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回声》粽甜

6、暗恋

　　他的字迹，遥想以前就见过，笔锋锐利又不生硬，遒劲有力，并不像他平常那嬉皮笑脸的模样。

　　如今这么直观感受到，但比起这些，上面的内容显然更让她无所适从。

　　遥想下意识攥紧纸条，指尖都用力到泛白，粉红从脸蛋蔓延至耳根，像是一瓶摇晃的可乐，突然被打开，咕嘟咕嘟往外冒泡泡。

　　遥想知道陆怀没有直白的说“没关系”，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在意这件事，那他就用这样委婉的方式告诉她，他并不在意，她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喉间忽然涌现一股涩意，她把纸条折好，放到桌子里，侧过身体，心中默背着英语单词，只留下一个侧影。

　　遥想没有继续回纸条，陆怀自然就没多问，手指尖迅速转着笔，思考物理题，笔尖一动，很快又解决完一道题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下课铃响，遥想刚好背完第25个英语单词。

　　赵岁穗转过头，感叹说：“想想，这不是英语单词吗？才刚开学，你就那么卷啊。”

　　顺着她的目光，恰好落在那本摊开的英语书上，遥想把它关上，点点头：“要抓紧时间背单词嘛”

　　*

　　上完第五节课，遥想刚认认真真把一篇古诗文通读完毕，准备研究词义，就听见有人站在门口喊道：“你们班遥想同学是谁？王微老师找她有事。”

　　是一个其他班戴着眼镜的男生。

　　遥想立马合上书本，往门口走，路过陆怀位置时，她瞥了一眼，陆怀的位置是空的，他第五节上课铃一响就出去了。

　　应该是去忙竞赛的事了吧。

　　王微老师又为什么找她呢？
　　是她犯了什么错吗？还是有其他什么事？

　　教室办公室就在这层楼尽头，遥想抱着这样的疑问，走到了教师办公室门口。

　　下课的语文组办公室也很热闹，三三两两课代表聚集在一起商量发作业的事，有的老师在商讨本月教学计划，还有的学生正在跟老师谈话。

　　遥想在这群人的身影里面，试图寻找到王微，没想到比起王微，她先找到了某个熟悉的背影。

　　那人旁边坐着的就是王微。

　　遥想连忙走过去，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压抑下心里沸腾的忐忑，强迫自己不去看他，尽量平稳地走到王微身边。

　　内心止不住地想，他来语文组办公室是有什么事吗？

　　听何今年早上说他要去准备物理竞赛，还担心王微老师会不同意，难道他是因为这件事过来的吗？

　　王微老师不同意吗？

　　遥想还是控制不住地稍稍抬眸看他的背影。

　　光影不断换，他始终逆着光，背脊挺拔，似乎是感受到了这边的动静，往这边看了一眼，敞开的校服随风鼓起，碎发微湿，碎发漆黑的眼里盛满平静。

　　他的模样好像也才刚来不久
　　他怎么了吗？

　　无数个疑问，仿若冒在水中的泡泡，逐渐增多，遥想逼着自己不去看他，像分散注意力似的，望向王微的办公区域。

　　王微办公桌有两张桌子那么长，一边放着一摞练习册，最上面放着教案。另外一边放着办公用的笔记本电脑，最底边摆放一排绿植。

　　距离渐近，遥想礼貌地向王微问好。

　　“陆怀，”王微望着旁边的陆怀，手点了点后面的椅子，“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去那边给想想和自己搬把椅子。”

　　遥想刚想说她自己也可以去搬，就看见陆怀垂下眼，整理了下衣服，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嘴里还不忘拖长声音说：“遵命，这就去给我和遥想同学搬椅子。”

　　混不吝的模样。

　　看起来，应该没有什么事吧。

　　陆怀搬好椅子，遥想动了动嘴唇，没敢去看他，只能轻声说了句：“谢谢。”

　　声音讷讷。

　　“不客气。”陆怀点头。

　　身旁的办公椅塌陷一块，遥想能敏锐感受到有人坐了下来，距离她很近，能闻到他身上洗衣粉的味道，以及他灼热的呼吸。

　　在教室做同桌也是这样。
　　遥想喜欢和他做同桌，又怕她会控制不住看他，怕时间长了，她会露出破绽，更怕会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很胆怯。

　　“想想，老师就直接跟你说了。”王微喝了口茶，笑着说，“最近开学，班里要选各科课代表，第一:我以前教的学生大部分都考入了卓越一班，第二:你们高一下半年也要忙于学习，没有那么多时间忙碌这些事情。所以对于选举课代表的事也不打算有变动。”

