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分卷》和羽白

6、若以后

　　结完账，后备箱塞的满满当当。还有一些易碎的东西便都放在了副驾驶。
　　宋川和江将还有妹妹，三个人一起挤在后座。
　　“你坐里边吧，一会儿我俩好下车。”
　　宋川的话好像挺有道理。
　　于是，江将被迫坐在了宋川和妹妹中间。
　　中间位置极小，腿都伸不直，憋死了。
　　“宋川，你是不是喜欢这个漂亮姐姐？”妹妹的声音甜如浸蜜，使车上沉闷的气氛变得更尴尬了。
　　“叔叔，妹妹不懂事，不必理会。”宋川温声道。
　　什么鬼？你说不是不就好了，扯什么叔叔。江将鄙夷地看了宋川一眼。
　　“哈哈，年轻人嘛，情窦初开可以理解，不影响学习就行。”
　　“你确定吗？爸爸？”江将有些震惊，脱口而出。之前说江将嫁到哪他就搬到哪，这会儿立什么开明人设呢？
　　“当然，我和你妈妈也不能守着你一辈子，要是有人能替我们继续守护你，当然好。”
　　看着江爸爸认真的后脑勺，江将鼻子一酸。爸爸的爱向来坦荡，他说的对，他确实没能守着江将一辈子，而江将也确实还没能等到愿与她长厢厮守的那位。
　　毕竟，第一段感情就令人如此崩溃，她根本不敢期待往后。
　　宋川察觉到了江将的情绪，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悄悄塞到江将手心。
　　江将展开看了看，是一颗太妃奶糖，外表苦，心里甜。
　　“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江将小声问。
　　宋川垂下眼眸，缓缓凑到江将耳边，温热的气息吐在耳垂上：“分人。”
　　江将耳朵一热，赶忙与他拉开距离。
　　“老师没教过你，不能拿陌生人的糖果吗？”宋川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
　　他是在说上次被他拒绝的那个女孩？江将皱了皱眉头，搞不懂他。
　　杭宣窝在一旁偷偷看，眼里噙满笑意。

　　打开车门，寒意袭人。
　　宋川掩着门：“你别下来了。”
　　江爸爸热情的帮两个年轻人提东西。
　　“谢谢叔叔！”杭宣莞尔一笑，回头对着车大声喊：“姐姐常来找我哥哥玩呀！”
　　江将摇下车窗，甜甜的朝着妹妹比了个心。
　　宋川深深望了她一眼。
　　“宋川，我都知道了！”杭宣朝他做鬼脸。
　　宋川没搭理。
　　“喜欢就得勇敢追求她，大胆告诉她，万一她跟别人跑了呢？”
　　妹妹甜腻的声音直击心灵。
　　喜欢？
　　宋川在心里问了自己很多遍。
　　他是个聪明人，什么东西都一点就通。
　　除了江将。

　　小时候的宋川是一个软萌的正太，天生的棕褐色头发再加上白皙的皮肤，十分招人喜欢。
　　但宋川天性腼腆，大家对他过分的喜爱反而给他造成了负担。久而久之，大家对他的评价就从腼腆害羞，变成了冷漠清高。
　　宋川不在意，他不需要任何人理解。
　　他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江将的出现，似一束锋利的光芒，把他抵御外界的防备扎地支离破碎，却又耀眼温暖，让人贪恋。

　　除夕夜，宋川家十分热闹。爷爷奶奶，姑姑一家都在他们家吃年夜饭。一家人围炉煮茶，有说有笑。
　　“哥哥，新年里不约朋友出去玩吗？”妹妹滑稽的看着宋川。
　　她说的朋友，当然指江将。
　　“小川，我听宣宣说你有女朋友了？”奶奶剥着橘子侧身朝宋川望。
　　“对对对，叫……江将。”爷爷推了推眼镜，想了好久才把话说完。
　　宋爸爸和宋妈妈眼睛一亮。
　　“听她胡说。”宋川扶了把额头。
　　电视里主持人开始倒计时，迎接新年。
　　数到一的时候，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一个令人欢喜的名字映入眼眸：江将。
　　“新年快乐呀～”
　　宋川微哂，把对话框里已经编辑好的消息发了出去。
　　“新年快乐。”
　　而后，宋川在对话框里删了又删，不知该从何说起，对方先发来了信息。
　　“大神，拜完年出来玩不？”
　　“好。”

　　年初三。
　　宋川爸爸妈妈一大早便接着爷爷奶奶到姑姑家搓麻将去了。
　　“哥哥，约着姐姐没？”杭宣躲在被窝里给宋川发短信。
　　“嗯。”
　　“新年第一次见面，记得给人家带个礼物！”杭宣叮嘱道。
　　宋川有些木讷地看着窗外。
　　“送什么？”
　　“你真是白长这么好看！好好想想她喜欢什么，需要什么！”杭宣嫌弃地丢掉键盘。

　　冬天的阳光，懒洋洋的，似是没有力气照耀大地。江将赖到九点才起床，寻着香味一路走到厨房。
　　“哇哦，今天有蛋饺吃诶！”江将尖着手指轻轻捏了一块蛋饺皮丢进嘴巴里。
　　“淡不淡？”妈妈关心道。
　　“刚刚好！”江将朝妈妈竖了竖大拇指。
　　“爸，你看什么呢？”江将随手拎了个抱枕，朝爸爸那靠了靠。
　　“看NBA回放呢。”爸爸专注极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江爸爸津津有味，窗外的日光淡淡落进客厅，在他的脸上铺了一层暖色。
　　“漂亮！科比就是稳！”上半场结束，湖人队打的不错，爸爸脸上扬起得意的笑。

　　那日，江将正在单位加班，八十几页的活动方案改了三遍老板依旧不满意。江将心如死灰，在搜索栏里随意找灵感。
　　腾讯新闻的弹窗忽然跳了出来——著名球星科比，于2020年1月26日坠机身亡……
　　江将心头一紧，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边哭边继续搜索更多关于此事件的资料。一遍遍的确认后，江将终于崩溃了。
　　为什么，与父亲有关联的最后一条记忆线也断了呢？
　　以前每每看到科比，江将便会想起与父亲一同看球赛的日子，想起父亲侃侃而谈的模样。
　　父亲去世的这些日子里，江将看球，穿衬衫牛仔裤配板鞋，吃葱油拌面，散步看风景……努力地收集起每一块记忆碎片……江将一直觉得，比死亡可更怕的，是遗忘。
　　她不想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