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实验》长风吹月

67、第 67 章

　　柳戈能看见远处一艘又一艘的攻击舰逼近，皇帝根本没有给她留任何思考的余地，当他说完后立刻下令所有军舰进行攻击。

　　绚丽的光亮后，整层的云梯通道变成碎片四处飞溅，所到之处都是血与死，深渊的气息开始笼罩第99层。

　　柳戈转头看去，莉莉和地精的方向倾泻着大群火力，只是她们用魔法撑起了防护罩，而且还咬牙将其撑到最大化保护周边的生灵们。

　　但是不出几秒的时间，防护罩就碎裂开来，她就眼睁睁看着莉莉和地精化为灰烬。

　　“莉莉！小白！”柳戈不禁喊道。

　　皇帝对着这幅场景微笑，他在等待柳戈的选择。

　　不出所料，柳戈没有坐视不管，她开始了时间回溯。

　　她选择了再次回到云梯坠落前，只是这次回溯比之前那次更早一些，她来不及跟莉莉和地精说话就直接跃升到了空中。

　　她看着远方飞来的攻击舰，随后拿起手头的重装武器加载火力开始瞄准射击。

　　重火力泼洒向前一路阻击，远方的攻击舰逐渐开始坠毁，但很快柳戈发现眼前的景象开始碎裂，皇帝居然在此时将时间线拉回到了现在。

　　柳戈回头望去还是一片血山尸海，深渊的气息越来越浓厚，甚至包围住整个位面。

　　第99层已经被毁了，上千万的灵魂就此湮灭。

　　皇帝开口道：“我说过了，你不投降，那么你会得到比死亡更残酷的结局。”

　　柳戈表情紧绷，她选择再次回溯时间。

　　这一次柳戈回到了莉莉和地精离开绿洲基地前，她看见莉莉和地精拎着克比袋走进来，地精还是古灵精怪的样子，莉莉则在地精身边面露笑意。

　　柳戈拦在了莉莉和地精面前，让她们召集尽可能多的生灵来到基地躲避。

　　在雁、莉莉和地精安置第99层居民时，柳戈孤身一人前去阻击皇帝的舰队，只是在她拦下舰队火力成功阻拦对方后，皇帝再次将时间线拉到了现在，也就是他轰炸云梯之后的场景。

　　“柳戈，这是你的真名吗？很不错的名字，如果你再继续回溯时间耗尽灵魂能量，我就可以拥有你的真名作为战利品。你的名字将会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不会的，我会杀掉你。”

　　皇帝露出意外的表情，他似乎感到好笑：“可是，你这样做是没用的。如果你不抛下那些无用的累赘，你最终会耗尽灵魂能量死去。能量是守恒的，你不可能永不止境地回溯时间。”

　　这时，艾丽和陈澈也从高维领地赶到了柳戈身边。

　　艾丽和陈澈看见第99层的悲惨景象都愣住了，这是超乎人承受能力的血腥恐怖，成千万的灵魂死在黑暗之中，深渊已然笼罩了整个位面。

　　“柳戈，现在就杀掉皇帝，夺回权柄。”艾丽很快就回过神来，她对柳戈催促道。

　　“我要救回我的同伴，还有那么多的生灵，我不能看她们无辜枉死。”

　　陈澈艰难地将视线从那片死亡景象中挪开，她看向柳戈悲伤说道：“不行的，你要想杀掉皇帝就不能救她们。这个事件已经在现在时刻产生，他可以随时将时间线拉到现在，你要进行时间回溯所耗费的能量比起他将时间线归置到现在来说差别十倍、百倍。”

　　“这就意味着要么你在现在时刻杀掉他，杀掉他就可以夺走权柄，但是这个现在时刻也已经无法改变。要么你永无止境回溯时间等待找寻渺茫的机会节点杀掉他，但这几乎无法做到。”

　　“为什么？”

　　“因为这不仅需要能力，还需要运气。在你不断耗尽灵魂能量回溯的同时，你还要你的敌人比你先行崩溃。在皇帝来不及发动能力时杀死对方、夺走权柄，你才能真正改变时间线。最保险的做法是我们三人合力杀掉他，趁我们现在还有一战之力。”

　　柳戈此时低着头，艾丽和陈澈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们看到了她最终还是摇头。

　　“不，我不会放弃那么多的生命，我也不会放弃小白和莉莉。”

