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夜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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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反应也出乎李天和的意料。
“到底怎么回事？”陈从清脸色严肃。
他或许对赵四不甚了解，但他对李天和太过熟悉了，存不存在所谓的‘旧爱’，几乎就是一眼可以看出来的，这也是为何他在与吴升皓打赌时，如此坚定。
但显然坐在对面的两人，还真是不清白。
二人也没隐瞒，一路而行，顺遂的过分，如今这倒是遭遇第一个阻碍。
李天和，收了笑容，但仍是有些犹疑。
吴升皓笑了声，轻轻拍了拍陈从清的肩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后辈之事，让他们自己瞎整去，我们操什么心。”
陈从清还是皱着眉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他理了理思绪，才继续说：“我只是在想，究竟发生了何事，能把一切打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闻言，李天和与赵修璟默然对视。
陈从清抬眸看去，细细打量起来。
前方两位，确是变化极大。一人虽收起笑颜，然眉目温和，周身氤氲淡然之气，已然褪去少年时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富有味道的沉静。另一人则除红眸之外，似仍冷静寡言，然变得更加与世无争，神情冷漠，视线转动之际，所有场中一切皆尽入眼底，即便他的静默凝视，亦在探寻之中。
而二人坐在一起，这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流动。
想必是经历了些什么，才叫人脱了旧时皮相，焕然蜕变。
“若你们不愿说，便也罢了。”
见对面两人没开口，陈从清叹了口气，举起茶杯，这一茬显然就过去了，毕竟有些事你明不明说，其实都一样。
吴升皓乐呵呵地打了圆场：“不说这个了，师侄们来封云府做什么？”
李天和缓口气，恢复了笑意：“晚辈们正是要去偃都，途经此地，谁曾想被拉入此境。”
“偃都？那地儿又黑又暗，可一点都不好玩。”
“晚辈也是有正事，比不得吴前辈贪玩，敢问前辈此行可是为何？”李天和微笑。
吴升皓神色不动，道：“这话可是要问问你家那位了。”
“阿璟？”李天和侧目看去。
赵修璟抬眸看向吴升皓，吴升皓吹了个口哨，笑道，
“哦豁，看来亲爱的师侄还不知道，那本少宗主可不兴说了。”
陈从清解释道：“我们是受你师傅所托，目的地正是魔界，因途径此地，至于所托之事，师兄的确明令禁止，抱歉，天和，阿四。”
“无事。”
李天和说着‘无事’，心里却不由得琢磨起来。
陈从清继续说：“至于此境，我们已有所猜测。”
李天和半信半疑道：“师叔真的知道了？”
这话说的好似秘境之中的幻影自我领悟了一般，但这怎么可能呢...
“嗯。”
吴升皓不以为意地笑道：“若见了你们，又去了方府一趟，我们作为前辈的还能不知，那还真是小瞧我们了。”
陈从清点点头，道：“所以，天和，这一切，包括我们，都是虚假的，是吗？”
李天和确实有些意外了，他当然从不怀疑这二位的能力，但眼前两人虽自称前辈，如今也不过才一百多岁，在修真界，也还十分年轻，这让李天和一直以来都有些轻视了这两人，如今看来，以貌取人，果然不对。
“是。”赵修璟沉声答道。
“本少宗主即便只是个幻影，都比旁人聪明的多，这点小事，有何不能理解的。”吴升皓调侃道。
陈从清瞟了他一眼，没有多说，而是回过头来问对面二人，
“你们之后打算如何？”
李天和思忖片刻，道：“此境自然是要解的，但我们还想等两个人。”
陈从清几乎转眼就想到了，直接开口问：“等你们自己？”
“嗯，我和阿璟都有些话想说。”
吴升皓乐呵呵又插了一嘴：“这是准备回到最初的起点，看看记忆中对方青涩的脸？”
李天和微笑回应：“是又如何，吴前辈难道不想瞧瞧少年时的师叔？”
吴升皓眼睛一亮，明显脑中瞬间闪过什么，
“我想。”
迎来的只有陈从清瞥了他一眼，随后云淡风轻地跟了句：“想得美。”
他目光放回面前两人身上，
“说来，阿四似乎改名字了？”
“嗯。”
“还不是原来的名字晦气，如今改的正式些，赵姓，唤作修璟，师叔想如何叫都随你，阿璟也听的明白。”李天和微笑补充道。
