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河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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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修璟思忖片刻，摇头道：“我不知道。”
这意识来的突然，最后走的也突然，从头至尾，赵修璟也没和这人对上过话，不知他叫什么名，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就像孤魂野鬼，凭空消失。
“罢了。”李天和也指望此刻能全部解出来。
天色一瞬间变得昏暗，一旁的屋里突兀亮起烛光，明明方才屋里当真是一个人都没有，二人四目相对，心下了然。
看来这时间不知不觉间又快进了，只是不知到了哪一刻。
有些许人冲了出来，打着红灯笼，着急忙慌。
“修璟如何了？”一个老头特别急。
一旁看着年岁稍大的妇人面色焦虑，
“今天白天，他非要跟着我们去水边，神色急迫，我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结果到了水边，他竟然要往下跳！我们一行人都吓呆了，河神献祭也不要男性啊，破了村里的规矩，河神是不是要发怒了，一道大直接浪打中了他，将他冲到了远处。我们正焦急呢，傍晚时分，他竟然爬了回来！那个场面真是比水鬼还吓人，我们都被吓坏了！”
“赵老头向来守规矩，怎么会这样？”一旁青年愁眉苦脸。
一群人担忧着河神发怒，唯独只有最初那老头想着那人的身体，他怒斥道：“都这样时候了，还在想这事，人命关天啊。”
“老任啊，你与他关系好我们知道，可是村子里这么多条性命，合在一起总比他一人要重要许多吧，他坏了规矩，我们还说不得，这算个什么事，落入那水，就没人回得来，他瞧他那水鬼模样，指不定是河神不要他，况且大夫进了屋，一切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老头面色发愠，脸色铁青。
不过多时，一个大夫模样的中年人踱步出来，看向众人的脸色，摇了摇头。
任姓老头看着年纪大，腿脚却不错，直直冲进屋子。
外头人则是哎哟喂地叫天叫地。
“果然河神生气了，苍天哟，我还没活够呢。”
更有甚者喊起了母亲，
“我的亲娘啊，您快求求河神，让他放了我们。”
门外一顿嘈杂，李天和听得脑袋疼，靠的极近对赵修璟低声道：“我们进去。”
“好。”
气息洒在脸侧，有些痒，但这痒并不恼人，反而有些驱散心中片刻的阴霾。
屋里也只有两个人，床上那人面色苍白，嘴唇无色，半眯着眼，神色无光，显然已是朽木，双手布满皱痕，白发苍苍，面容萎缩，但从眉眼间依稀能看出是个帅老头，只不过精神萎靡，半步踏入地府了。
李天和虽心知这并非赵修璟，但这躯体终究还是赵修璟，看着那萎靡的模样，还是万分心疼，不免揪心，更是没了胆子，不敢去瞧身侧之人，只想着这人过去经历，更加难受。
但这目光躲闪，在赵修璟眼里，难免多想了几分，他只觉有些无助，人生最差劲的模样也不过这两刻罢了，却通通被身旁之人看了个遍，他觉得卑微无比，仿佛要失了什么东西，却不敢说出声，眼前此景，更是雪上加霜，彼时的痛苦与现实的窒息叠加，让人不知该往何处看去。
他不由得抚了抚这被数人夸赞的外表，一时之间赤眸微沉。
床边还坐着一人，正是冲进门的老任，他与其他人不同，神色悲伤，两双皱痕的手紧握着。
他低声啜泣，
“修璟啊，我知道你是谁，其实你可以不走。”
床上的朽木半翕着眼，语气颤微，断断续续，气息微弱。
“你知道...我是谁？”
“那日我全都看见了，河中的鱼与你嬉戏，你离了躯壳，化作大鱼，游于水中。”
“咳咳...”床上那人想笑，却咳了起来，如同用尽最后一分力气说道：“我不会死，我不会死的。”
那手本想抬起，然终是落下。
屋里一瞬间静止了，没有了风声，也没哭声。
李天和握紧赵修璟的手，并不松手。
这种安静，就仿佛播放着三世灵晶中的影像突然被人中断了一般。
‘啪’‘啪’‘啪’...
