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飞》肖丽飞飞

33、第 33 章

　　我像个木头一样，提着大包小包站在一个地方，一点都不敢动，就真的是乡巴佬进城，看啥都新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我突然想上厕所，茫然看了一圈，觉得好尴尬，找不到人问，只能一个人傻傻地站着，主要也没人帮我看东西；
　　这世界上唯一让人不会有拖延症的大概就是上厕所了，快速思考过后，我决定问司机，因为他是我唯一敢说话并且觉得是个好人的人；
　　他给我指了方向，说给我看行李，让我快去快回，对了，如果厕所附近有人和你说什么，都别听；
　　我莫名有种被家长叮嘱的感觉；
　　等到我一身轻地从厕所出来，看到我行李还在，向师傅道了谢，然后继续站着等我叔叔；
　　我看到了坐在我旁边的大妈，这时候她倒是精神十足，问我要去哪里？
　　我思考了半天实在答不出来，因为叔叔住哪里，我真不知道；
　　哪个区？她问我；
　　哪个区？我思考着她的话，听不懂，摇了摇头；
　　那你来找谁你总知道吧；
　　我松了口气，这我当然知道，我找我叔叔，我在这里等着他来接我；
　　她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像在看猎物，让我后背发凉，很不自在，在突然换了笑脸问我，你还在读书吧；
　　是啊，初三，马上中考了；
　　初三毕业以后想不想打工什么的；
　　这话让人很不舒服，我看起来这么想学渣吗，这气质已经由内而外散发出来了吗，难道我脸上就写着学渣两个字；
　　不知道，我有点不耐烦地回答；
　　工作很轻松的，就浇花什么的，一个月600；
　　这个数字，让我瞬间心动，600，我有些兴奋地问她，真的？
　　是啊，而且离这里不远，我可以带你过去看看；
　　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过去看看应该也没什么，我心里想着就要跟他走；
　　阿姨很自然地说要帮我提行李，我不太习惯，虽然我的东西不值钱，但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所以她伸手拿我东西的时候，我很紧张，本能地伸手挡住；
　　阿姨好像也吓一跳，缩回手说：我不会要你的东西的你放心，你一个人也不好拿，我帮你会好一点；
　　正当我觉得自己太过多心，想放下防备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透过空气传进我的耳朵；
　　那个女生，司机师傅的声音从我左边传来，这声音突然变得很不友好；
　　我转头，指着我自己，你叫我？
　　是啊，你看看你，大包小包放在路中间，挡路了，快点拿开；
　　他作出驱赶我的手势，我对他的好感瞬间就变成了，好凶；
　　阿姨看到司机过来，灰溜溜地走了；
　　可恶，挣钱的机会没有了，我悄悄恶狠狠给了司机师傅一个白眼；
　　我拖着行李朝旁边走去，司机师傅看大妈走远了，过来问我，你一个人来的，谁来接你；
　　我不想理他，倒不是因为戒备只是觉得他讨厌；
　　他也不生气，语气没有了刚刚的不友善，倒是有些语重心长，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你认识那个人吗？就要跟她走，看样子你是第一次来城里，来之前没人告诉你，不要随便跟人走嘛,小学生都知道不要跟陌生人走；
　　这一说我突然一声冷汗，我差点就被“拐卖了”，胆子太大了，光天化日之下；
　　我来这里找我叔叔，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附近哪里有电话亭，也不敢乱走，怕他来了找不到；
　　你叔叔电话多少，他掏出手机问我；
　　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把手机递给我，你自己打吧；
　　突然想给自己一巴掌，我这看人的技术就这么差劲，把好人当成坏人；
　　我拨通了叔叔的电话，告诉他我已经到了，叔叔让我不要乱动，就在那里等着我；
　　我把电话还给师傅，说了谢谢；
　　你叔叔什么时候来，他问我；
　　不知道，他说他打车过来，应很快；
　　姑娘家，出门多长个心眼，你今天亏得是遇见我，亏得是我知道你不认识她，要不然你就这么跟人走了，那还得了；
　　我突然知道，上课不一定在教室，教我的也不一定是老师，每一个人，每件事情，都能给我来个教训，都能给我上一课；
　　二十分钟后，叔叔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我有种得救的感觉；
　　堵车堵这么久啊；
　　是啊，堵了两个多小时；
　　过两年就好了，在修高速公路了，饿了吧，回去吃饭；
　　不应该问我期末考试成绩？我连对话都想好了，他不问了？
　　他搓了搓手，这天气，真冷啊，又看了看我，你穿成这个样子，不冷吗？
　　不冷，我倔强地回答；
　　怎么可能不冷，这已经是我最厚的衣服了，但是也没他那么夸张；
　　考得怎么样，他终于问了，我那一套为自己开脱的理由终于要排上用场了；