　　听到这，遥想心里隐隐有个预感—

　　“但是呢，”王微拉出桌上的表格说，“现在有个语文课代表的位置空下来了，老师看过你们历年的成绩，你初中到高中一直都是语文单科第一。”

　　“所以，这个语文课代表的位置，交给你来做，行吗？”王微用商量的语气问道。

　　还真如她预感的那样，遥想愣住，脸蛋霎时红了一层，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旁边传来磁沉、低哑的笑声。

　　“陆怀—”王微又气又无奈，“我还没说你！这次分班考，语文成绩差一点就不及格，人家遥想还是蝉联语文单科第一，你有什么资格笑人家？”

　　“老师，你这话说的可就冤枉我了，我哪敢嘲笑啊，”陆怀侧头，那双勾人的眼睛望着身侧的少女，连带着收敛了那份插科打诨的态度，挺认真的说，“我只是觉得，遥想同学，确实很厉害。”

　　“我甘拜下风。”

　　遥想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因用力泛出青白。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将眼底翻涌的雀跃与不安悄悄藏起。

　　办公室里老师们交谈的声浪、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此刻都像被一层厚厚的玻璃隔绝在外，唯有陆怀那句“遥想确实很厉害啊”在耳边反复回响。

　　每一次轻叩耳膜，都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漾开一圈又一圈细碎的涟漪。

　　她真的很厉害吗？
　　他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不管是真心夸赞，还是客气的场面话，遥想都觉得心里就像被一股暖意填满，那种雀跃甚至比以往拿到成绩单上的“语文第一”还要令人觉得开心。

　　王微望着面前的两人，眼底泛起温和的笑意。

　　陆怀正微微侧着头看向身旁的少女，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边，连带着他平日里略显疏离的五官轮廓都柔和了许多。而旁边的女孩显然脸皮薄，始终没敢抬头看她，只露出一截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根。

　　年轻真好啊，王微在心里轻叹。

　　她清了清嗓子，对陆怀说：“行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话记牢了，要是平衡不好竞赛和语文，就老老实实回来抓高考。”

　　陆怀转过头，瞬间又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模样，仿佛刚才认真夸赞人的不是他：“放心吧老师，保证完成任务。”

　　“这还差不多。”王微的目光转向遥想，声音不自觉放软，“想想，课代表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想当就点头，不想当也没关系，老师不勉强。”她顿了顿，补充道，“最好今天给我答复哦。”

　　王微没说出口的是，遥想爷爷前两天特意打来电话，语气里满是恳切。老人说孙女语文拔尖，可性子太腼腆，父母不在身边，跟着老两口过日子难免拘谨，以前也没当过什么职位，希望能借着班级事务让她多练练。王微懂这份心意——对腼腆的孩子来说，自信从来不是凭空来的，得在擅长的领域里慢慢扎根生长。

　　“我……”遥想深吸一口气，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坚定，“老师，我愿意当语文课代表。”

　　王微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亮晶晶的眼睛，笑意更深了：“好，那以后语文课代表的活儿就交给你了。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或者……”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陆怀，“问问你这位‘甘拜下风’的同桌也行。”

　　陆怀挑了挑眉，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对着遥想扬了扬下巴：“随时待命，遥想同学。”

　　遥想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飞快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悄悄向上扬起，像偷藏了一颗糖的小孩，甜意从心底一点点漫到眉梢。

　　原来被认可的滋味，是这样让人欢喜。

　　两人退出办公室，走廊里的风带着午后的暖意吹过来。走出办公室时，午后的阳光正透过走廊的玻璃窗斜斜铺进来，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

　　遥想攥着衣角的手指慢慢松开，掌心沁出的薄汗让指尖微微发烫。

　　身旁的陆怀脚步轻快，校服外套的拉链敞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他忽然侧过头，目光落在她依旧泛红的耳根上，声音里裹着笑意：“刚才在办公室怎么不看我？王老师都把话说得那么明显了。”

　　遥想猛地停下脚步，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飞快抬头又低头，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我那是在想王老师说的话……”

　　话说到一半，连自己都觉得没底气，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遥想低头，放弃了挣扎。

　　陆怀也停住脚步，低低地笑起来，胸腔震动的声音隔着不远的距离传过来，像羽毛轻轻搔在心尖上，勾得人心头发痒。

　　“遥想同学，”笑够了，他定定地看着她说，“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真的不适合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