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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挑衅(1) ...

  •   “扶晏哥,我知错了……”项辙知趣地转眸,连声哀求着,幡然醒悟此乃眼前男子的用意,特意让王妃前来摧折锐气,煞他的狂妄。

      “往后我定当不骄不躁,学会虚心礼让……”

      这王府上下的决断当听楚大人的,她本欲听其处置,却瞧楚扶晏镇然望来,像是由她定夺。

      温玉仪左思右想,既不能太过僭越,又不可灭大人的威风,便扬声道:“今日我与项小公子投壶一事不可再作谈论,倘若有人敢透出半字,便只好听楚大人发落。”

      众人闻言俯首不语,要知楚大人平日是怎般责罚下人,一想便不寒而栗。

      最为欢愉且胜意的,当属项辙。

      虽输了比试,受了教训,好在如他所愿,片言只语保下了尊严。

      看这王妃还是较为善解人意,待旁观之人散去,项辙扬眉笑道:“你这姑娘当真有骨气,与我所见的莺莺燕燕大为不同。也好,原先我觉着,你与扶晏哥极不相配,如今看来嘛……”

      “也是不相配。”

      他嬉笑着一做鬼脸,心下已为自己所行的不屑之举惭愧万分。

      “只不过较我先前所识……配上一点点,”似不情愿地再添一言,项辙伸手眯眼比划,“也仅是一点而已。”

      温玉仪轻浅作笑,黛眉徐徐弯起:“项小公子谬赞了。”

      “这也算夸赞?”见势转首一望凝肃身影,项辙昂首挺立道,“扶晏哥,你这纳来的王妃还真是有趣,我下回再来寻她作乐。”

      天色渐沉,落日如雾灯,少年微然行下一揖:“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她笑得如沐春风,客套相言:“已到了晚膳之时,项公子何不留下一同用膳?”

      “我已是扰了扶晏哥清幽,若再留着不识眼色,怕是下次入不了这摄政王府……”

      行至府门,仍有愧疚在心,少年欲言又止,终回眸赔礼道:“今日多有得罪,望王妃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

      生涩地道完歉意,转瞬之间,这青衫落拓的项小公子已然快步离去。

      喧闹已过,园中宁静,楚扶晏背身而离,落下令人费解的一语。

      “耽搁了些许时辰,今夜似乎无法安眠了。”

      耽搁……

      她这才想起,适才这场闹剧是扰了他理政,此刻暮色渐浓,他怕是真要通宵达旦……

      “主子,大人说这话是何意?”剪雪见其背影行了远,掩唇私语,“明明是大人自己放下手头之事,来此园中授以投矢之技,终了怎怪起主子来……”

      温玉仪抬指噤声,命此丫头切勿胡言:“莫再多语,以免招是搬非。”

      恰逢当下之时,有府婢走上前来行拜,她记得真切,这婢女便是当初不为她送膳的绯烟。

      经过上回那般威慑,这绯烟如今倒是对她听命了许多。

      绯烟驻足于石阶旁,恭谦禀报:“王妃娘娘,方才有公主府的人来过,见里头有旁客热闹着,留了一句话便走了。”

      “常芸公主来寻的是楚大人,此事不必与我传报,和往常一般告知大人便可。”

      何时那关乎常芸公主的事也来向她禀告,温玉仪心感疑惑,平静欲回别院。

      忆起那人醉梦时所言,依稀萦绕于耳,她步履微顿,温和回道:“大人知晓了,会欢喜上一阵……”

      “可公主所邀之人是王妃娘娘。”

      绯烟急切相告,又觉失了礼,忙正容而言:“公主邀娘娘去常芸府一叙……”

      “我?”

      她难以置信,公主避开楚大人,寻她作甚……

      万般笃定地颔首,绯烟照实直言:“千真万确,公主让您于明日午时前去府上一坐。”

      温玉仪了然于胸,从容挪步再行:“帮我回言,谢公主相邀,小女会如期而至。”

      “是,那……还需禀告大人吗?”绯烟举棋不定,犹疑道。

      “不必了。”

      柔语轻落,她泰然自若般走回偏院里屋。

      散华霏蕤,桃花依旧纷飞如雪,似躲开了灯火,零散飘落于石桌。

      拂下几片桃瓣,她闲坐于桌旁,细思起眼下处境,恍惚间出了神。

      总念着岁月安好,与世无争,她自困一地而居,就如从前深居温宅那般便好。

      然不知何故,她在此总是顾虑上几分。

      许是因他起初的刁难,又或者是他行欢时唤着公主的名,对她的怜惜少之又少……

      亦或是,常芸公主会时不时来寻她的麻烦。

      她此生终不会有良人出现,只能对这位大人听任顺从。立于这王妃之位,她便一直是为他贤良温顺之妻。

      此地既是牢笼,也是她立命安身之所。

      剪雪行来时,瞧见主子正发着愣,俏颜涌上一抹笑意,轻手轻脚地走了近。

      负手于身后,剪雪藏紧了手中所攥之物:“让奴婢猜猜,主子应是在思虑着常芸公主的刻意敬邀,才这般愁眉不展。”

