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季同梦》抒桃

31、循梦

　　“？！！！”
　　季浔觉得自己紧张得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他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她无措地捏着校服下摆，又松开，又捏住。
　　短短几秒内做了无数个小动作，像只惊慌失措的小松鼠。

　　“我我我、你你你别、别胡说！”
　　季浔匆匆丢下这么一句话，扭头就往出跑。

　　孟时瑀被她的反应逗得一愣，赶紧解释，“跑什么，我这是个问句啊。”

　　回应他的，是她羞愤逃跑的背影。

　　孟时瑀懒懒地向后靠去，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矿泉水瓶，笑意缓缓绽开。
　　笑得像个脑瘫。

　　真他妈可爱，真想咬死她。

　　“孟时瑀，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女生打断他的思绪。

　　笑意收敛，锋利的侧脸瞬间写满生人勿进四个大字。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没空。”

　　“是关于季浔的事。”女生的语气流露出一丝急切。

　　没等她说完，孟时瑀便拎起季浔的背包起身，一步不停地走了出去。
　　一个字都懒得多听。

　　尾音消散在空气中。
　　韩明露的脸色一阵煞白。孟时瑀喜欢谁都不重要，只是她现在咽不下这口气，这个劲必须较。
　　她拿起手机，点开录音软件中最上方的一条。
　　分享微信好友。

　　录音文件转了几圈，韩明露一眨不眨地盯着倒计时读秒。
　　发送成功。

　　空空如也的对话框中除了刚加孟时瑀时系统跳出来的自动问候之后，就只有这么一条录音文件。
　　韩明露等到深夜，对方仍没有任何消息回复。

　　她敲起键盘，紧张却用力地编辑着对话。

　　【孟时瑀，我没有别的意思的，只是我当时在录比赛内容，不小心将季浔和七班徐子安之间的对话也录了进去，为了方便你听所以我导了音轨给你。我记得你和季浔的关系很好，或许应该知道一下当中的内情，毕竟季浔异性缘一直都还挺不错的，她和七班的祝亦燃好像也很亲近。我们做了这么久的同学，我明白你人很好，虽然有时候会凶人，但其实是个很善良很温暖的人，我只是担心你会被骗，所以想用这种方式提醒你一下，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真的很抱歉。对不起。】

　　删删减减好几次，韩明露才终于满意。
　　这样说的话，孟时瑀应该就不会认为自己是故意偷偷录音了吧。
　　她才不想要自己的形象变成偷听别人说话的小人。

　　确定好内容，韩明露点下发送。
　　消息框生成的瞬间跳出了不和谐的颜色，醒目的红色圆圈包裹着白色叹号停留在绿色消息框最前方，颜色冲突十分明显。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

　　韩明露一把将手机扔进床上。

　　真可笑。
　　季浔原本是个丑小鸭一般的人物，身材很差，人缘不好，学习也垫底。
　　就算是这样，孟时瑀仍旧一点也不介意么？

　　-

　　校庆和篮球赛将两个月的时间分割成一块一块，时间一转眼便临近期中。

　　这段时间，季浔每天都沉浸在紧张的情绪之中，紧张到除了学习物理之外一切事情都不值一提。
　　比如徐子安自从篮球比赛之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这种反常举动她也丝毫没有注意。
　　或者说根本没时间留心这事的反常之处。

　　午休时间，季浔早早吃过饭便回到教室刷题。
　　虽然是刷题，但其实她根本没有找对方法，再认真也是无效努力。
　　她深知这一点，可是焦虑的情绪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祝长峰前两天刚和她通过电话，祝亦燃拒不接听，只能由她独自接受父亲的教导。
　　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清楚，转学这事势在必行。

　　季浔疲惫地叹气，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乱糟糟的，根本无法静心看题。
　　一切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想到转学就静不下心，静不下心就没法做题，题没刷透期中就考不好，成绩退步的话岂不是更给了祝长峰加紧办转学的借口。

　　可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想不想离开附中。

　　正发着呆，一阵清脆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清新的香水味道。

　　“咦？这里好像不太对呀，这种类型的题物理老师上课有讲过，你没听吗？”
　　韩明露弯下腰，看着季浔写了一半的物理计算题，语气关切，“孟时瑀就坐在你后面，你不会的话可以问问他呀。”

　　季浔抿了抿唇，纤长的睫毛轻眨了几下，微笑着说：“啊……是我看错题了，真是太马虎了，谢谢你提醒我。”

　　“这样啊，没关系。”
　　韩明露挑挑眉，不置可否，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很快就到了午休时间。
　　季浔听见门口响起的打闹声，赶忙收起了练习题。

