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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猜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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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子林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弟子沈散,只点了个头让无关紧要的徒弟们都先散去了,就只余下尹湛阳、洛冰、杨青漠三个,这几位弟子都算是他最知心的,也最可靠的几个。
沈散此时已经换上本门的衣衫,静静地跪倒在地上,她知道师父未必可以原谅她此行的过失,尤其是那本剑谱在自己手上遗失。
洛冰站在沈散的左侧身后,他微锁着眉头,一直只是看着她,又看看师父,眼光有些复杂;青漠与湛阳站在一起,两个人的脸色都是相当严肃,湛阳从沈散进来后只看了她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站着,只是听着师父要说的话。
议事厅的气氛很冷,谁也没有先说一句话,沈散的心情七上八下,不知道师父要如何地处理自己,她也不敢抬头。
香案上的一柱香已经燃完了,湛阳走去添加了一支,此时穆子林终于开口打破了这难以忍受的压抑气氛,他说的声音冷冷地,淡淡地,说道:“散儿,既然你一直没有开口为自己申辩,那么我就一件事一件事地问你,如果你想为自己说话说直说,我会听,如果你觉得我等一会说得都没有错,那么我就要对你进行处罚了。你听到了吗?”
沈散低声应了一声,洛冰有些担心,湛阳则走回了原地站好。穆子林点点头,端过放在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说道:“好,第一件事情,最近江湖上盛传你结识了朝廷中最有势力,但是名声也坏的骠骑大将军慕昔辰,而且与他关系匪浅,这,是不是实情?”
第一个问题便是问到了慕昔辰,可见这传言最近有多么疯狂了,沈散微微地咬了一下唇,点一下头。
她这一点头不打紧,厅内的几人脸色霎时都是一变,洛冰还好,只是抬头看着其它地方,眼神空空的漫无边际,尹湛阳刚才还没有情绪的脸上风云变幻,他迅速地转头看着她,杨青漠似乎不敢相信,他低头一个劲地看她,嚷道:“师姐!你真跟这家伙有关系啊?”
“师父,”沈散一见情况不妙急忙辩解,说道:“师父,弟子此行确认结识了慕昔辰,但是绝对没有关系匪浅之类的事,请师父明查!”
“是吗?那我怎么听说你行刺失败被打入天牢送死,是他救了你出来的?”
沈散闻言越发将头低下了,若说她与慕昔辰真的毫无瓜葛真是任何人都不会信的,包括她自己,可是……她一时无法为自己申辩,只是沉默不语。穆子林见她这副形状,越发生气起来,他恼怒地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她的面前,说道:“你不说话的意思就是承认了与他有私情是不是?”
“师父!师父怎么这么说?的确他救过我,可是这也不代表我跟他有私情啊!”
“没有私情他为什么肯冒这么大的危险来救你出去?”穆子林冷冷地哼了一声,此时在他的眼里,沈散就已经是一个败坏门风的堕落子弟,他说道:“你不必抵赖不肯承认你跟他的事情,我什么都知道!”
沈散咬唇,她没想到师父竟然对她产生了这么大的怀疑,原以为自己只要解释一下就可以了,她轻声说道:“不知师父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把握,弟子实在与慕昔辰没有深交,更加扯不到私情上去,师父实在不信,弟子也无可奈何……”
“你还敢跟我顶嘴?”穆子林霎时间雷霆作色,几位弟子平日里甚少见到师父这副模样,一时都有些惊吓住了,沈散更是大惊失色,抬头看着师父铁青的脸色,再不敢多说一句。只见穆子林从袖间取出一件物件来,啪的一声掷到了地上,喝道:“看看这是什么?”
众人的眼光一时都注意到了地上的物件,却见是一块碧绿色的翠玉,只是这一掷已经被裂成了几个碎块。沈散面色如纸,这不正是慕昔辰给她的那块玉佩吗?怎么竟然会在师父的手上?她觉得心头一阵狂乱,理不清自己的思绪,只怔怔地看着。
“这玉佩是慕昔辰送你的吧?”穆子林盯着她质问,目光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沈散只茫然地点了一下头,心思却是渺渺,这些事情件件出乎她的意料,却纷至沓来让她无法理清,她跪坐在地上,眼睛看着这一块青翠可爱的玉佩,里面曾经镌刻着一个慕字,只是这会子也已经摔破了……她不知怎地心里竟有些难受起来,为了这块翠玉。
一直站着的洛冰跪下来了,他低声恳求说道:“师父,师姐不会跟那个姓慕的有什么关系,这玉佩也许是那个人硬塞给她的也说不准,师父您是不是先查清楚事情的始末,再决定是不是惩罚师姐……”
他的话未完,早被穆子林堵了回去,他冷笑说道:“洛冰?你倒是跟你师姐同心得很,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她自愿收下的?你又怎么知道她跟那个姓慕的没有关系?”
