几件，你好换着穿。”

　　不等赵晨阳再拒绝，小于笑着劝赵晨阳衣服而已就别客气了，又笑着对孙东诚说：“孙哥，小阳那是天生白净，跟你似的大黑脸。”可能觉得小阳这称呼不错，大家都跟着这么叫了。

　　“你小子，老子这是健康肤色，哪来的大黑脸，倒是你，晒的跟个黑人似的，就牙白。”孙东诚嘲笑回去。

　　小于呲牙笑笑，转头又问赵晨阳，“小阳，你怎么穿着睡衣，你衣服呢？”

　　“嗯...我是晚上遇到海盗，跑的太急，什么都没带出来，身上只有睡衣。”

　　“你在哪个船运公司打工啊，说不定我们还认识呢？”

　　“不是船运公司，就是一家私人渔船。”

　　“渔船，在北冰洋上捕鱼，不是中国的船吧？”

　　“对对。”赵晨阳满头黑线的编着谎话，感觉下一秒就要穿帮。

　　周正辰回头看了他一眼，吩咐其余人，加快速度回去，天要黑了，几人应着，加快了脚步。不久就回到了救生艇上，驶离了小岛。

　　他们一行人返回了游轮，孙东诚给船上的人介绍了一下赵晨阳，船上的其余人各个张大了嘴，面面相觑，有些嘴快的就想追问，被周正辰都堵了回去，“先别多说了，小阳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大刘去做点儿晚饭。”厨师大刘点点头，转头去了厨房。

　　孙东诚带着赵晨阳去了一个单独的船舱，嘱咐他先洗澡休息一下，一会儿吃晚饭来叫他，又给他送了几身内外衣服就走了。

　　赵晨阳道谢送走了孙东诚，转身看着这间装修的现代简约的房间，半天回不过神来，满眼的茫然，只觉得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恍如梦中。

　　他明明只是游腻了，找地休息休息，准备待两天就走的，为什么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他回到了只能远远看着的人类中间，可是这真的好嘛，他没有身份没有过去，没有在人类社会的任何痕迹，这一切要怎么解释，这些人带上他是什么目的，他又能去哪里，他全都不知道，一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