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翠羽明珠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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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看见许氏被带走的胡玉葭脸色煞白。
趁那些要命的官差还没搜到内院，她先一步跑回自己屋子，将首饰银两打包藏好，然后飞快换上了轻便的衣裳。
外面一定是出事了！
但究竟是什么事，连王知县和卫家的面子都不管用？
心脏越跳越快，不安的情绪也越发浓重，胡玉葭在这紧要的关头，脑海中想到的却是薛浚那张面孔。
如果说这一世有什么是在她意料之外的，那就只有一个人——
“千户大人！”
门被人一脚踢开了。
还是那个官差奉承谄媚的声音：“千户您看，这肯定还个漏网之鱼呢！”
胡玉葭根本就来不及逃！
她在最后关头藏进了矮柜里，屏住了呼吸，心惊胆战地透过缝隙窥视。
点头哈腰的官差们四散开，留出一条宽道来，须臾，一只干干净净的皂靴斜踏上了门槛。
来人着缎地浓紫的麒麟纹织金曳撒，并一条赤色麻花串玉腰带，一手扣住大檐帽略遮了面目，一手搭在刀柄上缓慢摩挲，身量极高，蜂腰猿背，气度夺人。
他视线扫过空荡荡的屋子，没有说话。
官差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忙道。
“这、这小女子肯定没有走远，千户大人请再给卑下一点时间……”
“闭嘴。”他扶了扶腰带，言简意赅：“搜！”
胡玉葭被很快揪了出来。念她是个女子，并没有上什么枷具，只叫她安生跪好。
“不必，叫她站着吧，等我问清楚。”那位千户大人于是便居高临下地问道：“你可是卫老御史的儿媳？”
胡玉葭一瞬间眼睛里迸出了希望的光。
“是！就是我啊！”所以看在卫御史的面上快放了她吧！
千户大人又问：“今年乡试的解元卫明霏便是你的夫君？”
胡玉葭急忙点头：“是的！”
千户大人低语：“那就没错了。”
在胡玉葭渴望的眼神中，他随手招了两个官差来，吩咐道。
“你们两个把她送到那个屋，和卫家人关到一起。”
什么？！！！
胡玉葭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难道是卫家犯了事？这怎么可能？！
反悔的话脱口而出：“我说错了！我和卫家没关系！”
她下意识就往前扑，那千户大人也被唬了一跳，忙不迭避开，面上犹带两分嫌恶。
“行了，赶紧把人拉走。”
“大人！”胡玉葭求饶：“我真的和卫家没关系啊……”
关卫家人的屋子，不就是在隔壁？那这女人还喊的这么大声……
这招高啊！官差投向千户的目光越发敬仰。真不愧是镇抚司的大人，真是杀人于无形！
他的笑容不由更热情了。
“大人您可累了？”
“大人冷不冷？”
“还不快给千户大人搬把椅子来！”
薄巍英懒洋洋地一抬手：“罢了。”
官差们立即闭上了嘴巴，整肃以待。
只见这位随时王自京城而来的锦衣卫千户大人如此目下无尘，自始至终眼神余光也不曾施舍给旁人一星半点，只漫不经心地掸了掸他一尘不染的衣裳下摆。
“行了，去禀告时王吧！”
……
太宗十二年五月，上密令太子（时为时王）赴河东行省暗查科举舞弊一案，终震朝野。涉案举子皆革功名，市试题者终身禁考。河东官场上下牵连倒伏，坐斩、绞者九人，流放一十四人，革职、谪外任者不可胜数。
……
布置的分外喜庆的厅堂之上，“薛浚”——或许该称呼他时王了，已脱下了青纱罩袍，露出了真红地蟠龙圆补子的交领袍，冲身后胡家人颔首示意:“岳丈还不入座吗？难道本王的喜宴并不合口味？”
胡大老爷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知府了，哪里想到能见到活生生的王爷？
他浑身都哆哆嗦嗦的像片枫叶，两条腿也面团似的直往地上跌，被胡老太太狠掐了一把，这才激灵起来。
“我……草、草民……”
陆雪浚真的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并未存心为难人。见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和善的微微一笑，道了句“莫要拘礼”。
但高高在上惯了的凤子龙孙如何明白，平民百姓们畏之如虎的其实不是他们本身，而是他们所代表的权力。
