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敌为邻》叆雪霏霏

32、旧梦3

　　江叶红气鼓鼓地红着脸，“没有。”

　　容若小心翼翼地缩回手，做错事般等着被江叶红训斥，可怜兮兮的眼神江叶红都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重了，说错了，把他吓着了，“你不要多想，我有时候咋咋呼呼你又不是不知道，走，我们赶紧下山去，看见这两座庙都烦，走走走。”

　　江叶红拉起容若的手赶紧下山去，可这么拉着他的手真的好嘛，他不会多想吧，万一觉得江叶红是个臭流氓怎么办，不过牵都牵上了，再松手容若会不会更误会他在占便宜，容若也没有要挣脱的意思，江叶红偷摸摸看了容若一眼，见容若没有异常心里默认是没有问题的，江叶红清清嗓子，“崇山的石阶够长的啊，又…又挺是陡峭，上来的时候没感觉，下去的时候挺是不好走…”

　　“嗯，确实陡峭，若是无人互相搀扶一不小心就要滚下去了。”容若顺着江叶红的话说下去。

　　江叶红，“就是，所以你…你抓紧我……”

　　容若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抓紧江叶红的手臂，其实山道狭窄，两个人牵着才不好走，行动实在太过缓慢了。

　　半个多时辰才从崇山上下来，两人又快速赶回京里，到衙门水还没赶上喝一口，赵臣一声吼，吓得江叶红哆嗦了下，碗里的水都撒了，“老赵你小点声，我又不是聋了。”

　　赵臣憨厚地摸摸后脑勺，“楚头儿我打听过了，吴小梦离家那日有人看见她往崇明街去了。”

　　江叶红想了下，“崇明街？那条街不是挺荒废，大白天都很少有人走，她一个姑娘家往哪儿跑什么。”

　　赵臣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啊，我去崇明街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要不是非走那条街确实没有人愿意经过那地方，七年前闹鼠疫的时候死过不少人，据说现在夜里还能看见鬼影徘徊，就前天晚上，还吓坏了一个打更的更夫，现在还卧床不起。”

　　容若将堆积在桌上的旧卷宗收拾好，由于九家村的案子皇帝让京兆府把未破的旧案都翻出来再查查，京兆府上下几乎人手一份旧卷宗，容若右手边有一卷天耀七年的卷宗，摊开一看竟然是顾家医馆案，“赵大哥崇明街是不是有一处顾家医馆？”

　　赵臣，“有，就是七年前鼠疫才……”

　　赵臣欲言又止，江叶红拍拍他的肩膀，“很少见你欲言又止，七年前的鼠疫是怎么回事，这个顾家医馆当时也在崇明街？”

　　赵臣叹了口气，张张嘴又不是从何说起，“唉，这事我都不愿意提及。七年前崇明街来了个乞丐晕倒在街边，大家也是心善觉得他可怜就送到了顾家医馆，不成想顾大夫一看此人染了鼠疫，忙令人把尸体焚烧了，可谁知已经晚了，那些接触过乞丐的人也被染上了鼠疫，接着是他们的家人随后是邻里，鼠疫蔓延整条崇明街，如此大规模的鼠疫传染谁也没料到，怕京城鼠疫扩散，当时朝廷封锁了整条崇明街，虽然每日都有送药，可死的人越来越多……”

　　江叶红幼时经历过瘟疫，这种惨状他再熟悉不过，“后来呢？”

　　赵臣撸了一把脸，“后来顾家医馆的顾大夫不惧艰险拼死救助那些鼠疫患者，偏偏就在这时……一些人把鼠疫蔓延的罪责归咎到那些送乞丐人的身上，顺带责怪顾大夫乱发善心，疯了，真是疯了，本就被鼠疫折磨的痛不欲生的人打砸了那几户人家，老人妻子儿女都没幸免，万万没想到这些疯了的人最后冲进了顾家医馆，把顾大夫的夫人还有年仅八岁的女儿……唉，那日顾大夫刚好出去送药，回到家……”

　　赵臣连连叹息，人心到底是什么构成的，真是无法想象，江叶红不语，只觉得那位姓顾的大夫冤枉，“就没人管管吗？”

　　赵臣，“当时崇明街被封锁着，怕染病谁敢进去，后来福家医馆研制出了治疗鼠疫的方子，这场霍乱才终于结束，可惜当时参与骚乱的人死的死，顾大夫报官后也是无从查起，后来顾大夫疯了，一天夜里在医馆里放了一把火，悬梁自尽了。”

　　江叶红捶打着桌子，“真是岂有此理！”

　　赵臣沉痛不已，“何止岂有此理，简直就是好人没好报，顾大夫多好的人啊，吃不起药的穷人他从不收钱，还主动送药，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爷就没开眼！”

