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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父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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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一周，那对夫妻没再来过。
景云白日里没什么表现，可晚上睡觉却不那么安稳，偶尔忽然惊醒，却不记得梦见了什么。
鹿和琛总是迷迷糊糊把他抱住，安抚着拍拍他的背。
这天是景云做产检的日子，照例先去了医院，再去鹿和琛的别墅那边。
他们在别墅里吃完了晚饭才乘着夜色回景云的小房子。
这个月份的肚子虽然不如普通的孕妇大，但也到了影响行动的地步，更何况现在天冷了，景云畏寒穿的也很多。
可即便这样在通往家门的楼道里，声控灯亮的的那刻，他却动作极为迅速的扭头想要往回走。
像是被触发了自我保护机制，第一时间要远离危险源。
好在鹿和琛反应快及时扶住他，才避免了他跌坐在楼梯上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
还不等他询问，目光就先被一声“云云”拉扯着看向门口那迫不及待凑上前来的夫妻。
于是这几天困扰景云的真相水落石出。
景云背对着他们始终没有回头，鹿和琛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感受到他抓住自己的手臂的手不自觉的收紧，微微颤抖着。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那对夫妻拿不准景云的态度也不敢妄动。
声控灯适时暗下，给了大家一些喘息的时间。
“云云？我是妈妈啊，你还记得吗？”楼梯上，传来女人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带着试探。
声控灯重新亮起来，鹿和琛侧头看他，看他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又坚定的转过身来。
他仰头看向那对夫妻，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们，找我有事吗？”
可能是没想到他是这种态度，那对夫妻一时愣在那，目光滑向景云凸出来的的肚子，女人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朝下走过来，面露担心：“云云，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男人紧随其后。
鹿和琛抬手挡住女人伸过来的手，笑到：“天很冷，他不适合在外面待太久，我们先回家了。”
“你是？”女人看向他。
鹿和琛没理他，拉着景云的手带他上楼，进门，倒了杯热水放进他冷的像冰的手心里。
景云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声说：“让他们进来吧。”
鹿和琛却坐在沙发扶手上，低头看他，问：“不是不原谅吗？”
景云愣了愣，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水杯，尽管声音轻但还是像那晚一样的坚定回答他，“嗯，不原谅。”
鹿和琛看着他微微挑眉，随后起身去将门打开。
那对夫妻就站在楼梯口，听到声音惊讶回头，不知道是刚想走还是什么。
总之，他们进了屋，端正的坐在景云对面，表情局促又尴尬，隐隐带着点激动。
灯光很亮，景云这才真正看清他们的脸。
五六十岁的年纪，他们已经不年轻了，但看起来也没有那种太过辛劳的痕迹，穿着打扮也很得体。
也许正因为他们不年轻了，当他们坐在这，脸上摆出这种欲言又止，尴尬局促的表情来就天然有种可怜的感觉。
于是景云又问了他们一遍，“你们忽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孩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们的身份啊。我们真的是你爸妈啊！”女人说着眼睛就红了，按捺不住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要过来拉景云的手。
鹿和琛刚好从房间里走出来，“啧”了一声，“就坐在那说。”
女人一僵，也许是意识到这个人不好惹，还是尴尬的坐了回去。
鹿和琛就将拿过来的毯子展开，盖在景云的肚子上，随后自然地坐在扶手上。
那对夫妻的目光再次看向景云的肚子，但都没再开口问，女人接着说：“云云，你走丢的时候还太小了，可能确实也不记得我们了。妈妈叫......”
