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实验》长风吹月

49、第 49 章

　　柳戈不对机油的做法表示评价，她接受了对方的要求并立即出发。

　　来到观星城后，她们站立在一座矮小的城池之上，城墙上的砂砾在星光下仍旧显得暗沉。

　　“就在这里吗？”柳戈问机油道。

　　机油盯着手上的显示器，确定道：“就在这儿，而且高度不足一千米。”

　　天上群星闪烁，可是没有一颗星星会降落。

　　她们找到了基地的位置，除非使用武力击落，不然仍旧不能真正得到它。

　　莉莉对机油说：“定位器可以用来双向沟通吗？”

　　“不行的，那只是个简易的定位装置。我将其做成了项链的样式让蚁戴着。”

　　蚁是机油弟弟的名字。机油在想，十年过去，在基地的蚁还在用这个名字吗？有着舒适宜人的生存环境，蚁会不会已经忘了自己？

　　这一切是未知数，正如他分辨不出天上哪一颗星星才是绿洲。

　　绿洲就是孕母基地的代号。半机械人一号在统治废土层期间，烦恼于废土层的低下生育率和极高的胎儿畸形率，于是单独修建了一个基地用于收集没有畸变的孕母和种子，一号认为迟早有一天他可以优胜劣汰更换掉废土层的畸形生物。

　　但是一号不知为何死了，而上面派下来的黑甲军对废土层从来只是掠夺而非建设，废土层的生物们又开始怀念曾经被他们痛骂的半机械人一号。好歹一号不会随意抢走它们的资产，哪怕低价收购也比那帮黑甲军强盗来得好。

　　柳戈现在就顶替了侯鸣正式成为废土层口中的强盗，虽然这个强盗突然转向开始寻找起了绿洲，但这不影响柳戈的强盗之名继续在废土层流传开来。

　　柳戈还专门抽出时间清点过侯鸣的财产，其种类之丰富数量之繁多让她很是吃惊。这也是她重新来到废土层的原因，留在赛博国度很可能将这利益被迫强制传输到螳螂女的母亲山海，但是在废土层她却可以组建自己的势力。

　　她想将其命名为“绿洲”，沿用孕母基地的代号，将其变为真正的绿洲。

　　所以，这天上的繁星哪一颗会是绿洲呢？

　　当柳戈、莉莉在找寻星星时，地精全神贯注地看着人造月亮。

　　地精从魔法位面来到机械位面，才发现开始窥见灯塔的奥秘。当她在地下城的时候，从来没有思考过挂在天上的月亮是不是人造的。

　　地精曾经想着要将整个魔法位面升级成机械文明，可是如果魔法位面本质就只是机械文明的殖民地呢，而魔法位面的所谓机械装置则远远落后于。被倾倒垃圾的幽冥地狱，被低价收走粮食的地下城，被用作交通运输的龙族，被她视为充满死与火的废土层生物很少向下走，这些生物认为赛博和高维才是它们追求的方向。

　　魔法位面才是比废土层更废弃的世界。魔法位面的机械装置是连废土层都不要的垃圾。

　　“怎么这样！原来月亮是人造的。”地精越想越气。

　　机油很奇怪：“你现在才知道吗？太阳和月亮都是塔罗族里的人类打造的，人类也因此获得了议员席位。”

　　地精小白很嫉妒，但她对半机械人机油说的是：“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魔法生物也很厉害，至少我们还拥有健全的身体。”

　　半机械人抓住漏洞：“你们魔法生物？你不是人类？可是高位面的黑甲军大部分都是人类，而且你看上去就是人类的样子。”

　　地精这才发现自己说漏嘴，她说道：“呵呵，就是吧……我是人和羊的混血儿，算一半的魔法生物。”

　　机油点头理解，混血儿在赛博国度很常见，只是废土层却很少出生混血，同种族间出生的大多是畸形儿，不同种族间降生的更多的是死胎。

　　柳戈望了一会，终于下了结论：“我们不能站在这等。让黑甲军调只无人机群组过来勘查，一个个记录方圆十里内的所有星星。”

　　庞大的无人机群组在观星城飞了十天，画面中是一个个死寂的肌体，星星是用废弃机械糅合打造出来的人工景点。

　　柳戈不眠不休地盯着无人机的画面，从她眼前流淌而过的是蒸汽机、柴油发电机、拖拉机、老式汽车、电动汽车、电器组件，工业文明的旧产物丢在了这片浩瀚星空中成为了一颗颗星星。

　　美丽又苍凉的景色。拉进一看，却是丑陋不堪的。

　　莉莉将手放在柳戈的肩膀，她与柳戈对视道：“你认识这些机械吗？”

　　柳戈记起前世的画面，她答道：“记得。”

　　“真好。这些都是我从未经历过的，我出生在魔法的世界，但是我能感受到这些机械是死的冰冷的没有生命的。”

