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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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诀目光阴沉：“霁微，你背着我在外面有别的妖？！”
柳霁微：？？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赫连，我们之间的事，已经是过去式了，再提不合适。我当初帮你是自愿的，后来选择离开，也是自愿的。”
“我从出生起就被蛟族收养，与你情同手足，这就当算是我欠你的情分，后来那些年，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应该也足够偿还了。”
“我从小就跟早你身边围着你转，把你的愿望当作我的一切，以至于那么多年，都没踏足过洛水之外的地方去看看。”
他神情诚恳，言辞温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赫连。你只是习惯了这样一个童年玩伴的存在，而我想走出来了。”
嗯嗯，所以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就好聚好散吧亲！
赫连诀缓缓道：“……你想，就这么结束？”
柳霁微刚要点头如捣蒜，就见对方眼睛红着眼，嗓音沙哑。
“我不允许。”
“柳霁微。”
“这是你欠我的。”
“只要我不允许，生生世世，都不许你离开我身边。”
这结界，不是打不破么。
那他直接杀了结界的主人好了。
那个一出现，就让他的小狐狸下意识露出放松神情的少年。
就是因为他……柳霁微才如此抗拒跟他回妖界么？
——那这个人，是非杀不可了。
赫连诀缓缓转身，正要召唤出自己的古月弯刀。
就在视线正要从柳霁微身上收回时。
突然。
他突然停下动作，猛然意识到什么，整个人僵住，一瞬间失去所有神情，面容褪去所有血色，变得一片空白。
高高在上的妖主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死死盯着柳霁微。
——他终于发现了，为什么对方的妖力会如此浅淡。
为什么，会突然改变面容和气息，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为什么当初最后那场战役后，那人会不告而别，他派出的无数手下，都没有查询到那人的音讯。
为什么那场几近必死之局，白洛羽会“好运”地只受了一点小伤，惊魂未定地回来后，却对当时发生之事三缄其口，讳莫如深。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赫连诀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被铺天盖地、几成实质的浓郁情绪堵塞到说不出话，心中万种情绪百转千回，半是岩浆般的几近沸腾的炙热，半是如坠冰窖的刺骨严寒。
……原来是这样。
不知不觉，他面上一片冰凉，视线通红模糊。
是因为那个人。
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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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洞之外，追兵的气息尚未完全散去。
柳霁微沉默地蜷缩在洞穴一角落，尽量不让自己的喘气太大声。
幸好，他生来似乎就很能忍痛。
从胸口横贯到腹部的巨大狰狞伤口触目惊心，只来得及做了简单处理，因为法器上施加的毒素和咒术，哪怕是妖族的体质，也久久不能愈合。
柳霁微只能在洞口处洒满了能遮掩气味和血腥味的药粉，在下一波追兵到来之前积攒来之不易的休憩时间，沉默着闭目养神。
——幸好他在这个任务的人设是寡言少语的怨种工具人，不用怎么开口说台词，好耶。
柳霁微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系统聊着天，因此并未注意，洞穴的另一头，羽族高贵的圣子殿下，白洛羽正无比复杂地看着自己。
“你……”他犹豫良久，终于没忍住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敌人的计划无比缜密，出现得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这只仅打过几次照面、平日并无交情的狐妖一路护持自己逃跑，以一人之力与大半追兵周旋，一路上风餐露宿，大部分时候，只是沉默，甚至在这种弹尽粮绝的要命时刻，把珍贵的伤药让给了自己。
柳霁微：“……”
任务对象的重要白月光都这么问了，他的快乐摸鱼时光被打断，不得不睁眼道：“大人是于我们主上极为重要之人，您的安危，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白洛羽咬唇道：“……是因为赫连诀吗？”
柳霁微默然不语，并未回答，算是默认。
白洛羽神色有一瞬的黯淡，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他一直知道，蛟族的那一位对他抱有怎样的心思。
他本无意这些，可随着妖主之位角逐日益激烈，妖中豪杰渐渐割据一方势力，各族也不得不留意关注，在这些人选中下注。
羽族日渐式微，身为圣子，为了苦苦支撑往日荣光，无论因为肩上承担的责任，还是族中长老施加的压力，他都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尤其是蛟族本不被所有人看好的那一位日渐展露头角，竟是难得一见的天降紫微星，在妖界的话语权越来越大，以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对方对自己有意这件事后。
族中那些或是劝告，或是勒令的话语声便更大、眼神更加炙热了。
柳霁微不知他心中纠结，只诚实道：“现在是最后的关键时期，那些人从赫连……从我们主上身上找不到机会，一定会寻找别的突破口。您若是落入那些人手中，相当于主上最重要和脆弱的把柄被人掌握手中，局势会对我们非常不利。大人您放心，哪怕拼着我一条性命，也会将您平安送出去的。”
