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青青向阳

10、露馅了

　　长时间的海上航行，面对着空茫茫的大海，活动空间还有限，大家只能自己找乐子，没事做的时候就凑一起打牌，先开始赵晨阳不会，就看着大家玩儿，后来闲的时候小于、华子他们就拉着他玩儿，顺便教他，他跟着玩几次大多数玩法都学会了。

　　幸亏他们不玩儿钱的，船上有规定不许赌钱，不然他分文没有，真不好意思玩儿，他学会了锄大地、□□和麻将，可惜他赌运平平，败多胜少。

　　这天他们玩麻将，输了就贴纸条，他正贴了满脸，下一张再贴都不知道贴哪里的时候，听外面有人喊，我们到艾芬岛了，大家出去一看，只见遥远的天际边，一片大陆正浮现出来。

　　“这是哪里啊？”赵晨阳问身边的小于，“是北冰洋的艾芬群岛，那里是个小地方，人烟稀少，有个小港口，我们可以上岸补给食物燃料。”小于高兴的说。赵晨阳也很高兴，再次看到人类社会，真是恨不得一下子就过去，可惜他们还得走半天才能到附近。

　　弯弯曲曲的海岸线上，有着一望无际的雪原，这就是艾芬岛了。这里常年冰雪覆盖，人口极少，港口建的也很小，他们的船停泊不便，只派几个人座游艇去岸上采购，看着赵晨阳兴奋的样子，周正辰带着他和小于还有老耿大刘一起出发，孙东诚等人留守。

　　登上岛屿，踩在坚硬冰冷的冰层上，赵晨阳发现这里寒冷荒凉，日光稀薄，现在明明刚下午两点左右，但是天似已尽黄昏了，地面都是覆盖着小小的冰层，小于他们打开照明设备，以防走入了裂冰之中。

　　这里没有公路，条条大路通罗马，赵晨阳跟在大家身后，看大家没有犹豫的直接向着一个方向行走，想来他们对这里是及其熟悉的。

　　他们一行都穿着厚重的皮靴和皮毛大衣，跋涉了半个小时，前方能看到一小群房屋，房屋低矮稀少，他们熟门熟路的敲开了一户房子，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打开门，小于上前与他热络的交谈，房主热情的请他们进屋。

　　这是一间石屋，进门是个宽敞的客厅，屋里面是原木质地的家具和桌椅，靠墙的一侧砌着一个壁炉，此时里面正燃着熊熊的炉火，跳跃的火焰照的屋子里暖和极了。

　　屋主请大家坐下，端出红酒给大家一一倒上，热络的说着话，赵晨阳听不太懂他的语言，但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大概是说好久不见，东西早就准备好了，看你们这么久都没有来，很是担心之类，主要由小于跟他应付寒暄着，小于说他们的语言说的很好，这应该是很小众的语言了，看来小于很有语言天赋。

　　赵晨阳品尝了一口手中的葡萄酒，酒水冰凉微甜，味道不错，不由得多喝了几口，船上也有酒水，他尝过一些，觉得没有这个好喝。

　　周正辰看他喝的起劲，问他：“喜欢喝冰酒?”

　　“冰酒，这个酒的名字嘛？是很好喝。”赵晨阳不了解葡萄酒，晃着手中酒杯，里面的酒是很冰凉清冽，叫冰酒挺应景。

　　“对，是此地特产，是用冰冻的葡萄酿造的。”周正辰解释道，“我们这次也会买点冰酒带走。”

　　“你们是专程来这里采购的吗？我看这里并没有货物交易的场所。”赵晨阳好奇道。

　　“这里是公司开发的旅游路线的一处，看极光的好地方，我们这次出来行程有些远，所以在此地补给一些。”周正辰耐心的说。

　　“哦，你们之前来的时候就经过他们这里了是嘛，在这里订的货。”他听屋主的意思是说他们提前预定了。

　　“没有，公司来开发旅游的人和这里的人都熟，打个电话就能订货了。”

　　赵晨阳点点头，明白了，他在船上的时候，从大家的聊天中也知道了周氏集团是个大财团，有着很多的业务，刚想再问问你们都买什么呀，就看到小于他们站起出去，跟着出去一看，屋前已经堆着一大堆的东西，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正开来一辆三轮车，小于他们上前验货。

