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 四肢瘫》lchanglemon

2、第 2 章

　　“就叫你甜甜吧！”
　　光标还停在《养狗注意事项》的第一条——给你的狗狗取一个简单的叠音字名字上，方宇摸了摸田小荔的头，微笑着。
　　方宇温柔的笑让田小荔恍惚中回到了被梁子仲抱养的那天。
　　也是这样天神下凡般的笑，让惊慌的田小荔一下子就镇定下来了。
　　被叫了一个与曾经姓氏谐音的名字，让她有点感慨。
　　方先生你是不是可以从这滑稽狗狗的外表下，看到她那颗受了伤的悲愤少女心呢？

　　方宇越往下看越头疼。
　　要添置一些东西倒是无所谓，去附近的宠物店可以统一选购。
　　训练狗狗良好习惯什么的，他可以尝试下，万一不行也就忍了，跟一只小狗有什么好计较的？
　　但是，给狗狗洗澡和每日的遛狗让他犯了难。
　　自己平时都不出去走动，怎么带这只狗狗到处溜达？
　　梁子仲又是怎么养这个小家伙的？

　　方宇当然想不到梁子仲这个资本家为了遛狗，但自己又懒得动而买了一台跑步机扔在家里。每次定时开好，把田小荔往上面一放就完事。
　　可怜田小荔有苦说不出，只能乖乖健身。
　　至于洗澡，梁子仲受伤部位比方宇低，手上的功能也都完好，虽然也有点麻烦，却不像方宇那样几乎不能完成。
　　方宇手腕还算灵活，但手指没有指套就几乎是摆设，他每次都是把手腕勾在把手上，然后才能着力。

　　想着前途未卜，麻烦也没有解决之法，方宇忍不住又摸了摸田小荔的头，“你可得乖乖的，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田小荔当然是冲到他面前，用坚定的眼神和欢快的叫声表明决心。
　　看到小狗似乎挺通人性，这让方宇最后有点安慰。

　　坐了许久，方宇有点不安，他是完全性功能损伤，一点感觉都没有，平时行动规律，就是怕发生痉挛一类的。
　　可是，今天看资料似乎多耽误了些时间。
　　他艰难地弯下腰，把腿上的篮子放到了地上。
　　然后又费力地直起身子，打算把轮椅椅背放低，稍微休息下。
　　结果，就在他准备动手时，身体突然毫无预兆地开始颤抖。
　　双腿剧烈地震动着，脚了脱离了踏板，在踏板间来回碰撞，索性方宇也没有感觉，但是这次过后，恐怕又是一片青肿。
　　方宇试图用无力地手来制止抖动的腿，但是，一如往常般徒劳。
　　他只好认命地闭上眼睛，稍稍后仰，等待这一阵儿过去。

　　田小荔惊讶地看着目前的变化，方先生死气沉沉的下身突然开始像注入了生命般的跃动，但看起来又非常病态和诡异。
　　他似乎无力阻止身体的变化，而是有点无奈又无助地坐在那里，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田小荔有点心疼，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
　　她如果还是人的身体，也许可以上前，帮他压住捣乱的腿，或者温言安慰他，让他转移注意力，以致看起来不是那么难受。

　　一点点异味渐渐在屋子里漫开。
　　田小荔却是见过梁子仲换尿布的。
　　看来，所有瘫痪病人都无法避免这样的尴尬。
　　但让田小荔有点好奇的是，方先生为什么没有垫尿布呢？

　　安静下来的方宇看着濡湿的裤子，摇了摇头，推动轮椅进了卫生间。
　　方宇的手指就算戴上指套也不灵活，脱带扣子和拉链的裤子对他来说算是高技术难题，所以，他的裤子统一都是容易脱下的松紧带，即便如此，简单的动作对他来说也总是考验。
　　他一只手勾住了把手，调整了下角度，觉得好像差不多，就歪向一边，然后把另一手伸进裤子，迅速往下一拉，总算在身体下坠前拉下来半边。
　　然后他又换了一边，重复刚才的动作，又把裤子褪去少许。
　　但是，即便如此，裤子还是卡在臀部。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于是继续重复，花了足足十来分钟，才完成了常人几秒的动作。

　　他把裤子扔到洗衣盆内，然后看着一塌糊涂的下身。
　　他不愿意用成人尿布或者导管。
　　他觉得，这会让他畸形的下身看起来更加怪异。
　　所以，复健的时候他特别认真，同时也顺利建立起了排泄反射。
　　平时按时喝水排尿，总算可以保留一点尊严。
　　但是，一到痉挛的时候，他就什么都管不住了。
　　只能任异味散发开来，尿液渗透轮椅。