——笑死，要是白月光出了什么事，赫连诀那小子不得当场原地黑化毁灭世界！那他这么多年辛苦操劳兢兢业业地完成任务都是为了什么！
白洛羽神情古怪，有些困惑。
他……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可是他分明窥见过几次赫连诀跟面前这只小妖的相处画面啊。
赫连诀他自己能意识到，自己望向这位下属时，目光里蕴含的情绪么？
恐怕真正的把柄另有其人才对吧。
但柳霁微说完这番话，似乎是牵动伤口，咳了几口血出来。
而白洛羽想到族中长老私下殷切的叮嘱和期盼的目光，也百般纠结地收回了话口。
现在，至少现在。
他还不能
——柳霁微并未食言。
他果然像短暂的交集中所说的那样，拼尽全力保护他到最后一秒，将活下去的机会留给了自己。
白洛羽动弹不得，即将被他传送走，焦急问道：“那你怎么办？”
“你放心，我马上带人来救你。”
那只小狐妖神色苍白黯淡，生命力渐渐流逝，却还是艰难地摇头拒绝：“不用了，大人。”
“我的伤势我自己清楚，哪怕侥幸不被他们发现，也撑不到救兵到来的……我只有一个请求。”
“您逃出去后，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下落。若是被那些人找到，为了防止被搜魂，我会自行了断……主上那边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我不想让我的事情扰他分心……寻不到我的消息，就让他，当我还在世上的某个角落活着吧。”
哪怕是羽族圣子，也不禁为之动容落泪。神情变换再三，才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柳霁微得到他的承诺，这才放下心来跑路了。
赫连诀以为他还活着，这种关键时候应该不会费心专程把他的尸骨找出来。
等过个几年，任务对象有了新的趁手好用的工具人，江山美人在怀，自然就想不起他来了。
……个鬼啊！
这都几十年了还阴魂不散呢！
望见赫连诀死死望向自己的通红双眼和蜿蜒的血泪，柳霁微：“？？”
不是，兄弟你。
红发妖主在心脏撕裂般的剧痛和悔恨之际，竟突觉得有些荒唐可笑。
——就在方才，他还对那人信誓旦旦地叫嚣着什么“这是你欠我的。”
他怎么有脸、他怎么能说出如此诛心之言。
——那个人，分明已经把命都给过他了。
他怎么能如此混账、如此该死。
于是更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赫连诀也不知是不是失心疯，竟忽然笑了一下。
很是温柔缱绻道：“幸好，我登上妖主之位后，从族中禁地取来了那样东西。”
但有了那样东西……只要有那样东西。
——他就有挽回的一线机会。
而几乎同一时间，鬼将军初棠也姗姗来迟。
他一身红色贺服还未褪下，面容秀美至极，却将宽重的斩魄刀舞得虎虎生风，神色不善地看向来人：“阁下堂堂妖主，与酆都泾渭分明、并无恩怨，在我们尊上大婚之日来势汹汹地杀过来，意欲何为？”
他余光瞥见全须全尾的柳霁微，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三方呈微妙的对立之势，柳霁微已经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人快麻了。
——还差个岳逸清，前任和现任任务对象们凑一桌打麻将是吧！
初棠将斩魄刀直指前方：“我说了帮你逃出去，说到做到，酆都连通人间的大门我来替你打开，你不用管，一会儿我来断后！”
柳霁微：“！呜呜好兄弟！”
他悄悄给尹邪传音：“人太多了！别冲动动手！等会儿数到三，我拉着你一起跑！”
这伙人各个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楼浮生就够他头疼了，现在赫连诀还来横插一脚！一个是酆都鬼王，一个是妖界之主，全是三界中战斗力天花板的存在，阿邪再强，也禁不住这伙人组团找上门！
尹邪藏身于阴影之中，看不清神情：“哥哥……你不怕我么？”
这副伪装，就连他自己都险些装不下去。
他以为，柳霁微就算再迟钝，应该也意识到了些什么。
不过……无所谓。
他胸中只翻腾着冰冷的杀意，和终于临到头来的快意。
就算哥哥讨厌他，也没关系。
那段朝露一般稍纵即逝的独处，已经是上天施舍的意外之喜。
现在，也该到了梦醒的时候。
他会成全和解放那个人，还给他自由。
就用这个即将亲手毁灭的世界，作为礼物吧。
柳霁微轻叹口气。
——他便是想装作一点不知道，可能吗？
就连系统，都已经下达了暂时终止任务的警告。
但是……
柳霁微像初见时那样，揉了揉对方的头：“等出去了再找你小子算账！”
赫连诀被这一幕刺痛，闭了闭目。
再睁开眼时，通红的双眼已然充满决绝的疯狂。
“霁微……这是你逼我的。”
“不过，我很高兴。”
他露出一个无比疯狂而真心的笑容。
“因为，你很快就会再次回到我身边。”
他咬破手指，在虚空中写下一串古朴的梵文。
鲜红的血液剧烈跳动，随着妖力疯狂抽动，整个空间仿佛都被扭曲。
灵力气流狂乱舞动，在众目睽睽之下，虚空之中，仿佛有一扇刻满梵文、无数锁链缠绕的青铜之门被缓缓打开。
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他五指成爪。
从那扇门中，取出了那样事物。
初棠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东皇钟！”
那竟然是一座庞然巍峨、顶天立地的青铜巨钟！
“这东西竟然真的存在！”
上古洪荒传承下的妖族至宝，传说中可扭转时空、倒转星河、无上伟力之物！
……没想到，竟在赫连诀手里！
紧接着，他见鬼一样看着神色癫狂的红发妖主：“你不要命了么！”
开启东皇钟，甚至扭转时空的代价，不是一般人能够支付的！
即使对方是堂堂妖主！
哪怕将这人的妖力彻底抽空，变成一具骷髅都不够用的！
赫连诀扭曲而快意道：“我已将东皇钟炼化到元神之中，此间之我即便身死也无所谓——我会保留全部的记忆在过去重生。”
“霁微，我们会回到最初的开始，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在柳霁微凝固的目光中，他奋力而决绝地振臂一摇。
天地之外——
古老的巨钟响起一声叹息般悠远的轰鸣。
“霁微，我们会在过去重逢。”
“——我们会重新来过。”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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