“你叫许云华。”景云忽然出声打断他，又看向一直没说话的中年男人，“他叫景宏，我记得。”
他这话一出不仅那对夫妻，连鹿和琛都诧异的低头看他。
没记错的话景云进福利院的时候才四岁。
“我记得你们的名字，也记得你们的脸。”
“记得你带我去游乐园，带我玩了过山车，玩了旋转木马，玩了海盗船，中午吃了面条，给我买了一个很大的棒棒糖，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景云看着许云华，脸上没什么表情，单纯的陈述着：“是你把我丢在了那里，不是我走丢的。”
“所以”，他问了第三遍：“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这还是鹿和琛第一次从仿佛一团棉花般的景云身上看到如此鲜明的攻击性，也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将自己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
那对夫妻脸上的表情，呆滞，惊诧，尴尬，羞愤，恼怒。
鹿和琛忍了又忍才没在这样的场合里笑出声来。
他将脸向旁边偏，好一会才调整好表情转回来。
景云安静的等回答。
许云华没有说话，但他旁边沉默到现在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似乎已经将自己置于父亲的高位上，语意夹杂着似有似无的教训意味，“小云，不要这么跟妈妈说话。我们那时也是有苦衷的。”
景云便看着他问：“是什么苦衷呢？”
他那样的平淡。
鹿和琛想是不是因为在心里已经无数遍模拟过这样的场景。
“爸爸的公司那时经营不善，倒闭了，欠了别人不少债。”男人面露难色，“当时真的太难了要债的来了一波又一波，短短两个月我们就搬了五次家。”
他说着将手搭到妻子的肩膀上，“你妈妈那时又生病了，我们实在是没有余力再照顾你，就想着将你送出去，要是有好心人收养了你，也比跟着我们受罪好。”
许云华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起从前的那段日子，悲从中来已然捂住脸哭出了声。
景宏也红了眼。
鹿和琛低头去看景云，以为会在他脸上看到动容。
但是没有。
他只是看着对面的人，等了一会才接着问，“那，为什么是我呢？”
哭声顿住。
许云华与景宏同时抬头看过来，那副姿态甚至有点滑稽。
“我记得你们，当然也记得我有一个哥哥。”景云说，“为什么被丢掉的是我呢？”
那对夫妻的脸色变的难以形容。
景云还在问，“是因为哥哥很聪明，而我说话太慢，反应迟钝，明明是双胞胎，却是残缺的那一个吗？”
他像是要为心中的所有疑问都找寻一个答案，目光执着又绝望。
“是因为你们，偏心吗？”
鹿和琛无法再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忽然想伸手抱住景云，像之前的每个夜晚那样，成为一道坚固的壁垒。
可此刻的景云本身就是壁垒，他不需要别人的遮挡，像勇敢的抓着剑的小人，那样的坚韧挺拔。
对面再没任何话语。
也许是还没想到狡辩的理由。
景云的手在肚子上摸了摸，“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现在要来找我，但我已经不需要你们了。”
“我长大了，今年三十岁，有自己房子，工作，朋友，往后还会有自己的家人。”
他笑了笑，又说了一遍“我已经不需要你们了。”
鹿和琛便站起来，“两位没别的事的话可以走了。”
那对夫妻应该也是没脸再待下去，迅速起身朝门口走去。
景云转头目送他们。
可走到门口许云华却忽然站住手挣脱了丈夫的搀扶，快步走回来，距离景云还有几步“扑通”跪倒在地。
她膝行着朝景云扑过来，脸上眼泪横流，放声大哭，“云云，是妈妈的错，妈妈认错！妈妈给你跪下！你原谅妈妈吧！”
景云被惊到护着肚子朝沙发里藏。
鹿和琛一脸冷意，几步冲过来抬脚踢到她肩膀上，将她踹倒在地。
“你干什么！”景宏也折返，伸手去推鹿和琛。
许云华像是感觉不到痛意一般迅速起身，坚持不懈的想要触碰到景云，嘴里仍是语无伦次的认错。
“妈妈真的错了！妈给你磕头，你别不认妈妈。把你送走后，我夜夜都睡不好，睡着了也会梦见你哭着找我的样子，妈后悔了，真的！真的！”
鹿和琛一脚踹开景宏，反手拽住许云华的手臂将人拽起来扔到景宏身上。
他浑身泛着冷意，像是尊煞神挡在景云身前，“滚。”
许云华不依不挠，景宏像是也反应过来，跟着大喊自己错了。
鹿和琛从兜里掏出手机，冷着脸打了个电话：“上来几个人，把人拖出去，丢远点。”
很快，门外有人用钥匙打开门，进来三五个西装革履的大汉，三连下两就将那夫妻俩揪出去了。
“没事吧。”关了门，鹿和琛蹲到景云身前，握住他的手。
“没事。”景云对他笑了笑，“我没事，都挺好的，都说清楚了。”
简单洗漱了一番，鹿和琛将景云塞进被窝里，出去打了个电话才回来。
景云侧躺在床上，目光没有焦距，微微出神。
鹿和琛躺到床上抱住他，在他颈侧亲了一下问：“在想什么？”
“没什么。”景云说。
过了一会儿忽然又开口，“你说，他们要是知道我的肚子里怀着一个小孩会不会后悔今天来找我呢？”
“我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