　　赵晨阳看到有好几框的北极鳕鱼，这种鱼他吃过，肉很嫩，还有几箱葡萄酒，应该就是他们喝的冰酒了，还有几框菜，不太新鲜，几袋面粉，几桶牛奶，乳酪和黄油等东西。

　　他们一起把这些东西装上车子，随后就告别了中年人，由青年开车载着货物和他们一起向海岸边驶去。

　　赵晨阳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要返回了，问了小于才知道，他们本来预定的东西就不多，当时也只是怕船上食物吃光才以防万一采购点东西，要是多耽搁一会儿这里就要天黑了，天一黑温度更低，他们在外面待会受不住。

　　青年车技很好，在雪地上开的又快又稳，他们很快到了游艇边，又回到了大船上。

　　赵晨阳帮着把东西搬到厨房放好，回房间把厚重的大毛衣服脱下，想着这一趟虽然很短暂，跟自己想象的不同，但也算进入人类领域了，以后应该会路过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土地，自己要不要在哪个地方上岸和他们告别呢，可是要是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完全没有身份，实在很难融入，可能会被当做偷渡者抓起来，自己也解释不清自己的来历，万一被抓去坐牢，那也太惨了，以后还是再看看情况吧。

　　接下来的日子赵晨阳慢慢的爱上了冰酒，无论前世今生，他很少有喝酒的机会，这次喝了冰酒后，完全被它那甜美醇厚，清爽又芬芳的味道迷住了。

　　船长很大方，酒水都是随便喝的，只要不耽误开工就行，他现在每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都喝一小杯，大刘师傅还说他要练成酒鬼，他现在完全明白那些酒鬼是怎么喝成的了，因为他也被这迷人的芬芳给迷住了。

　　这一天晚上赵晨阳睡不着，无聊之下去餐厅拿了一瓶冰酒并一个酒杯，准备慢慢品尝。

　　他坐在甲板上，面对着大海，边品酒边思索着，天气一天比一天温暖了，他们应该是离开了北冰洋，到了太平洋了，这里环境更为舒适，在一阵阵暖暖的微风中，他不由自主的沉迷了，一杯接着一杯喝着手中的酒，想忘记莫名其妙萦绕心头的沉重感。

　　“这酒虽不烈，但是喝多了也会醉的。”身后传来一句温和的声音。

　　赵晨阳听到这一声，转头看去，只见周正辰穿着睡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他微微一笑，说：“船长，要一起喝点儿嘛？”

　　周正辰没有回答，只是走上前跟他并肩坐在甲板上，看向大海没有说话，赵晨阳也不语，慢慢的喝着手里的酒。一瓶酒慢慢让他喝了一大半，他感觉有些晕乎乎的，视线也开始不稳。他喜欢这种感觉，好像一切都开始模糊，就什么都不用去想了。

　　周正辰看着赵晨阳红彤彤的脸，笑脸迷蒙，知道他有些喝多了，他那张本就天仙似的脸再配上面如桃花，艳丽的让人不敢直视。周正辰知道他长的好，这些日子在船上跟大家相处的也不错，除了他性子平和真诚，他这张脸也占了不少便宜，长的好的人就是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让大家都要忘了他来历不明的事了。

　　看他嘴角噙着笑，眼睛却透着伤，周正辰的心突然砰砰的加快跳动，见到的第一面就知道他长的好，可周正辰见过的美人多了，只是特别漂亮而已，还不足以惊艳他，可是现在，看着他这副醉意朦胧的样子，周正辰突然有些恍惚，想要好好了解他，跟之前怀疑他的身份探究他的来历不同，只想好好了解这个人。

　　周正辰定定神，说：“酒大伤身，你心情不好？”

　　赵晨阳笑:“是啊，好难受啊！”

　　“为什么？”

　　“我想有个去处，可是我没家，我一直都没有家，我想有个家，可我从来没有，只有我一个人。”赵晨阳有些颠三倒四的说着，继续喝酒。

　　“你之前住哪里？”

　　“住哪里，我、我没有地方住，四海为家，想睡哪里睡哪里，哈哈，我哪里都能睡。”赵晨阳把酒杯里的酒喝尽，又重新倒酒。周正辰看着他把一瓶酒渐渐喝的快见底了。

　　慢慢的又问：“你住过海里么？”

　　“我哪里、哪里都住过，我不想住这些地方，一个人，一个人住这些地方。”赵晨阳想把酒倒进杯子里，可是杯子总是摇晃，他想把它按住让它别动，可是这个杯子一点儿不听话，害的他把酒都洒了，他想去喝，也喝不到嘴里。

