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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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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银望着世子,大眼睛里全是迷茫。
世子的表情好怪,她一时难以形容,大约就像是……像是……
巷口二毛哥家的狗看阿欢姐家的猫——实在害怕猫爪子挠,又实在想要和猫玩。
贱兮兮的。
可她不是猫,世子也不是狗,这感觉便又更怪异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请恕阿银愚钝,不太明白世子的意思。”
世子将笔丢开,皱眉:“既已说过不赶你走,你便实在没必要满手是伤,还非要编那同心结。”
阿银更迷茫了:“那同心结是芝华编的,托我送的,我昨日已同世子说清楚了呀。”
瞬息之间,世子脸色变了,仿佛于倏忽间掉入冰窟,冻得硬邦邦的。
她本来就懵,看到世子这表情,她更懵了。对方这些话,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书房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糟糕,悟不出来会不会又要挨打?
“咚咚咚——”下一刻,门口传来救命的敲门声。
俩人齐齐回头。
余小柔站在门口,低头禀报道:“……二皇子又来探望世子了,现正在正厅等着呢。”
世子那冻得硬邦邦的脸稍稍化冻。
“知道了。”
他睇了眼阿银,大步从她身边绕过,出了书房,急匆匆往正厅方向去了。
阿银:“……”世子为何瞪她?
难道她连呼吸都错了吗!
余小柔看了她一眼,咬了咬唇,什么都没说便飞快也跑掉了。
怪了,小柔姐跑什么?她还想请小柔姐帮她缝下袖子呢,话都还没启头呢,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阿银迷茫地站在空空的书房里,半晌,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嘿嘿笑着抱起放在桌角的一包银子。
“管他呢,给钱就是好世子!”
乐得清闲,她在书房就着烧水炉子烤了一上午火,舒服。
——
同馨院。
王妃笑眯眯地指了指凳子:“坐。”
芝华悬着一颗心,小心翼翼地放下去半个屁股。
王妃:“你不必紧张,今日找你只是想问问春安院的近况。你们都晓得的,世子是个有主意的,他院儿里的事,哪怕是做父母的也不便管太多。”
芝华一下子从凳子上弹起来:“王妃娘娘您尽管问,奴婢必定知无不言!”
王妃:“你坐。”和颜悦色,始终没有什么架子。
芝华却摇头:“奴、奴婢站着舒服。”
看出她胆子小,王妃也就罢了,只问道:“听说,世子待书房那个叫阿银的丫头不错。”
芝华:“是,是很不错的!”
王妃听得此话,眸光闪烁了几下,追问:“何以见得?”
芝华心虚地咽了口口水:“奴婢无能,进春安院至今,未得世子一个正眼。”
“……但世子对阿银姐就不一样,奴婢编的同心结请阿银姐转送世子,世子便干干脆脆地收了呢。”
王妃:“是吗?”
芝华点头:“是的是的!”
王妃脸上露出满意又欣慰的笑来。
今儿之所以找芝华来问话,原是因听到了些消息——冲哥儿那几个孩子同她说,舅舅院儿多了个丫鬟,有趣又漂亮,叫小荔枝。
春安院何时有过叫小荔枝的姑娘?她细细回想了阵儿,觉得孩子们约莫说的是那个叫“阿银”的。
那姑娘她草草瞧过两眼,长得俏丽娇小,确实如一颗白嫩多汁的甜荔枝。
王妃心中也如吃了荔枝一般,霎时甜爽极了。
世子不仅把人留下了,还给取了新名字,足见对这丫头很有几分喜爱。
原来儿子喜欢这样的?干净、娇俏,却又带点书卷气的姑娘。
芝华见王妃半晌没有发话,以为王妃等着她继续说,忙又道:“对了,来同馨院前,小柔姐同奴婢说,刚刚看见世子和阿银姐在书房……在书房……”
王妃往前一倾身:“在书房干什么?”
芝华:“阿银姐在书房手把手地教世子写字,两个人贴得紧紧的,世子的耳根子都红透了呢。”
王妃生生愣了半晌,好一会儿,只听“砰”的一声,桌子被一巴掌拍响。
“廖嬷嬷,赏!”
竟是喜不胜收,笑得眼尾的褶子一条条的。
廖嬷嬷笑呵呵地,把一个小荷包塞进芝华手里。
芝华掂了一掂,还挺沉的,激动得扑通一声跪下地去:“谢娘娘赏赐!只是,不知奴婢……”
“只要世子不赶你,你就放心地留在春安院。若世子硬是容不得你,我自会替你寻个好去处。在此期间,世子与那个阿银有什么动静,你务必来报我。”
王妃又岂会看不出她的担忧,笑呵呵地如是安慰她道。
芝华等的就是这句话,感激地连磕了三个头:“奴婢一定好好留意!”