　　柳戈看向她，莉莉笑道：“我觉得基地会是其中那个唯一热的流动的有生命的，魔法是飘散在虚空中克比的聚集和利用。再微小的灵魂上都会散发出克比的味道，魔法也许可以指引我们找到她们。”

　　地精在旁边赞叹：“莉莉，你是个魔法天才。”

　　莉莉从来没说过的是她是整个女巫地界最有潜力、最受期待的女巫，她的老师露西曾说她是不世出的天才女巫，可是她不懂机械文明，她落后灯塔时代三百年。

　　莉莉一直觉得，只有会魔法又会科技的女巫才是未来，她想或许这就是露西老师教授柳戈的原因。

　　地精跳到柳戈面前，她将手放在柳戈的心上：“柳戈，你要看看你的心，用你的心去感受魔法，魔法会让你脑海里的星星发光，魔法会指引你基地的位置。”

　　柳戈闭上眼，她的脑海中是一片漆黑。

　　地精还在问她：“你看到了吗？”

　　“没有。一片黑色。”

　　“哎呀！”地精恼火道：“莉莉，我觉得不行，柳戈是个笨蛋。”

　　莉莉安慰她：“你别急，让柳戈再试试。”

　　柳戈闭着眼将心绪沉入脑海中的黑色湖水中，她居然能感受到蛇颈龙和龙之王的残留力量，那力量积蓄在黑色湖水中等着侵蚀她的灵魂，将她拖入疯狂和无序之中。

　　只是在这黑色湖水中，柳戈轻轻推开了这股力量，她在湖水中看到了一颗星星的倒影，那倒影垂直连接着星空。

　　在她心湖的星空上只挂着一颗星星，灰暗少光的一颗星星。

　　她找到了！

　　柳戈睁开眼，指向正前方偏东方向的一颗星星：“就是它。派无人机过去！”

　　无人机过去后拍到了一张雾蒙蒙的照片。这颗星星被浓雾笼罩着，看上去像是一颗真正的星星，但柳戈知道它就是那个半机械人一号留下的基地。

　　“如果不在十分钟内降落，基地就会面临火力攻击。我的来意是友好的，住在基地内的所有生物都可以获得补充甚至留在基地。我会释放所有孕母和种子！重复一遍，我会释放所有孕母和种子！”

　　十分钟过去，这颗星星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其余黑甲军看下柳戈等待命令，柳戈很快下令进行攻击。

　　“不行。”奇怪的是半机械人机油立刻反对：“我弟弟还在里面。”

　　地精嘲笑他：“我以为你不在意你弟弟。”

　　“我是讨厌他，但也不想他死。”机油反驳地精的话。

　　柳戈并没有理会，她仍然下令攻击。

　　在火光和激光过去后，基地外围的浓雾反弹了所有光线。这确实就是基地，还是有防护能力的基地。

　　但是，在持续数小时的火力攻击后，这座基地还是摇摇晃晃地被击落在地。

　　随着一声巨响，绿洲再度降临在沙漠地面上。

　　等基地门开的时候，一群全副武装的女人们出现在柳戈等人面前。面对黑甲军，她们选择拼死抗争，两群士兵隔着基地门对峙着。

　　柳戈率先开口：“我没有恶意。”

　　一个女人说道：“你击落了我们的基地，你说你没有恶意。虚伪！”

　　“虚伪？是的，但我可以放走你们所有人，你们可以不再成为孕母。”

　　女人笑了：“我们早已不是孕母了，半机械人一号就是我们反杀的，现在的基地在我们掌控之下，如果你要从我们手里抢走绿洲，那么我们只能死战。滚远点，你个塔罗族的走狗！”

　　柳戈和莉莉手里握着赛博国度出产的最新版激光武器，只要她扣下就能秒杀掉面前对峙的所有女人。女人的汗水从额头流下，她觉得死期将至。

　　但女人很奇怪地看着柳戈的动作，柳戈的身体在微微转向，为什么她会露出致命弱点给自己，自己是不是应该开第一枪？

　　枪声响起，但随之倒下的是柳戈所在的黑甲军编队。柳戈直接把她队伍中的二十一名黑甲军全杀了。

　　“你们在干什么？”半机械人在队伍最后面，他完全不了解这战况的发展。

　　“我杀了黑甲军以示诚意。”

　　柳戈没有理半机械人，但她掀开了头上的盔甲露出了脸，一张女人的脸。

　　机油惊骇到愣神，他记忆里有这种脸的印象，这张脸在悬赏令上等价于一万克比，她是那个杀掉龙的女人。一个从贫民窟走出来杀掉了孔雀男和两条龙的女人，他们称呼她为屠龙恶女。

　　“你是屠龙恶女？”

　　柳戈转身看了眼机油：“是的，我不是黑甲军，我是反抗者。”

　　莉莉和地精此时也掀开了自己的盔甲，露出原本的面貌。

　　莉莉道：“反抗者吗？那我也是。”

　　柳戈望着对面的女人，柳戈手上仍紧握着激光武器：“我们现在可以谈谈了吗？我说了，我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