　　容若收起卷宗，“每逢饥荒，灾难，疫病，人心的丑恶就会无限释放。既然吴小梦去了崇明街，派人去问问好了，虽说崇明街荒废了一些，可还是有人家住。”

　　赵臣为难地撇嘴，“阿若你不知道，其实整个京城都很忌讳崇明街，一来是因为这地方发生过鼠疫，死过很多人，都传闹鬼，二来因为这条街上的人曾经恩将仇报，官差都不想踏足这地方，我让他们去，一个个推三阻四，不过也能理解。”

　　江叶红来气了，“理解归理解，我们是官差，现在人最后出现在崇明街，我们就要秉公办事。你去把人都叫来，待会儿跟着我一起去搜查崇明街。”

　　容若，“楚大哥，我也要去。”

　　容若真像江叶红的小尾巴走哪儿跟哪儿，江叶红倒是喜欢他跟着，毕竟自己不认路，“走。”

　　今日阳光又好，大街上人很多，可一到崇明街瞬间冷清了下来，长长一条街看不见一个人影，崇明街上也没有商铺，家家门窗紧闭，冷清得江叶红都觉得这地方好像没人住，“你们分头去行动，每户人家都问问，阿若你跟我去看看那个顾家医馆。”

　　容若小步跑过来，“好。”

　　顾家医馆荒废七年了，里面还能看得到一些破烂的簸箕和木架，江叶红踏入医馆就觉得不舒服，兴许在这里发生过恩将仇报的可怕事情，“医馆不小啊，前厅是看病取药的地方，后院就是顾大夫住得地方吧。走我们去看看！”

　　“喵——”一只黑猫从墙角窜出来，吓了江叶红一跳，“去去去，这猫好凶啊。”

　　容若蹲下来看了看钻进墙洞的黑猫，“野猫一般都很凶，走吧，我们去后院看看。”

　　江叶红和容若往后院走去，后院的门窗是破旧了些可并未破损，容若推开卧房的门，“赵大哥说顾大夫烧了医馆悬梁，应该是只烧了前面的，后院的门窗都还好端端的，里面的桌椅都还在。”

　　江叶红捂鼻子，灰尘和霉味儿都太重了，“前厅和后院有些距离自然烧不到，这么看顾大夫也是有点家底的人。”

　　容若摸了把圆桌上的灰，“听闻顾大夫是世代行医，还被皇帝御赐过‘悬壶济世’的牌匾，自然是有些家底的，可惜……”

　　江叶红觉得有人盯着他，回头一看，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用恶狠狠地眼神盯着他们，就站在院里不远处的地方，吓得江叶红一哆嗦，“大爷你走路都不出声的吗？”

　　老者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官差到这里做什么？”

　　江叶红被吓得心还怦怦跳，“大爷我们是来找人的，您见过一位姑娘吗？个子高高瘦瘦，穿着紫色的裙子。”

　　“高粱？这里不种高粱啊，官差到这里找什么高粱？”老爷子嗓门还挺大。

　　江叶红，“………”原来是耳背啊，江叶红捂脸，大喊道，“大爷，我们是来找姑娘的！不是来找高粱！您有没有见到一位姑娘！”

　　老者上下打量着江叶红，眼露鄙夷，“找姑娘你去花楼，这地方只能找到鬼姑娘，唉，看着相貌堂堂怎么不学好呢，花楼少去，不然以后没钱娶媳妇。”

　　江叶红，“………”

　　容若哭笑不得，“这位老者，我们是来找一位失踪的姑娘。”容若从怀中掏出吴小梦的画像指了指，“您见过吗？”

　　老人眯起眼睛，“前天，前天来过这里。”

　　江叶红和容若吃惊，容若接着问道，“前天什么时候来的？”

　　老人想了想，“傍晚，就站在我现在站的位置。”

　　容若接着问，“后来呢，人去哪儿了？”

　　老人摇摇头，“顾家医馆平时很少有人来的，突然来了一位年轻的姑娘我就比较在意，看了眼就回去了。”

　　江叶红泄气地坐在石阶上，“吴小梦好端端地来顾家医馆做什么？”

　　老人伸长耳朵听着，“吴小梦啊，吴慧云的闺女？哎呦，吴慧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前她也住崇明街，三天两头往顾家医馆跑，哎呦呦。”

　　江叶红从老者嫌弃的语气中听出了风月之意，“三天两头往顾家医馆跑，这是什么意思？”

　　老者摆摆手，表情更嫌弃了，“吴慧云年轻时心气高，谁也看不上，早过了出嫁的年纪，后来顾大夫的弟弟顾济慈进京赶考，暂住顾大夫家中，别说那年轻人生得齿白如玉，模样可俊了，跟你身后的那位小公子一样好看，给那吴慧云看上了，整日打扮地花枝招展往顾家医馆跑，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顾济慈早有了婚约，可把吴慧云给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