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实验》长风吹月

40、第 40 章

　　巨大的黑龙身披盔甲坐在独属于他的王座上。黑龙身长数百米，纯黑的鳞片闪着光泽，他的瞳孔却是残忍无光的。

　　柳戈几个站在他面前，小得仿佛是爬虫。柳戈此时笑了，她终于懂了为什么黑龙要派出爬虫送请帖，因为在他眼里自己确实是只爬虫。

　　“这不像是生日宴。”柳戈对他说道。

　　“因为现在是生日宴前的猜谜环节。猜谜后，我的一千零一岁生日宴才能正式开席。”

　　黑龙站起身，他高到柳戈只能仰视。

　　“我今天的生日谜语是，站在我面前持着王之剑的女人，她的真实姓名是什么？”龙岩走下王座，整个宫殿都在微微颤抖，当他伸出了自己锋利爪子的时候，树人和雁紧张地站到了柳戈面前，而矮小的地精已经悄默默掏出了黑魔法材料。

　　“人类，你只有一次机会。”

　　“龙之王，你想要的是什么答案呢？”

　　“嗯，聪明的人类，但是这不是人界，你的狡诈对我不起作用。”

　　柳戈紧张地握紧了王之剑：“难道龙之国的最高统治者会猜错吗？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杀掉蛇颈龙的那把剑，就是王之剑。”

　　黑龙盯着柳戈看了好一会，然后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

　　黑龙的笑声是古怪又嘶吼的声音，柳戈却在这阵笑声中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他知道了，自己杀掉了他的同类。在黑龙的世界观里，自己违反了灯塔法律，作为第86层的统治者黑龙甚至可以现场诛杀她，哪怕他不动手也可以叫来黑甲军将她们扭送至牢狱。

　　“所以我再问你一遍，站在我面前持着王之剑的女人，你的真实姓名是什么？”

　　“我的名字是柳戈。”

　　“是吗？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我记得你是吴名。”

　　黑龙回到了自己的王座重新坐下，一场古怪的生日宴就这样拉开了帷幕。先是黑色爬虫们组成一个巨大的龙形爬进宫殿，再是火蜥蜴们背上驮着珍宝们一一向黑龙进献，最后整个宫殿都响起了莫名的咏叹调。

　　在咏叹调中，黑龙坐在王座上对柳戈开口道：“吴名，我记得你要向我送上巨量的克比作为一千零一岁生日礼物。我现在就坐在这里。”

　　“什么？”

　　“我说你们的克比。”

　　地精十分生气地小声说道：“这是我们的克比。”

　　“不，我觉得你们手上的克比都是我的。吴名，你说呢？”黑龙残酷的瞳孔看向面前的女人，他继续说道：“黑甲军来过了，我替你遮掩了过去，但是你要知道我从来不做赔本生意。”

　　“你太贪婪了，我只能接受给你四分之一。”

　　“不，我要的是全部。”

　　黑龙站了起来，他开始一步步走向柳戈。

　　柳戈再次举起了剑。这一次，她面对的是更强大更危险更残酷的黑龙。

　　“杀了一个废物蛇颈龙，你就以为自己可以杀掉我吗？人类，你太天真了。来吧，你试试看，看你的剑能不能刺破我的盔甲。你的武器是王之剑，但是我的盔甲同样也是传说级魔法武器。”

　　黑龙一步步逼近：“来吧，渺小的人类，你可以试试看，用你生命的代价试试吧！举起剑，你个废物，来试试杀我！”

　　黑色阴影越来越近，柳戈一步步往后退。

　　正当雁、地精和树人准备奔逃的时候，柳戈竟然真的刺出了那一剑。快如微光的剑刺向黑龙的脖颈，但是在盔甲的保护下，黑龙毫发无损。

　　黑龙又开始发出奇怪笑声，但那瞬间他的周围突然出现寒冰要将其冻在原地，黑龙要逃脱出去却被树人伸出的树枝死死捆住，再接着冰龙出现了。

　　“冰龙，快来帮我！”黑龙冲冰龙喊道。

　　“对不起，龙之王。我并不是来帮你的。”

　　“开什么玩笑！你可是我养大的玩意！”

　　“我是龙。龙的天性是贪婪，这是您教会我的。”