　　艾丽劝道：“这就是皇帝愿意看到的，他这是彻彻底底的阳谋。柳戈，不要执着了，我们一起杀掉他，然后可以拯救更多的人。”
　　“不，我无法接受。让我再试试！”

　　艾丽和陈澈对视一眼，她们只能选择尊重柳戈：“既然这样，那我们只能陪你一起回溯。”

　　艾丽、陈澈握紧了柳戈的手，她们面前的景象开始一起碎裂，三人一齐回到了莉莉和地精离开绿洲基地那个时刻。柳戈再次出现在基地内，而艾丽和陈澈则出现在高维通往下层位面的通道处。

　　艾丽和陈澈放弃了阻击舰队，而是通过云梯快速穿梭各位面前往第99层。她们要在舰队赶到前先行狙杀皇帝，改变时间线。

　　柳戈看着地精和莉莉各自拖着一大袋克比走进了基地，柳戈突然上前抱住了她们。

　　“柳戈，你怎么了？”地精哗的一下将手上克比袋掉在了地上，心里觉得柳戈这个怀抱怪怪的。

　　地精挠了挠头，似乎想通了一般：“你不会做噩梦了吧。”

　　柳戈点了点头：“确实是噩梦。”

　　莉莉看着柳戈若有所思，她敏锐地察觉到残留在柳戈灵魂身上的疲倦和死亡气息。

　　莉莉问道：“柳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只是个梦。”

　　柳戈跟她们告别后离开了基地，她很快与艾丽和陈澈汇合，随即望向远方飞驰而来的舰队。

　　“我看到了，皇帝所在的那一艘母舰。”柳戈开口说道。

　　她们紧盯着那艘母舰，随即快速逼近并开始射击，母舰在火光中解体。

　　柳戈与艾丽、陈澈默契地对视一眼，她问道：“我去前面拦住他，你们从后面围上来。”

　　柳戈飞快前进，但在她看见皇帝的那刹那，她面前的景象又开始碎裂。

　　皇帝面上是恶意的笑容，他说道：“我不是你，我不会傻到给敌人机会。”

　　“不！”柳戈看着面前的碎裂场景忍不住喊道。

　　当柳戈又一次回到现在时刻时，她低下头从空中俯瞰着下方惨烈的一幕，而艾丽和陈澈两人正紧紧握着柳戈的手。

　　“柳戈，该做决定了。”艾丽劝道：“我们不能再冒险了，现在就一起杀掉皇帝。”

　　“不。”柳戈仍旧坚持己见。

　　陈澈看了眼皇帝的表情，显然皇帝精准拿捏了柳戈的心态，他知道柳戈不会放弃同伴。

　　但是陈澈不得不劝柳戈放弃：“理智一点，这是皇帝的阴谋，你自己也知道的。如果你因为想改变她们死亡的结局而让自己死去，那么只会有更多的生灵在所谓的执政官手上丧生。至少，我们现在还能杀掉皇帝，夺走权柄。”

　　她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的目的是打碎这灯塔，这是更重要的事情。柳戈，放手吧！”

　　“不。”柳戈坚持道。

　　一次又一次，柳戈选择回溯时间，她的灵魂正在变得愈来愈轻薄。

　　直至最后一次，艾丽和陈澈甚至拦在了柳戈前往战斗的路上。

　　“你这样是战胜不了皇帝的。”艾丽痛心地说道：“这已经是极限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再这样下去你连再次轮回的能量都没有了。之前所有的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柳戈的泪水流了下来，她记起上一次回溯失败后看着莉莉和地精死去的场景，当时她们的表情是那样惊讶和痛苦。

　　莉莉在她面前说道：“柳戈，我好像要死了，我的灵魂在燃烧……”

　　而在莉莉身边的地精此时灵魂已经碎裂，她死于莉莉之前，随后莉莉也化为灰烬。

　　紧接着，柳戈面前场景开始碎裂，显然是皇帝运用权柄将时间线重新拉回了现在时刻。利用那一场已发生的云梯坠落时间，皇帝渐渐处于不败之地，他的神情已经越来越轻松，不复刚开始那般紧张。

