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皇叔，皇叔爱天下》夜落猛虎怀

5、丞相啊！

　　裴青山虽是长子，但不是嫡子，而是庶出。

　　生母是百花楼的名妓刁清河。

　　刁清河被裴相国赎身后在相府做小妾，生下裴青山后，受不了相府的规矩，又回到百花楼操持旧营生——倚门卖笑接客。

　　裴相国气得浑身哆嗦，偏偏他又爱极了这个小妾，为使她回心转意，荒唐到欲休当家主母。

　　当时主母越云歌已经怀有八月身孕，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终是无果。

　　裴相国吃了秤砣铁了心，誓要休妻。

　　当天夜里，越氏羞愤难平，投井而死，幸亏陪嫁的丫鬟云香及时发现。

　　人捞上来后，还是晚了，断了气。

　　裴老太君跪在井边哭得撕心裂肺，眼泪滚滚，只听得丫鬟云香喊道：“肚子还在动！”

　　裴老太君这才醒过来劲，慌忙从地上起来，叫人赶紧找来太医，剖开主母的肚腹，取出个带把的男孩儿，还是活着。

　　太宗三年，柳州发大水，淹了大半个城，也把越家的茶叶生意淹没了。

　　越家败落后，越老夫人与越员外没过多久相继殒命。

　　越家大哥无妻无子，只剩下这么一个妹妹，听闻此事后，悲痛欲绝，卖了房田屋舍，连夜入京，欲告妹夫、当朝国相裴良奉。

　　他先在京城顺天府前击鼓鸣冤。

　　顺天府尹陆判开堂之后，审而不判，夜里暗中差人到相府问话，相府回了话，第二天陆判再开堂，扬眉结案道：越氏投井皆因她自己品行不端，自羞而死，与他人无干。

　　越家大哥散尽银两，四处求人，但无人敢接，走投无路之际，有人指路道：墨老王爷秉性刚直，严正不阿，他的官轿每日寅时从明德街过，你可以去试试。

　　越家大哥含泪再三拜谢，夜里便跪在明德街口等我爹的官轿。

　　谁知未到寅时，我爹的官轿还没有到，不知哪里蹿出几个凶恶之人，上来便是一顿暴打，将越家大哥活活打死。

　　越家大哥含恨而死，临终前咬破手指在地上写下血书。

　　我爹轿子到前，下轿后命人掌灯细看，青石之上，血泪晕染，再令人查其身，于胸口处藏着一张温热的状子，展开状子，揽阅后，径直入朝，直到御前，上奏天子，状告相国，曰：

　　“越家小姐自嫁给裴相国，品性端重，早晚侍奉公婆，料理家事，无有差错，且怀有身孕，何故无端废弃，将人逼死？”

　　太宗看着状子也为难，道：“妇以夫为天，相国要休妻，朕纵为天子，也无权阻拦，立谁为妻，此仍相国家事，朕怎么好插手？”

　　我爹义正词严道：

　　“古法有典：七出三不去。

　　越家小姐虽然从小与裴相国订有婚约，

　　但成亲时，裴家败落，越家殷富，小姐非但没有嫌弃，还将裴老太君太爷接入府内供养。

　　此为前贫贱后富贵：一不去。

　　后来裴太爷逝后，小姐亲为守孝，三年穿白，茶饭吃素，日夜照料裴老太君。

　　此为：与更三年丧，二不去。

　　越氏之兄还未能送状，便被人当街打死，娘家无人。

　　此为：有所娶无所归，三不去。

　　有此三不去，即便越氏小姐已含冤而死，相国亦无权休妻，停妻再娶，扶妾室为正，贬越氏之子为庶出。”

　　我爹奏完，大理寺严廷入朝奏本，已查出越家大哥被何人打死。

　　不是别人，正是裴相国宠爱的小妾刁清河的哥哥——刁元霸。

　　刁元霸是个无赖混子，终日赌博饮酒，也没有个正经差事，交一帮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没钱问刁清河要，有钱了请一帮狐朋狗友吃吃喝喝。

　　谁知自己的妹子好命，昔日的相好竟然真的榜上有名，中了科举，做了官，而且官还越做越大。

　　刁元霸一下子飘了起来，见人横着走。

　　人们也怕他，都绕行。

　　就在他正得意自己的妹妹要做相国主母时，却被告知越家大哥要拦轿告御状，顿时火冒三丈，叫上几个狐朋狗友，二话不说，上去就打，踩着越家大哥的头，道：“你撤状不撤？”

　　越家大哥宁死不撤。

　　几个人最后竟活活把人打死。

　　众人闻之，皆议论纷纷，怒不可遏。

　　太宗坐在龙椅上，脸色铁青，拍案震怒道：

　　“杀人偿命！立刻将刁元霸及其帮凶打入天牢，秋后斩首，

　　刁清河贬为贱籍，其子女不得入朝为官，不得继嗣，

　　裴相国治家无方，宠妾灭妻，官降三级，罚俸三年。

　　另立越氏为贞烈一品诰命夫人，越氏之兄为忠烈义士，厚葬烈士堂。”

　　此事虽然尘埃落定，但裴相国后来还是偷偷将刁清河接入府内。

　　刁清河死了哥哥，又做不了主妻，在相府里又哭又闹，吵得裴相国头疼不已，几次要打死裴然，幸亏有裴老太君护着。

　　然而，好景不长，裴老太君没过几年因病去世。

　　没了祖母的庇护，裴然顿时成了腊月里的小白菜，风雨摧残，饱经荼毒。

　　不过几岁的孩子，裴相国二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隔三岔五打得小人儿浑身血淋淋。

　　后来，一天夜里，一个丫鬟给刁清河捶腿，捶得久了犯困，栽头的时候碰倒琉璃灯盏，火舌舔着纱帘，瞬间烧了起来，整个厢房烈火通天！

　　家丁将火扑灭时，刁清河和裴相国已被烟呛死。

　　裴相国和刁清河死后，裴青山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换得几万两银子，没过多久也挥霍一空，只剩下一府宅院。

　　但他不是嫡子，无权继嗣买卖，最后只得恨恨出府，临走的时候，指着裴然道：“你别以为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人家那是可怜你！

　　你和你那死鬼娘一样，都是欠打的！

　　你给我等着，我早晚找你报仇！”

　　往后好多年，无人再在京城见过裴青山，却想不到，他跑到陈洲落草，占山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