　　冰龙说完果断加入战斗，柳戈飞跃到黑龙身上用剑再次刺向他的脖颈，雁不断用弓箭射向黑龙的瞳孔，地精到处跑忙着加固黑魔法材料。

　　随着地精步伐的跃动，宫殿里的寒冰逐渐蔓延开来。

　　柳戈在黑龙背上也感到剧烈的寒意，她的双臂都在颤抖着，黑龙一个转身将她甩到了地面。

　　黑龙发出怒吼，他十分愤怒地要去踩死地上那个人类，但是又被冰龙缠斗住无法脱身。

　　“冰龙，你要记得我给予了你土地和工作。你不能如此忘恩负义。”

　　“可是我要往上爬，我受够了每日被各种爬虫参观的日子。为什么你可以坐在王座上高高在上？”

　　“因为我是龙之国的王。”

　　“既然这样，那么我也想成为王。”

　　黑龙突然停下，他看向了地上挣扎要爬起的那个女人，开口说道：“女人，是你改变了他对吗？这条冰龙向来愚蠢，如果不是你，他不会冒出这种想法。”

　　柳戈已经站了起来，她克制住背部的剧痛笑着说道：“为什么你就不愿承认你的统治力并不那么强大呢？哪怕没有冰龙，还会有火龙、蛇龙、水龙，这些龙迟早都会出来反抗你，只要你露出一点的疲态，它们就会群起而上，因为这就是残酷的龙之国。”

　　“你不是说了吗？坐在财富之巅，俯瞰龙之领地的你，也不过只是一个幸存者。”

　　那个“幸存者”的词深深刺激到了黑龙，当他要发狂的时候，冰龙和树人牢牢束缚住了黑龙的身躯，而柳戈握着剑一跃而起冲到了黑龙的面前，猛地将王之剑插入了黑龙的眼珠中。

　　黑龙发出痛苦的吼叫，声音震破天际。

　　时间不多了，宫殿很快会被各种巨龙包围住。

　　柳戈踩在黑龙的眼眶处，她握紧剑从他的眼珠中钻了进去，将王之剑深深插入了黑龙的脑中，终结了这条一千零一岁龙之王的灵魂。

　　“幸存者”黑龙彻底死去了，留下了新的“幸存者”。

　　很难说冰龙现在的心态是如何的，他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弑父，之后他便将仇恨和贪婪的目光投向了柳戈。

　　柳戈提醒冰龙：“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

　　“协议是可以撕毁的。”

　　“但是你知道要维持局面的话，你就需要我们来担负罪名。不然，难道你要向黑甲军和巨龙们承认是你杀了龙之王吗？”

　　“我要提高我的克比分成。我要你手上所有克比的三分之一。”

　　“说好是四分之一就不可能改变。别忘了，我手上还有王之剑，黑龙已经是我杀死的第二条龙了。你要成为死在我手上的第三条龙吗？”

　　“克制住你的贪婪，冰龙。”

　　冰龙和柳戈对峙一会，他退让了：“黑甲军也许很快就会到，你们走吧，把属于我的克比留下。”

　　雁施展术法，寒冰上出现了堆积如山的克比。

　　“这里是五百万克比，足够你收买队伍了。我希望你比黑龙聪明些，至少不要出尔反尔。”

　　“呵呵呵。”冰龙不屑冷笑了下：“柳戈，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这个骗子。你是比龙还恶魔的生物，我诅咒你的灵魂永远不得安宁，被火烧被冰冻被鸟啄被鱼啃，永永远远不得安宁地幸存下去。”

　　“谢谢你的祝福。”

　　冰龙更加愤怒，转而面向弱者，对着雁、地精和树人说道：“还有你们三个，跟恶魔作伴的三个伥鬼，我诅咒你这个天使失去所有翅膀，地精的地下洞穴每年都被水淹，树人的木之心就此永远失踪。”

　　地精大惊：“你太可恶了。”

　　树人也附和：“冰龙，你太恶毒了。我一定会用克比买回我族的木之心。”

　　“是吗？我恶毒？你们可是让我杀死了我的父亲。”

　　柳戈冷笑：“这不是你自愿的吗？既然做了，怎么还想要推卸责任？”

　　所谓的贪婪不仅仅是财富和资源上的贪婪，还在于永远只想要权利不想承担责任和义务，这就是永远现实的龙之国，这就是永远利己的幸存者心态。

　　“快滚吧！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们。”冰龙身躯旁的地面再次蔓延开寒冰。

　　柳戈、雁和地精走向了宫殿门口，她们已经听到天空中越传越近的巨龙飞翔而产生的气流声，然而回头一看树人还在那里捡他被冻掉的树枝。

　　“树人，快走了。”地精催促道。

　　“来了来了。”