“可是师父您又怎么知道一定有关系?就凭这一块玉吗?恐怕这难以让我们信服!”洛冰却是不肯服了这口气,他眼见沈散跪在一边神色苦楚,心里便已经打定了主意,即使自己的这些辩护全部都是错的,也要说下去,要保住她,这是他的一片心思,沈散却未必知道。
“哦?你的意思是要替她出头到底了?”穆子林目光盯着洛冰,脸色愈加的冷沉,洛冰心里微微惊了一下,却仍然跪在那里,不肯回头。
沈散默默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她素日与这位师弟也不算特别交好,可是在这要紧关头却只有他挺身而出,反观自己心心念念的湛阳,只是站在那边一言不发。
穆子林领略到了弟子眼中那倔强与不肯服输,他沉吟了片刻,忽然听到房门敲了两下,便点点头,说道:“好吧,免得被你们说我冤屈了你们,现在我就把确凿的证据拿来给你们看,”他说着一甩袍袖快步走出门,只在外面停留了些许时候便又走了回来,尹湛阳看见师父的面色里带着几分得意,一颗心蓦地也低了一低,他转过头去。
“你们都来看看这是些什么,”穆子林说着将手上的两件东西扔到了地上,尹湛阳几个低头看去,却见是一张千两的银票,还有一封已开口的书信,上面写着一行大字,字曰:沈散亲启,下面的落款处隐隐约约看着便是一个慕字……
沈散惊了一惊,慌乱的心神此时已经收回了大半,她怔怔地说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就是你穿回来的那件袍子,在夹层里缝得好着呢!”穆子林冷冷地说道:“这个慕昔辰对你倒是细心,不但送了川资供你路上用,而且写了这封情意绵绵的书信。好,好得紧!”他说着从地上捡起了信,递给尹湛阳,说道:“湛阳你来念,也听听这里面有没有私情,好让大家看个明白!”
尹湛阳伸手接过,他的目光瞟过沈散,她也正抬头看他,两个人的目光触到一起,湛阳只觉得心里紧紧地痛了一下,他匆匆地避开她的凝视,只将纸取了出来,这信笺也不是一般的信笺,做工秀丽留有余香,一望便知是富豪人家所用。
他的目光瞟过一行行字迹,穆子林大声喝道:“念!”
湛阳心中一凛,油然地产生一种排斥,但是他忍下去,目光直直地盯着,口里念着信上的一个个字:
“我推断你应该可以看到这封信,因为三套衣服你只可能选这件,这是我对你的了解,我有把握;虽然我吩咐丫鬟让她带话给你,希望我自朝堂上回来后再送你走,但关于这条我没有把握,因此附上这张银票,便于你路上应急。
关于你的剑谱,我必会想办法寻它回来,请勿挂心。另,你那日在慕风馆说的话我一直记着,希望你也记在心上。哦,慕风馆就是你养伤的房间。”
这信很短,而且没有抬头称呼,下面倒有个落款,写着两个字:昔辰……
尹湛阳已经念完,声音里听不出感情,呆呆板板,但是在沈散听来这字字犹如刺心,这封信的内容在她与慕昔辰看来其实没有什么,但是落入任何一个外人眼里恐怕就坐实了私情二字,尤其现在又是让湛阳念了出来,这……她情何以堪?
一时之间议事厅里没有人说话,湛阳已经把信折了回去,放在案上,青漠的脸上迷惑不解,又充满了不快,洛冰心中叹息着,却也再无话可辩。沈散不去看穆子林,她知道她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这封信已将一切的可能都打成了破碎。
但是对于穆子林,还有更恐怖的一点发生了,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惊疑,他冷冷地盯着徒弟,说道:“信上说的剑谱是什么剑谱?不会是我临行前给你的那个……”他没有再续下去,但是沈散已经低头下去,埋到了地上,她轻声应道:“是,弟子万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穆子林恼怒不已,几乎便要掀了面前的书案。
沈散沉默良久,将那日她被带出天牢又被带入皇宫之事一一地细说了,包括中间沐浴时候遗落剑谱,一直到最后不肯屈服撞柱昏死过去。几位同门都是怔怔地听着,仿佛听一场书般,惊心动魄又充满了悬疑。
“如此说来,是遗失在皇宫里了?”穆子林听毕冷冷地说道:“所以你要慕昔辰帮你寻找。”
沈散点头,穆子林依旧是铁青着一张脸,他在厅里开始来回不停地踱着步,然后说道:“即使慕昔辰找到了剑谱,就一定肯还你么?即使他肯还了你,若是照此剑谱上的招式练起本门的武功,又怎么是好?”
“应该不会,慕昔辰虽然……为人凶狠,可是在信义上倒也讲些,而且他的武艺高深,胜过弟子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