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狐怪（快穿）》心也惶惶

6、翠羽明珠06

　　话说自那日胡玉葭同母亲许氏爆了个惊雷，许氏便一直心神不宁，有喜也有惊，整天整夜只盼着卫夫人来——卫夫人一日不来，她心里没底，也决不敢跟老太太说，只能硬拖着。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便是胡珍珍都看出来二婶婶的态度。胡老太太更是当场发了火。
　　“眼见这就要说亲了，你这又要反悔？”
　　许氏吓得的一个哆嗦，急中生智，扯了女儿说的理由来用：“是我听人说那王公子浪荡，还没成亲房里就收了好几个丫头……”
　　说着这几日担惊受怕的情绪涌上来，忍不住也簌簌掉下眼泪，抽噎着：“我这也是心里难受……”
　　这倒也是许氏这性子能干出来的事。胡老太太勉强信了，难得缓和下语气劝慰她。
　　“儿孙自有儿孙福，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再说传言也不能当真，王家那孩子我见过，面糊性儿，玉葭要强正可管的住……”
　　胡珍珍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等到胡老太太提起另一个姓卫的，不由百无聊赖地翘起小绣鞋，一点点碾过青石地面。
　　“还有老大家的你也是，放宽心。”胡老太太转了话头：“卫家不比咱家，这是高嫁，官宦人家规矩大点也是难免，日子都是慢慢处出来的……依我看，正该磨磨珍珍的性子！”
　　娇美至极的少女镇定自若地抖了抖一对红通通的耳朵，小巧耳垂上挂着一串亮晶晶的宝石耳坠，悠哉悠哉摇来晃去，半点也没听进心里。
　　窗外传来出淅淅沥沥的声响。
　　下雨了？
　　她立时有些坐不住，心不在焉地啃完了老太太屋里的两盘小点心，骤然推门而出，被乱飞的西风卷来细细雨丝罩了满头。
　　她小小打了个哆嗦，伸出爪子将毛茸茸的披肩领子往上提了提。
　　如流水般华光熠熠的银灰貂毛，宽不过两尺，价钱却高到瞠目结舌——皮草可是稀罕物，能穿一整张皮草披风的，怕不得是王公贵族。寻常豪富之家的公子小姐，止多是如暖耳、皮帽、披肩、护手等小件。
　　说起这件成色上佳的貂毛披风，还是胡大老爷私下从奴儿干都司一带的大行商那里收来的呢。
　　据说品质更好的还有水獭皮，当地人叫海龙皮的，毛质细密光滑，落水不沾，极为保暖，当然这东西收不到，就算收到了等闲人也不敢穿……
　　胡珍珍觉得自己的小披肩已经很好了！
　　她白生生的小脸蛋缩在毛茸茸的披肩里，鼻尖一点微红，丰润有如樱桃肉的唇珠轻轻压在下唇中央，凹陷处肉感的弧度，也是一点微红，瞧着可怜又可爱。
　　褚嬷嬷心疼地很，急忙拿着伞小跑出来。
　　“我的小姑奶奶，还下着雨呢，怎么非得这时候回去，叫嬷嬷送你吧！”
　　胡珍珍心里有鬼，难免心虚，只接过伞，三言两语将褚嬷嬷打发回去。
　　“嬷嬷你安心陪娘和奶奶便是，我穿着这披肩一点都不冷……再说我香囊上的兰草还没绣完呢，只剩一点了，趁着天没黑，正好绣完……”
　　褚嬷嬷隐约知道胡珍珍最近在忙什么，想起大姑娘苦心孤诣往香囊上绣的几根面条，不由心道未来姑爷福气大是大，可要真佩这个香囊，多少得受点委屈……
　　褚嬷嬷满心盼着大姑娘精进绣艺，却不知大姑娘一进小院，便将伞一扔，放轻脚步，鬼鬼祟祟地绕去了屋后——
　　窗台上只有湿润的水痕，窗子也关的严严实实。
　　胡珍珍犹不死心，进了屋子，下意识的第一眼还是往窗子那儿看去。
　　屋内的窗台上多出了什么。
　　两只色彩缤然、雕琢精细可爱憨态可掬的瓷人偶，底下压着两张信笺。
　　『玩偶娃娃？』
　　——胡珍珍试探着写下的。
　　『两只』
　　——龙飞凤舞的两字回复。
　　胡珍珍鬼鬼祟祟地从床底下拖出来个小木箱，啪地打开。
　　一箱子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从街头常见的面人泥偶到触手光润的玉作七巧板和西洋玻璃镜……信笺都积了一小沓。
　　小镜子。
　　好亮呀。
　　胡珍珍目光微微晃动了一下。
　　随即她强迫自己挪开目光，将那两只瓷偶包上软布，谨慎地放进去。
　　梁上君子似乎也没那么坏……她卷着被子模模糊糊地想，当然，那也还是梁上君子嘛！