　　本来想引用老师的话“很多都是新知识”，或者心态比较重要，不要太看重成绩，又或者给他看我初二的成绩，然后现在的成绩简直是进步神速，以此来逃避一种愧疚感，可是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不太理想，离高中还是有很大的差距，数学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最后这句倒是底气十足，毕竟数学我真的尽力了；
　　哦，慢慢来，没事；
　　哦，慢慢来，没事？？？？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说得是一点感情都没有，难道不应该像老师一样苦口婆心劝我努力，给我洗脑，告诉我人生不易，现在不努力将来会后悔什么的，等半天就等来一个“哦”；
　　不过也是，本来就是侄女，考得好不好对他也没影响，能有个地方过年已经很好了，能在这个年纪就来大城市“见世面”已经很宝贵的财富了，人真的应该知足；
　　出租车在一片高楼大厦中停下，我看着如此高的建筑，感觉每一栋都长得差不多，才明白电视剧的那些建筑是真的；
　　突然有些胆怯，显得格格不入；
　　叔叔指着其中一个楼层不高的建筑说，我们在六楼；
　　哦，原来我会错意了，还以为旁边布灵布灵闪着亮光的建筑会是我要去的地方；
　　没有所谓的电梯，不过好在有一个平台在三楼，所以我们也不用爬六楼，虽然是楼梯房，倒是也很干净；
　　这是你们买的房子，我问叔叔；
　　不是，租的房子，买的房子在另外一个区，要明年下半年才交房；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这套房子是叔叔重新租的，他们本来的房子是一室一厅那种，厕所都是共用的，在房子外面，因为在老家见了我，看了我的成绩，所以才和婶婶商量重新租个房子，好让我来了方便一些；
　　到了门口，叔叔打开门，我站在门口半天不敢动，竟觉得胆怯，我不知道要不要脱鞋；
　　一个身影从厨房出来，看到我立马招呼道，赶快进来，不用脱鞋了，先吃饭，坐了那么久的车，肯定饿了，进来坐，当自己家一样；
　　这便是我的婶婶，我记得她的声音，但是和记忆中的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没有了所谓的时尚的感觉，她穿着很宽松的衣服，头发随意扎着，戴着围裙，完全变成了一个家庭主妇；
　　我坐在沙发上，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看着满桌子的饭菜，肚子不争气的叫着，有些尴尬；
　　不知道合不合一口味，婶婶说；
　　你婶婶是海南人，不能吃辣，叔叔小声对我说；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到来所以特意备了一桌子菜，还是他们平时的生活就是鸡鸭鱼肉都有；
　　我叫婶婶坐下，问她碗筷放在哪里，我去拿，看着她大着肚子忙来忙去，我实在不好意思；
　　吃着饭，我问婶婶，预产期什么时候；
　　2月初；
　　那没多久了，可能就半个月了；
　　是啊，叔叔说，所以叫你下来帮忙照顾一下，我要上班，你婶婶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万一有什么事情，你也能搭把手；
　　他这么说我很开心，因为起码我不是来“白吃”；
　　婶婶吃得很少，可能怀孕的人都没什么胃口吧；
　　你明天陪我去医院嘛，她问叔叔，医生说孩子太大，不好生；
　　肯定要陪你去啊；
　　明天问一下医生，看选个什么日子，直接剖了，她说着就要收拾桌上的碗筷；
　　我赶紧起身，四妈，你坐着，我来我来，你不要动，我看着叔叔，心想，都这个样子了，还让她洗碗；
　　没事的，婶婶笑着说，我就收拾一下，都是你叔叔洗碗，我不动也不行，稍微动一下是好的；
　　这个是洗碗的，这个是抹桌子的，婶婶一个一个告诉哪些帕子的用途，我静静听着，她靠在厨房的门上问我，感觉怎么样，第一次来这里；
　　我把司机和大妈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没有批评我，只是谈谈地说：你现在还涉世未深，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先和家人说一声，人心隔肚皮，你以后长大就知道了，对了，床给你铺好了，你先睡一晚上，如果觉得冷，明天再去买一床被子，你还有什么要买的，我们明天去超市买；
　　明天你不是要去产检，我问她；
　　下午就回来了，等有空让你叔叔带你出去走走，万一哪天我们不在，你就自己去菜市场或者去超市；
　　我知道我再这里待的时间不会很长，可能最多就是一个月，可能是对我的客气吧，所以让我觉得我有了被重视的感觉，如果像外婆一样呢？我在她家待了几年，可能就会变味吧；
　　我总觉得任何感情都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我妈还怀胎十月把我生下来呢，她也不喜欢我，更何况是别人；
　　收拾完以后，她们看着电视，我因为昨天晚上的激动导致的失眠，加上今天车上也没睡好，所以早早就睡下了；
　　我翻来覆去，倒不是没睡意，而是觉得这床太舒服了，我第一次知道床垫这个东西，被子很轻，不像是棉絮，但是很暖和，我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