屋外有人掌声响起，笑着走进了屋里。
李天和迅速转过身子，二人周身真气环绕。
来人是位青衫的年轻人，他眉目艳丽，气质却温和，嘴角浅勾，但个头不高，看过去估摸着比李天和矮了快一个头。
“二位真人，这出戏可还好看？”他的声音高扬，语气欢悦。
李天和的气势不落入下风，最近微笑适宜，温声回道：“阁下这戏，怎么还偷的别人，难不成是排不出什么好戏？”
“别人？”青衫青年倏地笑了起来，好一会才道：“我自导自演，怎么不算是我的戏？”
“你是河神。”赵修璟淡然地看过去，不受任何影响。
“没错。”那人凭空变出一把扇子，拍在了手心，“我只是有些孤独，想出来瞧瞧，哪想到遇见你这个倒霉蛋，真是有意思。”
李天和眉目一凛，低声道：“有意思？若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祸害凡间也算是有意思，阁下就是如此把自己看作神明的？”
“草菅人命？不不不，我可从不看得上那劳什子献祭，不过是他们自己掉入水中罢了，至于祸害凡间，这位兄台最后不也挣脱出来了，没因此毙命吗，犯不着给我扣如此大的帽子。”青衫人摆摆手不以为意。
“阁下是想说，您还心软收了手？如此看来，我们倒欠您一个人情？”李天和似笑非笑，寻常的微笑不减，语气却十分冲。
“哎，不用不用。”
“当年救我的人是你？”赵修璟沉声道。
“那当然，兄台这元神的确强大，若不用此法，我如何可以用你的身子玩玩？”
李天和收了笑意，
“河神大人，如今您现身，只是为了给我们看一场好戏？”
青衫人将扇子展开，摇了两下，扇子遮着半张脸，眸光清冽，
“哎，我也就随意玩闹，谁料受了天劫，这天气变成如此，转瞬间此地就没了人，我无聊了数百年，瞧那孩子居然回来了，当然要玩玩。”
面前人无论如何，受过天劫，也应该是真真的神仙，李天和，赵修璟皆动不了他。
心下了然，李天和压下心头的怒火，勉强恢复笑容，轻声问道：“河神大人，我只有一问，恳请解答。”
“你先说说看。”
“既然河神大人知晓活人傀一事，那么能否告知在下，阿璟的红眸，究竟是怎么回事？”
青衫人没想过李天和会问这个，微愣片刻，随后哑然一笑。
“这事啊，说了倒是无妨。”
青衫人靠近赵修璟，用扇柄想要挑起赵修璟的下颚，却被很快的一道黑色剑光挡住，木扇被分成两半。
“河神大人。”赵修璟眸光凌厉。
“这也是一件法器，如此就坏了，当真是可惜。”
青衫人假意张嘴，表情比言语更浮夸。
“罢了罢了，别这么看着我。”
青衫人摆摆手，倏地他收了表情，神色严肃，直直看向赵修璟的眼眸，
“赵修璟，你的眼中住着人。”
赵修璟一愣，马上想到了什么。
李天和一把抓住青衫的袖子，却什么也没抓到，只看着那衣袖穿过自己的手间。
“什么意思？”
青衫人没动身子，但他却仿佛飘一般，慢慢退出了屋子。
“剩下之事，你们会明白的。”
当青衫人彻底退出了屋子，房门自己‘砰’地合上。
寒风凛冽，吹进屋子，赵修璟半蹲着，看着手中还未捡起的龙形玉佩，二人如梦初醒。
赵修璟快速拾起手头刚刚触摸到的龙形玉佩，起了身。
“是梦境。”赵修璟冷静言。
“此地居然真的有河神。”李天和低语道。
“跟我来。”赵修璟将龙形玉佩置于掌中，只觉得这玉佩微微发热。
“嗯，走。”
赵修璟确认了方位，二人几乎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河道宽阔的河旁。
然而与赵修璟记忆中和描述中的景象，相差甚远，哪有什么奔腾湍急的河流，此地唯有地表深处浅浅的河床，如今甚至还被冻结住，成了凌乱的碎冰。
“怎么回事？”李天和侧目。
他倒不是怀疑赵修璟的话，毕竟河神都见过了，这河怕是十分厉害，才能出现这么一位河神。
“天劫。”赵修璟平静说。
李天和立马悟了。