　　趁着夜色爬窗台的某个不速之客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叨我？』
　　他面无表情地狐疑半晌，一无所获。
　　担心夜寒露重，该梁上君子窸窸窣窣忙过一通，捡过了小姑娘新写就的一张纸笺，就悄无声息地合上了那扇狭窄窗缝，仔细关严……
　　一觉醒来，胡珍珍发觉昨夜特地留的一线窗户被关的严严实实，这也就罢了，那窗户向阳，原因长久风吹日晒有些变形，裂开一条缝隙的，如今缝隙里楔进一根小木条，竟是被修补好了。
　　还真当这儿是自己家了？
　　她忿忿然皱起小鼻子，爬回床上抱着软乎乎的被褥生了会儿闷气。
　　不一会儿褚嬷嬷进来，一个劲儿催她起床。
　　“今天还有正事呢，大姑娘您就麻利点儿。”
　　胡珍珍在被窝里哼哼唧唧。
　　“不想去……”
　　褚嬷嬷铁面无私地一把掀开床纱:“必须去！”
　　胡珍珍不乐意了:“二妹妹怎么不去。”
　　褚嬷嬷扶额:“我的傻姑娘喂，人家卫夫人要来见你的，跟她二姑娘有什么关系……”
　　胡珍珍磨磨叽叽，她养了一身懒骨头，见褚嬷嬷都不说话了，面色不怎么好，捱了片刻，还是乖乖爬起来梳洗。
　　……
　　日近中天，胡家。
　　得知卫夫人的马车到了门口，胡老太太难得缓和下脸色，显出几分笑模样，侧头问道。
　　“大姑娘可收拾齐整了？”
　　赵昉放下茶盏，正待开口，一旁等着的许氏立即接过了话头，笑逐颜开道:“您放心，早叫葭儿去叫人了，一会儿就来，叫她们姐妹先在偏厅喝喝茶吃吃点心。”
　　许氏可是难得这么爽快伶俐。
　　赵昉不由倍感新奇，胡老太太亦是心下纳闷，狐疑地瞄了许氏一眼。
　　许氏浑然不觉自己嘴角翘得一尺高，见卫夫人当真来了，她终于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只有高兴的份，哪有心思计较老太太的眼色呢。
　　若是卫家是个实在人家最好，若是不愿意……许氏满心只为女儿打算，她默念着昨晚女儿的一番说辞，帕子快被拧成了咸菜干。
　　所幸卫夫人虽穿戴的雍容富贵，一举一动矜贵清雅，性子却颇为平和，最逾矩的要求也不过是想见见胡家的几个姑娘。
　　胡老太太哪里知道卫夫人想见的其实是胡二姑娘呢，眼睁睁看着许氏忙不迭去叫人了，等两位花朵儿似的的姑娘走进厅堂，老太太略扫了眼便心里一沉，浸了冷水一般。
　　胡珍珍穿着一身淡桃粉的棉绒袄裙，攒了两只双股银钗，衣着首饰都是时下闺中女郎们常见的款式颜色，最不出错，可穿戴在她身上，犹如平白镀了层光辉似的，亮眼无比，更衬得人面桃花绿鬓如云，笑一笑就倾倒了满池春水。
　　胡玉葭则不知何时重新换了身青地妆花绒的裙子并月白色长及膝盖的剪绒袄，柔顺地垂着头，娉娉婷婷地走到近前，依次向堂上诸位长辈行礼。
　　卫夫人先是被前头的少女容色震慑住了，后被绿裙少女的福礼声唤回了神，注意到了她腰间挂着的，颇显眼的羊脂玉牌。
　　卫夫人细细端详片刻，略微迟疑:“这便是二姑娘吧。”
　　明霏只说那姑娘教养极好，善良灵秀，见了一眼就能认出来，绝不会认错。
　　所以，应该便是绿裙子的这个。若是红裙子……卫夫人忍不住再瞧一眼，心脏不争气地还在怦怦乱跳，暗忖:若是红裙子，我儿直说生的美貌不就好了？
　　许是她的视线过于明显，那胡家二姑娘仿若害羞似的，微微侧过头去，五官小巧清秀，且肌肤如雪，尤为白皙，倒也是个难得的佳人。
　　卫夫人暗一点头，视线落在胡家姑娘腰间那枚熟悉的玉佩上，总算定了心，但心里亦生出些尴尬的意味。
　　明霏这孩子，做事还是欠考虑，要她这个做娘的来圆场……
　　她微抿了口茶水，和善笑着，与两位胡姑娘略交谈几句，兼之细细打量胡二姑娘，到底还是满意，口头定下了与胡二姑娘的亲事。
　　胡老太太几番暗示，胡大奶奶神情晦涩，她自然也看的出来，只是装不知道罢了。胡大姑娘美貌率真，胡二姑娘玲珑柔顺，都是好姑娘，只是自家孩子早就对二姑娘心有所属，却不能强求。
　　等回了府，才不再敛着性子，将儿子叫到跟前毫不客气地说教一顿。
　　“不过是看着稳重，做事竟这样欠考虑，玉佩这种东西说送就送？人家姑娘不懂，你也不懂吗，出了一二差池，便污了女儿家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