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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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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暹炽依旧不为所动的笑着,只是声音里有着难掩的疲倦,她几乎被青丝淹没的背影如浸入雾中,隐隐的透着一缕的寞。
“别紧张,放心,不可能有任何人能进来送信,这里……五百年来从没有谁来过。仿佛……一个好长好长的夜,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我从梦中醒来……只见到了你。”
渐渐地收起了外溢的龙气,他站的位置,却依旧泛着金芒。
孚应却面无表情,只是直直的看着她,那双眼冷若坚冰,看不到一丝的情绪。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已经被冰封的心似乎怦然一动,厌恶、憎恨好象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呆呆看着,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开口,可是像毒一样的东西在体内肆意地弥漫开来,逼迫着他,缓缓开口:
“我曾经听说,华方神兽每三千年就要返祖一次,就好像凤凰浴火涅磐一般,华方却是重新返回壳内。而当她破壳而出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人,她就会爱上。据说,这是诅咒,永远无法解除。”
她的背影僵硬了一下,而后穿着白色绘有金翅鸟纹衣的身影,仿佛御风一般的飘然落下。
雪白的裙裾上无数的花瓣散在黛青的水面,似浮未浮的倦乏。
而她却毫不在意的赤足淌在说中,朝他走来。
水做的牢笼杆燃烧着火光,在他们之间迷朦,恍惚着,让彼此的面目是渐渐模糊。
她的裙,异于龙族女子正式繁琐的长袍,滚着绯红的镶边的衣领敞开,露出纤巧而雪白的肩头,向下延伸而去……饱满的胸线暴露在空气中,可以清楚地看见,从罩衣的边缘露出来描摹莹红的凤爪,沿着左肩张扬肆虐在她的左胸前,长长的乌丝缠绕在身后,挡住了剩余的图纹。
可即使看不见,孚应也清楚的记得,她的背后纹的是浴火之凤。
他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即使再久时间不见,他也记得,记得她习惯上挑的黛眉,记得她碧色眼中的明亮,记得她嘴角的弧度。
艳红唇瓣绽放出的笑容,十足的诡异,十足的凄凉,只是刹那,便又变成了仿若许久以前每个梦里,总见到的模样,嫣然的笑着,眼睛象弯弯的月牙,灿烂的笑容让人有目眩之感。
愣愣地看着,他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某种心悸,只因为她的笑容。
就是这个……他想,捉住这个笑容,这线在地狱中依旧明亮的阳光……
还记得她第一次看到他时,白色的云在天空中一朵一朵的飘过,影子淌在碧川上,或隐或现,对岸是繁华三千,她背对着他坐在石头上,一袭青衣,敞的极大的领口露出肩膀。
她微垂螓首一头乌丝揽在胸前,可以看见颈后露出的鲜艳而夺目的纹身:一片火红色的艳丽凤凰,红得像可以烧尽罪恶的三昧真火。
他放轻了脚步,走得近了,忽有风至,吹起微漾的水。她缓缓回眸,脸庞的轮廓是朦胧的线条,她看着他,孩子气和纯真的,碧色的眼睛中是如此单纯让人震撼的快乐,仿佛阴霾的云层上射下的阳光,几乎是让人难以直视的耀眼……
“广仁?”
往日的时光,在这幽暗中漂浮而逝……飘过她洁白修长的手指,飘过她比墨犹黑的发丝,飘过她水色白莲的绸缎,什么都抓不住,抓不住,抓不住。
而现在,她笑着对他说,但语气在他听来,却是纯粹而冰冷的嘲讽。
“你觉得,我会爱上你吗?”
不及分辨那是一种中什么样的感情,只觉得心脏突然间抽痛了起来……静谥的浓黑中,有什么碎了,散了。
只是焚着,毁天灭地的怨恨。
他刚刚温暖起来的心被锋利的冰刃穿过,刹那间变得寒冷,痛苦,麻木。
他笑了,浮光掠影间,漆黑的眼睛,苍白的肤,不太真实的,有点冰冷,有点寡情,近似于魅惑的温柔。
“在这里你很不错,依旧看不出狼狈的样子,我以为你会长年以泪洗面,看来我又估错了,你原本就没有心和肝!”