　　周正辰看他把最后剩的一点酒全倒在了杯子外面，剩个空杯还要去喝，知道他彻底醉了。扶着他说：“别喝了，我送你回去。”

　　“回，回去，回去哪里？我没有地方能回去，我什么都没有，没有身份，没有家，我会被驱逐的...”赵晨阳歪歪斜斜的靠着周正辰站起来，嘟嘟囔囔的说。随着周正辰的力道踉踉跄跄的向前走着，他感到自己被放到了床上，有人帮他盖上被子，模模糊糊听到有人说我会给你安排好，他嘟囔一声，彻底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光大亮，大海上的阳光无遮无拦，灿烂夺目。阳光顺着窗棂照在大床上，赵晨阳感受到光线照射，缓缓醒了过来，一醒过来就头痛欲裂，他连忙起身打坐，让灵气在体内运行几遍，灵气走过，头痛轻了很多，他这才感觉好些，起来去了餐厅。

　　餐厅无人，只有大刘师傅在后厨收拾，看他进来笑呵呵问他：“起来啦，酒后难不难受，喝点儿牛奶吧。”给他端来一杯牛奶，还是温热的。

　　赵晨阳很不好意思的问：“刘哥，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了？”接过牛奶，喝一大口，嗯，里面还放了蜂蜜，味道很好。

　　“早上看你没起来吃饭，本来想去叫你，船长说你昨晚喝多了，让你多睡会儿儿，这牛奶也是船长说你可能难受，让给你准备的。”大刘师傅边跟他说着，边把给他预留的饭菜拿出来。

　　赵晨阳道谢过后，接过饭菜吃起来，边吃边惆怅的想，昨天晚上的事他还记得，没有失忆，船长那么问他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已经猜出来什么了，然后又觉得，就算之前没猜出来，自己那么一说，也算不打自招了，这可怎么办，他会怎么做，自己要不要现在就走，可是这几天接触，感觉他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人，不至于就把自己送去实验室或者怎样，他还真舍不得这好不容易能回到人类社会的日子，想多过几天。

　　囫囵吞枣的吃完了饭，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该如何，鸵鸟的想能过一天是一天，实在不行再跑就是了，反正茫茫大海，只要往里一跳，谁也找不到他了。

　　接下来的两天，他都尽量躲着船长，争取让时间带走一切，大家一起忘记了那天晚上的对话。

　　他躲的辛苦，尽量避免去大家聚集的地方，大家聚集在休息室玩牌的时候，赵晨阳坐在船后的甲板上手里拿着一块面包，慢慢的搓碎扔到海里，看看是不是能钓上来个鱼玩儿，可惜扔半天只有哗哗的水流翻滚，船带起的水流太大，把鱼都吓跑了。他无聊之下，把灵力慢慢引出，一点点儿缀到面包沫上，把带着灵气的面包洒入海中，要是有鱼能吃到对它们也很有好处。

　　“在做什么？”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把赵晨阳吓一跳，手里的面包整个都掉入了海中，他赶紧把灵力收回，回头看到船长站他后面，他站起身，勉强咧嘴笑着对周正辰说：“船长，你在巡视啊，你慢慢看哈，我先走了。”说完就想越过他赶紧溜走。

　　周正辰迈步挡住了他的路，凝视着他心虚的脸，直接说：“你在躲我。”

　　“哈哈，哪有哪有！”赵晨阳尴尬的笑着，不看他，只想溜走。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周正辰看着赵晨阳的眼睛，正色说道。

　　“船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赵晨阳勉强说道，“你可能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误会你来历不明，身份有异，可能不是人类？”

　　“船长，你，你说什么，现在可是科学社会，怎么还有妖鬼蛇神呢！”赵晨阳面对着周正辰，正色说道，可能是担心终于落实，他反而豁出去了。

　　“你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漏出了多少马脚。”周正辰慢悠悠的说道：“首先在那个荒岛上，我们在那片海域巡航了好多天，根本没看到任何船只经过，你说你是从船上掉下去的，那你是从哪里掉下去能落到那个岛上？那个岛小的一眼望到底，根本没有水源，没有任何能吃的动植物，周围海域没有什么鱼类，你也没有船和渔网，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而且看起来活的还不错，一点儿也没有饥饿和脱水的症状，而且当时你穿着睡衣，没有鞋，那里可是零下的气温，可是你却一点儿也没有冻到。”周正辰看着赵晨阳要反驳，继续说道：“最后，也是最关键的，前天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休息，看到你醉酒后，胳膊上漏出了鳞片。”