　　他费力地把自己撑到马桶上，一只手勾住一侧的把手，另一只手在小腹轻轻打圈，把残余的尿液排尽。
　　然后再用手腕蹭着把轮椅座垫撤下。
　　他为了防止偶尔实在难以预料的痉挛，还是在第一层垫子下面悄悄加了尿片的。
　　现在，提前的设计总算派上用场，他不至于轮椅也用不成。

　　他又艰难地够着身体到旁边的柜子边，手腕穿过门把打开柜子。
　　手穿进袋子，然后拨拉出一片尿片。
　　方宇的手丧失握力，也夹不住，所以，他先拨出一片，然后迅速翻动手腕才接在手里，然后再放到一边的轮椅上。
　　但是，只有一只失去功能的手根本不能独立铺好尿片，他只好坐回去靠在马桶背上，尽力稳住身形，解放了另一只手，然后歪歪地靠倒。
　　接着，他再够着身体，用两只手铺好尿片，才又坐回轮椅。
　　洗衣服是件麻烦的事儿，他还是得用电话联系偶尔来帮忙打扫做饭的大妈。
　　但在这之前，他还是把脏裤子和座垫先扔进盆里，放足了水，冲涮了几遍。
　　他不想看到大妈闻到衣裤异味时皱眉的表情。

　　他摇着轮椅回到卧室，打开衣柜，又找出了干净的衣裤。
　　穿裤子是无论如何需要手指帮忙的。
　　还有袜子，没有灵活的手指，套也套不进去。
　　试了半天，就在方宇都要满头大汗放弃的时候，总算成功了一只脚。
　　接着另外一只又耗费了不少时间。
　　最后，他又找到更换的轮椅座垫，调整好尿片的位置后，铺好了座垫。

　　整好一切，方宇躺在床上喘气。
　　也许，自己真的该找人来帮忙。
　　接着，他又摇了摇头，驱散这个想法。
　　自己还没那么废，虽然是耽误了点时间，但能自己完成就行。
　　何必要看人眼色，被人厌烦。
　　他不喜欢护工，因为并不是所有的护工都那么耐心温柔细致。
　　有一两个缺乏职业道德的足以把他那点可怜的自尊踩得支离破碎了。

　　想起被扔在书房的小狗，方宇又尽力撑起了身体。
　　在把身体挪到轮椅上时，他又不幸半道无力，重重摔在了地上。
　　田小荔听到动静，来到隔壁，正看到了在地上挣扎的方宇。

　　田小荔也见过梁子仲偶尔迷糊地把自己摔在地上，但通常是熟练地一撑，就又回到轮椅里。
　　可是，对梁总来说轻而易举的事儿到了方宇这里又变成通天难事。
　　他先是用肘关节垫起身体，然后靠着床头柜一点点往上蹭，接着双手放到轮椅上，试了半天角度，眼看身体又要滑下去的时候，突然迅速一撑，这才把身子摔进轮椅。
　　接着又是小心翼翼地调整体位，终于才气喘吁吁地完成了一切。

　　这个时候的方宇疲惫异常，结果又看到了门口盯着他的田小荔。
　　他抱歉地笑笑，“对不起了，我实在没劲儿，我知道你可能很饿，但能不能先等等，吃点别的？我可能今天出不了门了。”
　　田小荔看他这副可怜的样子，哪里还敢提什么要求。
　　只能迈着小短腿，跳上方宇的膝盖。

　　方宇的腿特别凉，而且瘦，田小荔趴在上面，感觉可能大腿就比自己做人那会儿的小腿略粗。
　　而且歪歪倒倒地靠在一边，显得挺怪异。
　　但这腿还是比梁总强了些。
　　梁总不仅少了半截腿，而且剩下的部分也比这个方宇瘦很多，麻杆似的，难怪秦小姐会为了复健的事情跟他吵。
　　据自己所见，他们调笑时还是挺恩爱，秦小姐语言上虽然总占便宜，行动上却大多顺了梁总的意。
　　这么说来，难道秦小姐对梁总其实挺好？

　　田小荔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扔进了垃圾箱。
　　秦小姐就是个欺负梁总的坏女人，她还赶走了你。
　　要坚定一点，田小荔！

　　唉，目光上移，看到神情有点萎顿的方宇。
　　田小荔挺同情他。
　　残疾得这么厉害了，竟然还是一个人生活，什么事儿都打理不好，状况频发，在外却还是一副收拾得妥当的样子。
　　这个人还能真能装。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两面三刀的秦小姐，颇有类似之处，难怪关系不错。
　　但是，本质上还是不一样的，田小荔又对自己说。

　　方宇看着主动亲近他的小东西，觉得有点欣慰，于是又帮她顺着毛。
　　感觉到方宇有点奇怪的手摸上自己，田小荔终于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接着，她就感觉到，方宇的手突兀地停了，然后放到两边轮椅扶手上，再没碰她一下。
　　田小荔心里一阵后悔，自己刚刚是不是做了什么很差劲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