让馆陶人眼中呼风唤雨的王知县像条死狗一样被拖来的权力；
一声令下，潮水般的官差围府抄家的权力；
只言片语，便能决定他们生死未来的权力。
以至于喜从天降的事，赵昉甚至表演不出一个真心实意的放松的微笑。
珍儿的命运，就此真的在惊风骇雨之中了……
……
一点烛火如豆，夜半波光粼粼。
像一条滑腻腻的江豚重新回到水中，它天生的技术娴熟，泳技高超，并飞快地学会了戏弄渔夫的本领。
它叠起自己柔韧的身躯，使那只钝钝的，弯弯的钩子，屡次歪歪扭扭滑过自己湿润光洁的皮肤；再用调皮的吻部轻巧拨弄饵料，给人鱼咬上钩的错觉。
渔夫显而易见的急躁了。
闪亮亮的坚硬鱼钩毫无章法地在水里戳、刺，直坠或横甩着，点颤着或摩擦着，给混黑的水底都爆裂出了火焰闪光。
江豚瞧这突突的跳动着的红烫烫的钩子稀奇，圆润的吻一张，将一点点饵尖含在了嘴里，试探拉拽撕咬。
那鱼线猛然泄了力气。
江豚骇住，摇动尾巴就要逃，谁料渔夫竟是脱尽了衣衫，赤条条跳进了水中，张开胳膊就朝江豚捉来。
江豚躲闪不及被整个扑倒，见那粗鲁的渔夫赤急白脸发了怒，不由颤巍巍的嘤嘤叫了出来，不情不愿地咬下了饵……
胡珍珍吃得都快要吐了，鼓着小肚皮又撑又累，陆雪浚连叫好几声都睁不开眼皮，只知道嘴里哼哼唧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扮演个手脚无力的废人。
陆雪浚没办法，也瞧她睡得像只小猪，甚是可爱，不忍心叫醒她，自己爬起来推窗散气。
薛七耳尖，听见屋里的动静，忙派了个机灵婢子进去。
不多时，那婢子垂着脑袋，脚步轻悄地出来了。
薛七不禁肃了脸：“主子没留，可是你没伺候好？”
来得急，薛七统共只在府里挑了两个婢子四个小厮来，也不是主子跟前最得脸的，别是手生，犯了忌讳。
婢子忙道：“七爷您教的我都一一记下了，绝没有做错，只是王爷就不曾让我服侍，倒了杯茶，就叫我下去。”
薛七恍然：“难不成是夫人！”王爷在兴头上，自是要享受一番温香软玉，饶是夫人伺候的手笨些也无关紧要……
婢子顿了顿，小声道：“夫人还没起呢！”
薛七一愣：“那主子……”
婢子抿唇道：“王爷没叫她起，是自个儿穿的衣裳梳的头，本来想让我服侍洗漱的，怕声儿太大，扰了夫人睡觉，也罢了。”
薛七这回脸色是明明白白的变了。
婢子小心瞥他神情道：“七爷，您是府里老人了，新来的这位……实在没什么规矩啊。”
薛七回过神来，沉下眼神，却是盯住了眼前眼神闪烁的婢女。
“夫人有没有规矩可不是你我能挂在嘴边的，自有人教导。碧玉，我以往怎么不知道你心这样大？”
“还是说……”他思忖碧玉是从哪个院子调来的，似有所指：“有人给你支招呢？”
碧玉白着脸，张了张嘴，还想分辨什么，可薛七心里已有定论，已经不想听了。
“行了，这几天你先去外头听命吧，换绿玺来！”
碧玉闻言心下嫉恨至极，没胆子去跟薛七爷开口，只狠狠瞪了眼那半开的窗户。
等着瞧吧！
一个空有美貌毫无背景的卑贱之人，进了王府跟进虎口有什么区别！
且等着从高处狠狠跌到污泥里吧！
……
屋内，绣丝帷幕和仰尘罩起的架子床上，胡珍珍裹在软绵红被里像只蚕虫，终于舍得略动一动手指，撑开黏糊糊的眼皮。
窗外天光大盛，鸟雀啁啾，已是午饭时分了。
胡珍珍思忖片刻，觉得自己尚还不饿，于是喟叹一声，心安理得地重新缩回了被子里。
赵昉本来满心担忧，见此嘴角一抽，上前把被子掀开了。
冷风霎时扑进来，胡珍珍吓得一个哆嗦，见是娘亲，一掐大腿，泪水眨眼间就蓄起来了。
“娘……”她眼泪汪汪地伸出了白嫩嫩又红痕片片的胳膊：“我浑身疼……”
赵昉定睛一看，眉毛倒竖：“这怎么还咬人？！”
胡珍珍撇嘴，这回是的越想越伤心了。
“不光胳膊呢，还有腿、肚子、脚——”
磨的她浑身都疼，烦死了！
赵昉的表情奇怪起来，欲言又止：“……”
胡珍珍后知后觉脸颊晕红，声音也越来越小。
“娘，你是叫我吃饭的吗？我还不饿……”
“……不是。”
赵昉沉默片刻，声音压的很低。
“珍儿，你想随时王去京城吗？”
胡珍珍脑海中一片空白，抓紧了小被子。
“去京城？”
她反问了一句，无措道：“娘，你去吗？”
“还有爹、爷爷奶奶他们……”
赵昉久久没有回答。
胡珍珍便小声说：“娘，我不想去。”
“成吗？”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翠羽明珠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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