　　当柳戈几个来到殿外的平原时，天空的巨龙们正在准备降临。

　　“雁，我们就此分别吧。”当她们真正远离巨龙视线时，离别的时刻终于来临。

　　雁只为自己留下了两袋克比，她将其余装满克比的袋子都给了柳戈。

　　“不，你少拿了你的那一份。”柳戈提醒雁：“我们说好要平分的。”

　　“我说了，我相信你。我会在黑渔海等你，你要记得。如果你不记得，这些克比也会替我提醒你。”

　　“不，黑渔海的海娘子们比我更需要这些克比，替我回去好好照顾她们。”柳戈向雁递出了数个克比袋，随后她紧紧抱住了雁：“我会回去的，只要我活着，我就永远不会忘记你们。”

　　“再见！”雁走了。

　　柳戈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未动，地精在旁边小心翼翼说道：“你还有我们，我比雁有用多了。实在不行，我们还有树人呢。”

　　柳戈苦笑：“雁可能就是觉得自己没有用武之地才回去的吧。”

　　“不是说她要回去照顾海娘子吗？”

　　“是的，可是我很弱的话，雁就会留下来照顾我。”柳戈感慨道：“雁就是这样的性格，她永远为她人考虑。她是我真正的挚友。”
　　地精闻言感到嫉妒：“那我呢？”

　　“你是我的伙伴，还是我的老师。”

　　树人也提问：“那我呢？”

　　“你也是我的伙伴，还是我的童话树影。”

　　地精和树人于是都表示满意。

　　柳戈在离开前想到了那只火蜥蜴：“我们现在去找火蜥蜴吧，告诉他生意结束，顺便让他带路去运输龙那边。我们必须要马上离开龙之国了。”

　　“我们这样走了，火蜥蜴可能会很危险。我们要带走他吗？”地精问道。

　　“如果他愿意跟我们一起走的话。”

　　柳戈和地精小白坐到了树人眼眶中，地精在树人眼眶中跳来跳去指挥：“往左边往左边，左边才是火山热土的方向。”

　　“我早就用我的眼珠看到了，不用你废话。请你坐好，跳得我脑子嗡嗡响。”

　　“你哪有脑子？”地精小声嘀咕。

　　在树人和地精的吵吵闹闹中，终于到达了火山热土，也就是现在火蜥蜴们的老巢。

　　在火蜥蜴暴富后，他买下了一成片火山热土作为家园，招募了许多亲友一同工作。随着生意越做越大，火蜥蜴从先前的路引5号一跃成为火山热土赫赫有名的大地主。

　　“主人，太荣幸了。没想到您今天会莅临寒舍！”

　　火蜥蜴远远看见树人就迎了上来，柳戈和地精小白从树人眼眶中跳到了地上。

　　“火蜥蜴，我只是来通知你，我们的生意结束了。我马上要离开龙之国，我建议你带上你的族人也离开。”

　　“什么？”

　　“我说我要走了，我建议你也走。”

　　火蜥蜴非常不情愿：“我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我世代都在这里繁衍生息，我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很快平静会被打破，巨龙们会开始找你麻烦。我已经说了很多，取舍在于你自己，如果你愿意跟我们走，现在就可以动身，我会支付你搬迁的费用。”

　　“我不，我的族人都在这，我才刚刚站在风口上起飞。”

　　柳戈继续向他解释：“可是风消失了，你要是不离开风口，你会摔得粉身碎骨。我言尽于此！”

　　柳戈转身要走，火蜥蜴连忙拉住了她，之后才注意到柳戈身上的大片血迹：“你身上的血，这是谁的？天哪……你是不是杀了谁？”

　　“是的。我杀掉了一条龙，我也不会还任何龙的克比了，你懂了吗？”

　　火蜥蜴愣在了原地，喃喃道：“我不懂，你怎么能杀戮，灯塔不是禁止杀戮吗？还有，你不能还克比了，这关我什么事？我只是个中介而已。”

　　“看来你是不会走了。小白、树人，我们走吧。”

　　“你们站住！你们不能走，你犯罪了，我要去举报你。”

　　柳戈回头看了火蜥蜴最后一眼：“看来你不会是幸存者了。我已经尽力了。”

　　她以为火蜥蜴是个精明的商人，没想到也只是个深陷世俗泥沼的蠢材，她任由火蜥蜴匆匆忙忙去向巨龙们通知情况。

　　等巨龙们收到消息的时候，柳戈、雁、地精和树人都早已离开了此处，留下承受巨龙怒火的也只能是可怜的火蜥蜴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