“赵修璟，好名字。”吴升皓点头。
“就是觉得这名似乎有些耳熟。”陈从清扶着下巴思索片刻，并无答案。
赵李二人瞬间四目相对，从对方眼中看出些情绪。
从前李天和曾猜测过赵修璟生母的身份，若真是那女弟子，如此看来，便也就是陈从清的三师姐，师叔也许真的了解些。
思及此，李天和神色不动，继续笑问：“这名字可少见了，当初取着，也是看它独特，师叔这是哪里瞧过？”
这话说的，活似这名是李天和取得。
陈从清闻言，又想了一会，最终摇头道：“我也只是听着耳熟。”
吴升皓倒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但很快便收入眼底，没有多说。
几人随意说了些家常，却也都十分默契地避开了过去，沈平文都快把茶壶里的茶全喝光了，才眼看终于自己的用武之地了。
这秘境上上下下，全让他一个人说完了，从方府到旧客栈。
如此倒也算热闹，等夜幕降临，窗外一片凄凉，屋里燃起了点点烛火时，这席才堪堪散场。
“都说这封云府热闹，我们一来就遇上这倒霉事，从清可要好好安慰我。”
只见温和的陈师叔没什么好脸色，手中突兀出现一把剑。
“嗯，走吧。”
吴升皓仍是勾着嘴角，向二人挥了挥手，随后轻声道，
“走吧。”语气略微暧昧。
李天和这一耳听下来，算是知道为何好脾气的师叔屡屡破功了。
当人的脸皮真是厚到了一定程度，对于外人来说，很难不破功。
“还好，阿璟脸皮薄，我脸皮厚。”
李天和默默喃喃自语。
回了屋里，赵修璟一动不动，仍坐在那，方才他话也不多，与存在感低的沈平文，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莫名一会就被揪上桌。
此刻他也有些恹了，坐那面无表情。
李天和明知他为何这样，还是微笑地问：“怎么了？”
赵修璟恹恹地抬眸，轻声道：“没什么。”
刚结束了一场局，李天和虽有些话，但也懒得说了，
“过来。”李天和坐在床榻边，挥了挥手。
赵修璟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起身，坐到一旁。
才刚坐下，他就感觉到李天和半个人一头撞到了他胸前。
“很累？”赵修璟低声道。
“嗯。”李天和没张嘴，鼻尖震动。
大约过了好一会，他才小声道：“这些天基本都没空休息，前段时间懒散惯了，这些日子可真是给我忙坏了。”
如此回忆起来，从百花谷出发之时，不是在路上，便是在净禅寺布局，然后又上路，刚想在封云府歇息会，结果一脚又踏入一处秘境，神经几乎没全然放松下来，一路更是风波不断，少有大段完整的时光喘息。
赵修璟伸手抚了抚怀里之人的背，语气略微温和道：“等出了此境，我们可以在真正的封云府停留数日。”
“好，说来，算着时日，大约再过半月，便是我生辰。”
“生辰？”赵修璟有些疑惑，“你的生辰不是在年末？”
“是吗，或许我有两个生辰吧。”李天和也就随口一说，活了这么久，哪记得自己的生辰，哪想到赵修璟还真记得。
“......”赵修璟默然。
“无论如何，两个生辰也好，三个生辰也好，你定是要都陪我过得，知道吗？”
李天和此时整个人窝着，声音也不似平日里扬着讲话，便显得有些懒散，说的话也毫无道理，但这种莫名任性，赵修璟却十分受用。
“好，都过。”
反正他也就是随意找个由头。
不过李天和也有些坏心眼，他弯了弯眉道：“不过，我多的是朋友，你若没空也无事。”
“有空。”赵修璟沉声道。
本来也是瞎聊，李天和笑了笑，随便说了两句，话题又转到师叔身上。
“师叔这么多年，倒看着没什么变化。”
“年岁大了，身边人也稳定，其他自然也稳定。”
李天和缩了缩，换了个姿势，从趴着，变成仰躺着。
“说的也是，吴前辈也还是那幅模样，他师傅也当真是信任他，将凌云宗托付与他手中，竟然还真不负所望。”
赵修璟垂眸，看着那眸，
“天和。”
“嗯？”
“百花谷，会落到你手中吗？”
李天和思忖片刻，少谷主名头他顶了三百年，而师傅飞升之日也是指日可待。
“或许吧，小泽还小，平日里虽代行谷主职责，但若真登上谷主之位，修为却不足以服众，我姑且也要帮衬点，顶上几年。”
“几年？”
“嗯，等小泽大了，我便把百花谷交予他，毕竟当个甩手掌柜，有何不好？”李天和说着笑了笑。
“之后打算如何？”赵修璟心存希冀，略微紧张地问道。
“我早想好了，就学着师叔，四处游历...”李天和顿了顿，看到他那红眸微动，才浅笑继续说：“正好，你之前去过不少地，也有个向导。”
赵修璟伸手拦腰将人围住。
“好。”
“听闻那西洋之地，甚少人踏足，我还想去瞧瞧，还有北部黄土，也鲜有人跨过，听起来就十分有趣。”
“还有吗？”
“多着呢，东海湾，雪山，天池...”