      “主子不答,奴婢便是猜对了,”丫头抿笑,眉梢上的喜色更深,“那换作主子猜上一猜,奴婢带来了何等好物。”

      蓦然一摊手,剪雪拿出的竟是几块糕饼:“主子最为喜爱的枣泥糕。”

      温玉仪顺势一看,容色骤变,环顾左右,又盯回面前的枣泥糕。

      “你是从何处……”

      她诧异得一愣,心知肚明此糕点是何人所送。

      能知她这等喜好的,也唯有那皎洁明澈之人。

      “奴婢不说,主子也知是何人送来的。”

      剪雪喜出望外,将手中热乎的糕饼递出:“这世上最知娘娘者,非那位公子莫属。”

      小心谨慎地收于袖中,温玉仪怕得慌,恐此事被楚大人发觉,又惹其一身不悦。

      于街市,于温宅前的诀别之景还历历在目,分明已与他道了清晰,他也已然发了毒誓,而今竟去买了枣泥糕,还无所畏惧地送到王府来……

      而这糕点正是她的最爱。

      起初之刻,她便是在一肆铺前候着买上些枣泥糕,才与他得以相识。

      现下是她疯了,还是他执迷不悟……

      回了雅房,她才敢从袖内取出,沉思默想,长叹一息:“这是城南最有名气的糕点铺子所卖的枣泥糕,若想买得它,可是要候上半日。”

      深知这一人不可再念,不可再思,可知楼栩仍将她记挂在心。

      静若安澜的心湖便不受控地荡开涟漪不断,她欣喜若狂,烦杂之绪已风吹云散。

      “楼大人说是顺道路过才买上一块,道得那般轻巧,奴婢险些信以为真……”剪雪讶异万分,觉此情意是无人可匹敌。

      “楼大人的心意还真是日月可昭。”

      “主子不忧愁了?”忽见主子笑逐颜开,丫头随之欢喜,“看来能让主子欢愉的,唯有关乎楼大人的言行之举了。”

      温玉仪阖上房门,再将轩窗关得严实,未敢疏忽一处:“你莫胡说,此举太过失妥,若被他人嚼了舌根,坏了楚大人的名望,后果绝非你我能承受。”

      解开包着枣泥糕的油纸,她凝望片霎,轻尝起方糕:“今后见了他,你替我道个明白,这送糕点一举实在欠妥,不可再行。”

      “主子放一百个心,楼大人自有分寸。”剪雪喜眉笑目着,想楼大人行事从未出过差池,安心落意道。

      “他向来思虑周到,定能明了主子顾虑何在。”

      可主子仅是品尝了一口,便又将之原封不动地包好,轻放于桌案,眼底掠过的微光黯淡了下。

      “糕点味美,主子怎不吃了?”笑靥微僵,剪雪忽地迷惘。

      温玉仪唇角轻扬,浅浅落下少许苦涩:“我一人吃不下这么多,要不你也来尝尝?”

      “奴婢纵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品尝楼大人赠与主子之物,”听罢,丫头急忙摆手,即使有过人的胆量也知太是妄为,“主子若是困了,奴婢先将这糕点收着。”

      尝过这枣泥糕,方才的烦绪已消了大半。

      温玉仪遥望浮云间的缥缈玉盘,泛冷月色洒于青瓦,意绪又感清醒了几分。

      “是我多虑了,公主召见我,无非是怕我夺了楚大人的恩宠,”心上安宁,她如释重负道,“我只需让公主安定下心绪,公主不会作何为难。”

      即便是挑衅,她又何从惧之。

      窗边帘幔被轻盈放下,她一解发簪,吩咐丫头熄了灯火:“被你一言,还当真乏了,那便就寝吧。”

      明月流光徘徊于远处高阁,遥照巍峨玉宇琼楼,云烟渐次消褪,唯留冰一般的寒辉。

      街巷中朱窗半开,凉意散尽,翌日阳和方起,城中深巷已有车辇赶路而行。

      微风拂过车幔,吹动起一角,撩出几缕婉色。

      “主子,前面就是常芸公主府了。”

      剪雪远望府邸,碧瓦朱甍,高门容驷,好是气派。

      舆内女子闻言喊住车夫,马车一停,她便款步而下:“马车在此停歇,剩下的路,我步行着去。”

      再怎么说也是身居王妃之位,走道而去太为压低了身段,剪雪跟步在后,悄然沉吟:“主子已是当今摄政王妃,面对的虽为公主,也未必要这般降自己威风……”

      “公主乃金尊玉贵之躯,论君臣尊卑,我自是要行得当之礼。”温玉仪行色柔缓,顺着驰道走去,随视线中的府殿展于眼前,步履徐徐止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挑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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