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城惘事——往事》行板

104、第一百零四章 再见

　　浅浅！
　　庄艾忍顿时就脚不是脚，手不是手了！
　　是的，从来如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隔了多少个秋？近乡情更怯，古人诚不欺我。
　　从认识到现在，庄艾忍还是没能学会如何才能自自然然的见张浅浅，她永远是怯懦的，是自卑的。她每次都想奋不顾身的冲过去抱住张浅浅，但每次又都被自己的莫名其妙的矜持挡着。她不知道啊，那其实不是矜持，而是因为思念而刻入骨髓的自卑。
　　爱上一个人，第一反应不是其他，就是自卑，是张爱玲说过的“卑微到尘埃里”的那种自卑，生怕自己露有丑态，生怕自己言语不当，惹他嘲笑，遭他嫌弃。爱上一个人，就觉得他应该得到世上所有的美好，而自己却不那么美好，于是，自卑无可避免。
　　庄艾忍爱张浅浅，爱的程度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却懵懂的不能自知，她陷于自卑无法调节，所以她永远做不到坦然，做不到淡定。
　　庄艾忍紧张起来，一步一步挪动着向拱桥靠近。她全身僵硬，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张浅浅的眼睛。于是，在张浅浅看来，仿佛是一个人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等终于走到张浅浅面前站定，张浅浅也早就停好了车。
　　庄艾忍垂下头，只看得到张浅浅的鞋子，满腹的话，又无从说起了。
　　张浅浅看了她良久，叹口气：“你现在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学生，可惜我不是班主任……你不用这样。”
　　庄艾忍还是垂着头：“哦。”
　　张浅浅：“五一跟你姐姐玩得好吗？”
　　庄艾忍摇摇头：“其实我五一没有去省城，我姐姐早就回桂林了。”
　　张浅浅有点惊讶，却一瞬即逝：“你宁愿自己一个人，也不需要我来找你。”
　　庄艾忍这次是真的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不是，我……就是有些事还没想明白，希望能够好好的想想。”
　　张浅浅：“那你想明白了吗？”
　　庄艾忍点点头：“恩。”她摸了摸包，正想拉开拉链，拿出同心锁，却听到张浅浅又叹了口气：“我却有些事想不明白了。”
　　庄艾忍抬头：“啊？”
　　张浅浅：“我说，可能有些东西，我也没想明白。”
　　庄艾忍：“是什么呢？”
　　张浅浅摇摇头：“很多，不具体，可能，人总是会在某一些时候被假象迷惑，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决定和判断，所以这几天，我在想，我原来的想法是不是想错了。”
　　庄艾忍：“你在说什么？我好像听不太懂。”
　　张浅浅摆摆手：“不重要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复盘，可能起因是因为我问了你一些隐私问题，你觉得不愿意告诉我吧。”
　　庄艾忍：“也不全是……”
　　张浅浅：“对，还有别的，我知道。”
　　庄艾忍：“你知道？”
　　张浅浅：“是，你有你的想法，有你的考虑，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潜安不大，有能力的男生都出去了，就是像我这样的，胸无大志又只图稳定，才留了下来。”
　　庄艾忍：“我没说过你胸无大志啊。”
　　张浅浅：“其实无所谓。你和我都是在大城市待过的，我曾经遇到过的艰辛，也有告诉过你。所以我是真的想明白了，愿意在小城市待下去，而且潜安是我的家乡，我所有的亲人都在这里，我守着清贫的小日子，心甘情愿。你吧，从省城考过来，可能还没有想清楚自己要什么，面对一些选择，有犹豫有反复，我懂。”
　　庄艾忍：“我好像真的越来越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张浅浅：“大家可以坦诚一点的，真的，不管是情侣也好，朋友也罢，坦诚是一切交往的前提不是吗？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全部说出来，无论以后结果如何，都不会遗憾。”
　　庄艾忍一头雾水：“我没有什么想法啊！”
　　张浅浅笑笑：“可能我说得比较突然，你也确实没想好。可是，你该知道，我早就定了计划，今年之内一定要结婚的。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快给个答复。”
　　庄艾忍：“结婚这种事，定了计划就一定可以实施的吗？”
　　张浅浅：“当然，我一直在努力。”
　　庄艾忍突然有点暴躁：“不，结婚难道不是要有一个对象吗？难道不是必须要和自己认定的那个人结婚吗？……还是，你就是要结婚，跟谁无所谓？”
　　张浅浅：“当然有所谓，但是如果对方模模糊糊，态度不明确，又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
　　庄艾忍：“你是怕我耽误你的时间？”
　　张浅浅避而不答：“你需要多长时间考虑？一个月够不够？”
　　庄艾忍倔强得不想开口。
　　张浅浅：“一个月是我能给到的最长期限了。你想想吧……这会子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张浅浅就走到一边，推着自行车到了路上：“你也早点回去吧，我……不送你了。”
　　张浅浅一蹬踏板，骑车自行车往前走去。
　　庄艾忍立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张浅浅骑车离开。
　　没骑多远，张浅浅突然回过头来，说了句：“要我等你一年是不可能的！”说完，再不犹豫，骑着车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