　　赵晨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什么，不可能，我鳞片怎么会漏出来！”他说完后，看到周正辰露出了然的表情，气的指着周正辰：“你胡说炸我的！”

　　“没有，真的出现了。”周正辰表情严肃，赵晨阳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现在到底是承认还是不承认，不知该作何反应，有些气急败坏。

　　“你这么揭穿我，就不怕我是妖怪，暴露了身份，吃了你嘛？”赵晨阳吓唬道。

　　周正辰难得的提起唇角笑了一下，“自从你上船来，你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无论你是谁，你都与人为善，而且也相当熟悉人类行为模式，了解人类的社会准则，汉语前期不熟练，像是很久没说的，没过几天就非常熟练了，这些都表明了，你至少曾经是社会化非常高的生物，无论什么生物，只要有行为模式可循，有道理可讲，就没什么可怕的，所以大家虽然对你的来历诸多猜测，但是也慢慢接受了你，你不用担心。”

　　“我会帮你办理户籍，落户香江，这样你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人类社会生活了。”周正辰补充道。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帮我？”赵晨阳听了这么多，真是百感交集，他最高兴的事情发生了，人类愿意接受他的回归，可他又不敢相信这都是真的，不明白周正辰为什么突然揭穿他又要帮他，难道是先稳住他，糊弄上岸再说？

　　“不为什么，我想这么做，而且这对我也不算什么。你不用怀疑，我骗你又能有什么好处？”

　　“可是你帮我也对你没什么好处啊，我可不会法术帮你点石成金，也不会长生不老术，你要是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好处，那你就打错算盘了。”赵晨阳老实的实话实说，不管对方信不信，他得先说下，别以为能利用他做什么。

　　周正辰听到这话真笑了，满不在乎的说：“我不需要点石成金，也不想长生不老，去跟他们玩牌吧，不用躲着我，我不会害你。”

　　赵晨阳看着他，突然就很想相信他，相信他真的是想要帮他，没有所图。警惕心告诉他，不可能有这么好的人，无所图的帮他，直觉又告诉他，周正辰不会害他。

　　他耸了耸肩，放弃了追究，也不想再胡思乱想，他第一次遇到人类就是上辈子的老乡，这是他的运气，他相信也是他的机缘。至于以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赵晨阳正想跟着周正辰一起去休息室，忽听身后传来轻柔又尖锐的叫声，回头一看，只见船后的海面上出现了几十只海豚，它们在海面上翻腾跳跃，发出欢快的叫声，赵晨阳走到栏杆边，探头看着它们，看到他扔到海中的面包碎屑飘在海面上，被海豚们抢食着。

　　它们应该是感受到了他释放的灵气，才聚集在此的，赵晨阳吹了一声欢快的口哨，听到口哨声，它们更加欢乐的翻腾鸣叫，叫声透着友好，欣喜的跟他打招呼，追逐着船只，跟在后面在海面上不断翻腾跳跃。

　　周正辰站在他身边，看着海豚欢乐和谐的画面，问赵晨阳：“你能听懂它们的语言？”

　　赵晨阳摇摇头，“不能，只能理解它们声音里的传达出的情绪，听不懂它们的话。”

　　“它们是来和你打招呼么？”

　　“偶然遇上了，打个招呼，它们都很友好。”两个人看着海豚群，群中间有好几个海豚小宝宝在大人的保护下欢快的追着浪花玩耍，萌萌的非常可爱，赵晨阳不自觉的看着它们笑的开心。

　　看了好久，他才向海豚群挥挥手，说：“别追了，再见。”看着海豚不再追逐在船后，渐渐隐没在海面，才转身和周正辰走了。

　　从这天以后，赵晨阳专心的享受这次航行，无论未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多想无益，他既然想再次进入人类社会，必要的冒险是无可避免的，他已经做好准备，他觉得第一次遇见的是周正辰和这一船的人，或许，是他的运气。

　　接下来的日子，他每天给大刘师傅帮帮忙，和大家一起玩玩牌，看看航行中的风景，偶尔和船长聊聊天，听他讲讲沿途看到的大陆的历史和风景，航线的规划等等，周正辰见多识广，学识渊博，听他淡淡的讲述，赵晨阳总能听的入神，忍不住的追问，两人一聊就能聊好久，渐渐的对他没有了以前的躲避和防备。

　　两个多月的航行就在时光的慢慢流逝中过去，这天的傍晚，他们的船驶进了香江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