此时夜已深了，七月下旬的夜晚，仍是有些微热，窗户一早就关了起来，屋内只剩下暖色的烛火跳动，李天和微笑着说着些天马行空，无厘头的东西，每句话末了还要笑一笑，如同句尾落上标点一般，整齐的让人生出些无名的心痒难耐。
“若我有幸飞升，也想看看当神仙的日子是何样的，是不是鸿衣羽裳，珠箔银屏。”
窗外忽的吹过一阵风，拍了拍盖上的窗户，此刻却无人在意。唯有夜色朦胧，似乎透过紧闭的床，洒了进来。
今夜时日还早，外头却因为封锁，安静无声，不同往日般人声鼎沸，连轻声说话都听不见，偶有一路飞驰而过的马匹的声音，却也并不妨碍。
“你想过飞升吗？”
赵修璟坦诚地点头道：“想过。”
“是什么样的？”
“有些空荡。”
赵修璟敛睫，说着这话，颇有种委屈之意。
“为何是这样的？”
新月孤零零地悬于半空之中，但关着窗，将微弱的月光拦在窗外。
“没什么缘由。”只不过是一场噩梦而已。
李天和舒了口气，温声道：“若你能飞升，那我也肯定能，变成神仙了，到时候，有我，还有我带的新朋友吵着，你这想象怕是要落空了，真可惜。”
嘴上说着真可惜，脸上最还浮着笑意。
赵修璟心中被什么东西堵着，只觉得那笑意袭人。
不论是过去，此刻，还是将来，怀中之人，当真是他的克星，说什么都会被人笑着飘飘然地还回来。
倏地，隔壁房一阵响动，窸窸窣窣还能听见些说话的声音。
“什么声音？”
李天和暂时没动，只是耳朵听着。
他不动，赵修璟当然也只能在原地坐着。
“不知道，隔壁是谁？”
“隔壁房自从少白走了，也就没人住了，非要说新来的客人，这两日，似乎也只有师叔他们。”
“嗯。”
伴随着几声较大的声音，随后也渐渐落下了，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但这动静，李天和没过多久，便也默默悟了。
他不由得感慨：“难怪掌柜的说这客栈隔音不佳，令我们动静要小些，早知道跟师叔他们也说上一嘴了。”
这边浓情蜜意，耳鬓厮磨，那边已经干柴烈火，热火朝天了。
赵修璟也不傻，听这感慨，配上《山海经》的功底，即刻也就领悟了。
他耳尖微红，低声道：“他们怎么如此...”
李天和笑着说：“如此大胆？”
“嗯。”
“怕是有人，胆子只有石子大。”
赵修璟有些闷，
“我不是。”
李天和微笑道：“我又没说你。”
“哦。”
“罢了，睡吧。”
李天和有一百种法子与心眼，却也明白此刻一种也用不得，毕竟，这客栈隔音不佳，当然，还有其他理由。
“好。”赵修璟默默松口气。
自从两人睡一个房间，这《山海经》都不方便拿出来看。
而且他有种预感，若真拿出来，落入下风的怕还是他自己，李天和只会笑眯眯翻着书页指着，而他怕是逃不过被言语蹂躏一番了。
作者有话说第81章 夜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