　　祝亦燃等人在前门路过，紧接着，孟时瑀和张飞进门。

　　季浔趴在桌上假装睡觉，耳边划过一阵风，带着好闻的阳光气息匆匆而过。
　　而后，她才睁开眼睛。

　　“小同学，你怎么装睡啊？”
　　孟时瑀弯腰看她，语气调侃。

　　少年明媚的面孔近在咫尺。
　　季浔被惊得缩了缩脖子，将脸更深地埋进臂弯，呼吸都乱了几分。
　　“你、你怎么偷看别人！”

　　孟时瑀笑了，微挑的桃花眼写满无辜，“这么光明正大也叫偷看啊？你这是欲加之罪吧。”

　　季浔说不过他，维持着趴在桌上的姿势，垂眸盯着他颈间露出的一截银色细链不出声。

　　孟时瑀不再逗她，直起身子将白桃味的牛奶放在她桌角，轻轻地说：“给你的。”

　　季浔抬头看了看，抿唇轻笑。
　　“谢谢你。”

　　他看她一眼，轻摸摸她的头，坐回了座位。
　　这个动作看起来极为亲昵。

　　季浔撕开吸管，将尖口对准银色薄膜刺了下去。
　　轻吸一口，清新的桃子香气和醇厚的牛奶味道弥漫在唇齿之间。
　　真甜。
　　连带着梦里都是甜意飘散数十里的世外桃源。

　　这样的美梦延续许久，直到期中考试。

　　第一天的数学语文两科都是季浔擅长的科目，答起题来得心应手，可第二天上午的理综却让她十分苦恼。

　　因为是模拟了高考的作息，这两天学校并没有安排课程。
　　早上九点开考，提前半小时进考场就好。

　　祝亦燃最恨考试，借口自己腿疼没法在考场坐两个半小时不动，干脆翘了考试。
　　季浔劝不住他，只好自己去学校。

　　此次考试为显随即和公正，考场分布按照学生姓氏的开头字母进行排位。
　　因为这样的规则，韩明露刚好和季浔一个考场。

　　季浔坐在靠门一侧倒数第二桌，韩明露坐在靠窗一侧正数第三桌。

　　不知道为什么，季浔觉得韩明露最近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很不一样，主要表现在格外关心她这一点上。
　　比如理综考试前，明明坐在与她相隔着大半个教室的韩明露还是特地从最后一排绕过来，站在她身后轻拍她的背，笑容友好地帮她打气。
　　“季浔，加油哦！不要紧张！”

　　韩明露本就长得明艳大方，她主动示好时自带一种柔美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地也温言软语相对。
　　季浔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却是个与人为善的性格。
　　她也弯起唇角，“谢谢，你也是！”

　　铃声响起，考试很快开始。

　　主考教师数好每组人数，将试卷分别递给第一桌，然后依次将试卷向后传去。

　　每个人检查试卷无误后便开始答题，满座寂然，除了主考教师和走廊内巡考教师的脚步声外，四下鼻息可闻。

　　季浔先是写好了其他两科的题目，最后才去答物理，毕竟她对这一科毫无信心。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黑板上方的时钟一刻不停的转动，季浔对着最后几道物理大题犯了难。
　　是这个公式吗？这个结果好像不太对……怎么办……

　　她无意识地抓着头发，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极为严肃的声音。

　　“这是你的小纸条？”

　　低沉厚重的中年男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突兀，有些学生甚至因为写题太过专注被他吓得整个人一惊。

　　季浔的前桌甚至被吓得抖了一下，椅背轻轻撞上她的桌子，看明情况后才轻拍了拍自己心脏的位置。
　　嘴里嘟囔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主考老师站在原地，看这架势已经明白了情况，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季浔同样被吓得一愣，懵懵地回头，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身后的中年男人手里攥着一张小纸条，不知上面写了什么，但是这种东西出现在考场显然问题很严重。

　　见人迟迟没有出声，男人不耐烦地问：“在你椅子底下捡到的，就是你的对吧？”

　　“？”
　　季浔惊愕一瞬，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果断地摇头，“不是我的。”

　　男人眼睛一眯，伸手拿过她的卷子查看。
　　没过几分钟，他冷冷地说：“物理大题错了这么多，小抄刚好全是物理公式，你是准备写不上就抄吧？”

　　男人精明地目光扫向季浔，根本不容她辩驳，刻着皱纹的眼尾写满他引以为傲的阅历。
　　他的潜台词只有一句：你这样的学生我见多了。

　　季浔的耳朵开始发烧，她抿唇看向男人，辩解的话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人我带走了！”男人冲着讲台上的主考老师说了一句，转身便朝后门走去。

　　主考老师不想多管，只点点头，示意季浔出去。

　　莫名而来的作弊嫌疑让季浔又气又莫名其妙，她抬步往出走，临到门口时突然想起什么，她下意识扭头朝靠窗一侧望去。

　　她站在后门，目光所及皆是同学们埋头答题的背影，唯独和一个人的目光短暂相触。
　　而后对方迅速回头，只留给季浔一个事不关己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