　　但是，柳戈仍旧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在众多纷乱的时间线中，她仍然有一线机会。

　　她记起来自己刚来到第99层生活时遇到的鸟头人，那位专门制作供上层贵族玩耍铁剑的铁匠。

　　他铸造的一把铁剑可以售价一千克比。

　　曾经的柳戈还观察过鸟头人铸剑，心想要是以后有了积蓄，那就学习打铁铁剑发家。

　　那位鸟头人曾对她说过，他知道怎么杀死皇帝。

　　于是，最后一次机会。她抓住了记忆中的这一线索，选择回溯时间找到了鸟头人。

　　柳戈来到云梯排队的地方，此时仍旧是一派秩序井然的样子，这些生灵浑然不知数分钟后自己将迎来多么悲惨的结局。

　　柳戈找到了那位鸟头人，他这时正背着一捆的铁剑排在一只狗身后，等前面那些猫狗一个个坐完云梯就能轮到他了。

　　“你还记得我吗？”

　　鸟头人眯了眯眼睛，他想起了面前这个女人的模样。当他第一次见到柳戈时，对方衣着简陋满是茫然，但是现在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女人明显是个战士的模样。

　　鸟头人开口道：“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救世主？”

　　“什么救世主？”

　　“第99层突然传起一种说法，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摧毁母巢中心，带回了母巢中的孩子。你就是那个人，是吗？”

　　柳戈点头承认：“是我。我找到你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如何杀死塔罗族的皇帝？”

　　“对！这个问题很重要，重要到关乎整个位面的生存与毁灭。”

　　鸟头人面色柔和，他说道：“如果是别人问，我不会告诉对方。但是你摧毁了母巢中心，我可以告诉你答案。”

　　鸟头人给柳戈讲了个故事，一把剑如何杀死一个神灵的故事。

　　“我对你说过，鸟头人的剑是献给神灵的。但是这话对也不对，其实鸟头人在遇到绝境时会用生命铸就一把剑，一剑斩杀神灵。世间最快的就是用心铸就的剑，即心之剑。”

　　“当你起心动念时，运用规则铸就你的心之剑，在你绝境之际燃尽你的所有能量挥起这把剑。这就是一击制敌，你有几率杀死你的敌人，也有几率燃尽自己死亡。我不知道会是什么结局，那些铸就心之剑杀死神灵的鸟头人有一些成功了，有一些失败了。但是，这就是机会，就看你敢不敢用了。”

　　柳戈问他：“你说的杀死神灵是什么神灵？”

　　“神灵？”鸟头人自嘲地笑笑：“神灵只不过是我们鸟头人一族面对强大敌人时无可奈何的一种说法。所谓的神灵不过是跟你们人类很像的一种类人族，我们管他们叫作神灵，因为他们力量强大到鸟头人无法匹敌，而且还将我们圈养在了固定区域。”

　　他笑完面露苍凉之色：“我们鸟头人不过是豢养的种族，不知道你们人类所处的地方如何，但我们所有的平静和安宁都是假象。等鸟头人长大，就会被神灵捉去吃掉。长而久之，我们就在铸剑中学会了这一招。现在，我教给你，永远记住你的心才是你最强大的武器。”

　　我的心是武器？柳戈在心中默念着这句话。

　　她闭上眼，但是周围的一切仍旧在她心中显现，她看见自己腰上佩戴的武器，除了重火力武器还有一把闪着亮光的剑，那是她已经许久未用的王之剑。

　　曾经精灵对她说道：王之剑只属于勇士。

　　柳戈在内心笑了笑。我属于勇士吗？还是属于莽夫呢？也许在艾丽和陈澈眼中，她们能理解自己做的决定，但她们必定认为自己应该选择放弃，然后合力杀死皇帝。

　　可是，柳戈扪心自问，她真的能做到放弃千万生灵而独杀一人吗？

　　柳戈不能，也并不想，这不是一个勇士应当做的事。

　　一个勇士应该挥剑斩向命运。

　　柳戈闭着眼，她甚至能看到极远处的母舰中皇帝的身影。此时，她心随意动，视线中的王之剑跟着她的心动了起来，好像是一束光，又像是一团火。

　　柳戈不断往这把王之剑中注入能量，它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大，最终好似一根羽毛般浮在空中。

　　“去吧！”柳戈心想道。

　　那羽毛般的剑转瞬间抵达了极远处的母舰处，就在柳戈一个念头之间，王之剑已然刺穿了母舰，在皇帝完全没有察觉的时候穿过了对方的头颅。

　　当王之剑穿过皇帝头颅时，皇帝看上去还是刚刚那般平静的表情，但柳戈下一个念头中皇帝的头颅已然炸开。

　　“剑来！”柳戈起心动念，然后就看见了王之剑已经回到了自己腰间。

　　你的心是武器，一念生一念死。

　　这才是真正的王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