“河神的神力来自于奔腾的河流，他本就只掌管着这一条河流，估计也不是什么厉害的大神，如今河流干涸，河神本身怕是...”李天和顿了顿，方才继续说：“怕是早就消散与那天劫之中，我原还想，仅仅是恶劣天气，如此简单的劫罚，倒像是在惩罚凡人，看来一切确实是十分严重，至于我们刚刚所见的那位，恐怕只是一缕附着于龙形玉佩之上的残魂而已。”
赵修璟垂眸道：“天网恢恢罢了。”
李天和并未松口气，而是开始纠结其其他问题。
“至于他所说的话，什么叫做其他目的？一缕残魂又能做到什么？”
赵修璟抚了抚手间还略微发烫的龙形玉佩，沉思片刻，最终摇摇头。
“如若他所言都为真，那你的眼睛又该如何，什么叫做...”李天和抬眸看向那赤眸，“什么叫做住着人。”
这一行当真是收获颇丰，但众多问题也顷刻砸下来，让人头疼不已。
赵修璟却神色淡然，一反常态地垂眸道：“我有些想法。”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李天和也明了，有些话问不得，看他虽说出了口，但仍是缄默着，便也不再多问，反正也不过是迟早罢了。
他只是靠近伸手抚着那眉眼，轻声道：“他在看着我们吗？”
赵修璟默然片刻：“我不知道。”
李天和落下轻轻一吻，气息靠的极近，又道：“他能看见我在吻你吗？”
这话一出，赵修璟瞬间羞耻心上来，耳尖泛红，有些想退两步。
李天和忍俊不禁，支开了身子，道：“先回去吧。”
“好。”赵修璟语气闷闷，不知是因为什么。
等二人出了村子，再次来到那路口，才看见邵珩焦急地在原地打转。
看见了二人的影子，总算眼前一亮。
“二位真人，你们总算是出来了。”
李天和察觉不对，问道：“我们何时进去的？”
邵珩乖乖回答：“三日前。”
“三日？”李天和确实有些意外，至少刚刚那些时日，与他而言，最多不过两个时辰而已。
“是啊，所以晚辈才有些担心，杨师兄问晚辈，晚辈都不知要怎么回答。”
“罢了罢了，先回去。”
“哦，好。”
马车不过片刻再次驾起，直直冲了出去，李天和一时没坐稳，晃了一下，于是干脆靠在了赵修璟身上。
赵修璟全身僵硬，想起方才的话，默默地转过赤眸，看向别处。
李天和也没管他，自顾自靠着，末了，还要说上一句：“到了叫我。”
说完他安然地闭上眼假寐，摇摇晃晃间，居然还真的睡着了，惬意十足。
梦中，李天和依稀瞧见一个男人，坐在自己身旁，虽看不清眉眼，但他直觉，这人确实就是封云府矮墙上那位，他似乎含着笑意，在自己耳旁，轻声道：“小朋友要睡觉了。”
李天和嫌烦，无意识地挥了挥手，想把人赶开，又朝赵修璟身旁靠了靠，赵修璟愣了片刻，随后伸手拢了拢，那男人不恼，只是低声道：“真是爱撒娇。”
李天和只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这会好似被人点住了穴，动弹不得，就也一直被这么含笑看着，直到赵修璟清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天和，我们到了。”
李天和倏地睁开眼，朝左方看去，什么也没有。
“做噩梦了？”
赵修璟语气温和，李天和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一时间放松不少，只当这是被河神之话下的暗示，而这男人怕也是自己梦中见过，记忆错乱，随意拿来用的。
“嗯，是个噩梦。”
李天和起身四下望去，才看见那太微宗的山门。
“哦，对了，这有一封百花谷寄到太微宗的信，看样子是给仁悬真人的，署名似乎是东海堂的。”邵珩停了马，这才想起来这事。
作者有话说第104章 河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