妖孽……
被囚在冰冷孤寂中的兽,应该是悲凉的,无奈的,疯狂的,不知年月后,终凝成不见天日的无处呐喊,无处恸哭,皆是忧伤。
而不是现在这个样,那样一双眼睛,仿如碧蓝的天,比任何生灵都要美丽,且,快乐。
清水般的大眼,清澈到望穿灵魂的冰晶。
为什么这样快乐呢?
为什么看着她的快乐他反而如此痛苦。
“这里很好啊,你知道荼毘之水并不冷,还有些暖暖的。广仁这种特殊的恩典,对我这个罪人还真的不错呢!”
孚应嘴角擒住那抹冷冽的笑,心里的那一口怒气,怨气却互相纠葛,脸上却是无甚表情。
她,还有脸提起兄长的名讳……眼底的光又冷上几许……
那种她给过他的痛苦和侮辱……他想把她放在脚下踩碎。
他憎恨她。
他想……
而现在,他狠狠的握紧双手,他有这个能力,可以主宰她的生命,她无法反抗。
如今的他,已经有了这个能力以及……权力……
“你知道吗,现在在天宫的斩龙台上,挂着的是融新的头。凤凰灭族……几百年了,没有见过凤凰的头,我得承认,心头的确感觉火烧一般。”
孚应说时,紧紧盯着他,她的脸色,蓦的一白,与孚应对视,眼里虽仍是强强,却是多了几分颤动,仿佛深深一潭水,漾起淡青色的小花,细碎缠绵,道不清的情意,终是无解。末了,终是凝成一个宁静的微笑。雪色长袖抬起,捋起一小络青丝,流光细柔,指尖缠绕。
“如果说完了,那么就走吧。”
“……什么?”
“你只是想来看我对凤凰被你龙族灭族的反应,那么你已经看到了,再留在这里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而且,即使你功力大进,但是这是广仁亲自不下的结界,你只能呆一个时辰,超过时间,你会被广仁发现。我想,你一定不想被他发现,是吗?”
她立在荼毗之水中,而四周却是白雾雾的挂着一层火光,那双青色眼睛却是笑的无波无痕。
轻柔的话语,好似情人间的呢喃,那般的柔和。
而对孚应来说,这笑却是黑沉沉的,远比四周的暗影还要浓重的将他层层包裹。
“你居然还能用这种腔调说话?你以为你还是高贵的上古之神华方,凤凰族长陵光的妻子?怎么,我以为你是爱着你的丈夫,如今他的独子融新已死,就算他不是你亲生,你竟是一点都不伤心吗?”
“我为什么伤心?我有什么理由伤心?陵光死了没错,融新死了也没错,但他们并不是我杀的,不是吗?”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既然你说自己不爱陵光,那么为什么在他死后,你还要继续率领凤凰一族的余孽继续与龙族为敌?你不是不在乎的吗?”
她猛地昂起头来大笑,细白的颈形成了优美的姿势,宽大的袖向身后拂去,发丝纠结在水面上,随着笑声簌簌抖落。
花瓣一天一地,艳红得像要滴出血。
张狂的笑,放肆的笑,嘲讽的笑……就在他觉得再也无法忍受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歪着头看着他。
她的眼睫,惊人的长,惊人的黑,目光相遇,隔了太多的前尘往事,总不是种种皆明。
“因为那时已经不是战争,而是屠杀,你们龙族在屠杀凤族,我看着觉得恶心,所以我只能如此。怎么?你在幻想从我身上看到什么情深无悔,为情舍身的举动,也未免太过愚蠢了吧?。你们龙族,一直都说我是个□□,不是吗?我是陵光之妻,却和广仁有过私情,而实际上我只是要探听龙族的机密而已,后来我把这些泄露给陵光,害死了你龙族成千上万条生灵。这些不是你亲眼所见吗?”拖长了声音孩子气的说着,带着抱怨的口吻:“我从来不爱,从来不爱,我从不动情,你不会傻到真的相信麒麟遗留给你这个末等神族的‘华方返祖之时,会爱上第一个见到的人。’的狗屁传说吧?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爱着陵光或者广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