她也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出生低微却长了一副好相貌,不是好事,分明是造了孽。
王妃摆摆手,许她退下了。
芝华甫一退下,她就直挺挺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满头珠翠摇得叮当响。
“廖嬷嬷!廖嬷嬷!我儿可算开窍啦!你说他几时容许女子近他身了,这回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王妃热泪盈眶,激动得抱着廖嬷嬷蹦起来,哪里还见半点持重。
廖嬷嬷亦是喜极而泣,抹着眼泪道:“奴婢听见啦!奴婢就说了嘛,迟早有转机的。”
那叫阿银的姑娘,给王府带来了希望呢!
王妃激动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屋里走来走去,实在是冷静不下去。
“等王爷回来,我就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他,他必定高兴得要喝两杯。”
她眉飞色舞地设想着,“改日和王爷一起去瞧瞧这个阿银。这姑娘长得又好,又有学问,定是还有别的长处,才能把我儿那颗石头心浇灌出了芽。”
廖嬷嬷:“是呢,是呢,这下您可放心了吧。”
俩人正激动着,便闻门口传来一声笑:“撞见什么喜事儿啦,这么高兴?”
但见一锦衣男子,噙着笑意,慢条斯理地跨过门槛,手里的油纸包随着步伐悠悠晃动着。
王妃眼睛一亮,忙小跑着迎上去:“说曹操曹操到,王爷回来得正好!”
雍王:“说我呢?”
笑眯眯地提起手里的油纸包,“喏,顺路给你带的小点心,猜猜什么馅儿的。”
王妃:“哎呀,我哪有心思吃点心——王爷可知,咱儿子看上书房里那叫阿银的丫头了!”
雍王笑容猛的一收:“啊?”
王妃:“我寻思着,咱们尽快找个由头去看看这姑娘,若儿子真喜欢,咱们帮着使把劲儿,赶紧把婚事给定了。”
雍王脸色微僵,摆摆手:“你且等等,不必如此着急嘛。”
王妃正在兴头上,拽着雍王胳膊一个劲儿甩:“怎么能不着急呀,我只怕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他好容易有个喜欢的,自然要趁热打铁。”
雍王深深地皱起眉头:“可是……那个……夫人啊,这里有点问题啊。”
“什么问题?”
“那姑娘进府前我查过她的家世,人家已经定亲了。”
王妃:“啊!”猛地一退步。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
……
日头渐高,很快就到晌午了,再等一会儿阿银就能离开书房,休息去了。
阿银一个人也是无聊,踩着凳子将书房上下打扫了一遍,正伸懒腰呢,就听到正厅那边传来吵闹声。
她探头一瞧,远远见一大夫背着药箱狂奔而过。
竟和那晚一样的跑法。
这阵仗,世子又病了?
果不其然,很快满王府再次被惊动,又一次见王妃急冲冲地跑进院子。
阿银晓得了,确实是世子又病了。
那前来探病的二皇子万没想到,本已好得差不多的世子,叫他给探出病来了。
他尴尬,只好等在屋外,许久都没好意思走。
还好,世子这次醒得快,只是又不记事儿了,竟将今日发生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一番折腾下来,落日西沉,二皇子只得悻悻离去。走的时候,那后槽牙咬得挺紧的。
若非雍王跟条泥鳅似的,总拉不上船,他又何苦想着在世子身上下功夫。
不料这世子同是个难搞的,也不知是真伤了脑子,还是跟他玩儿花样,就是不接招。
世子身体无大碍,大夫推断,是近来休息欠佳才导致了发病,日后多养养就是。
直到夜深,王爷夫妻才叹着气离里春安院。
这天晚上,王妃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大半夜的,她坐起来,眼泪跟牵了线似的往下掉。
雍王睡到半夜,还以为屋里进了女鬼,生生给吓醒了。
“吓死我了,大半夜的你哭什么?”
王妃哭得声音都断了:“我哭我烨儿……命苦啊。”
雍王叹气,柔声安抚道:“烨儿只是爱忘事儿,又不是什么大病,你莫要太焦虑了。”
王妃:“我的儿子我怎不心疼。熬了这么些年,眼看着苦尽甘来,却又受这样的罪。这么些年,他吃了好多的苦,可我这做母亲的,却半点也不能替他分担。”
雍王:“哪里又成你的错了。好了好了,快躺下,仔细着了凉。”
王妃抽泣着睡回去:“烨儿如今病成这样,他日若你我都作了古,还不知那些人要怎么为难他。”
不停擦着眼泪,“我今儿就打定了主意,趁我还在,我儿要什么我都满足他——那个叫阿银的姑娘……我不管她可曾定亲,她哪怕已经嫁人了,只要我烨儿喜欢,我也非得把她弄过来!”
雍王:“啧,你看,你急得都说胡话了。这种事,不能勉强的嘛。”
王妃:“只要她不是非她那未婚夫不可,我就抢定了她!”
吸吸鼻子,“再说了,万一那姑娘也喜欢我们烨儿呢,能嫁进王府也算她的福分。她若是不好开口,那我豁出老脸,帮她推了婚事!”
雍王:“好好好,明儿咱们先去见见这个阿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