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集子》煎栗子

2、人偶师

　　不公有哪些东西？
　　攻是个人偶师，每天住在堆积如垃圾填埋场一样混乱的零件中，每一个破碎脏污的人偶头散落在他身边，睁着一双永远不会眨眼的双目，瞪视着中央的男人。

　　攻一个人生活，很少说话。

　　所以他也没发现，有一天这堆零碎的人偶部件里，有一个人头悄悄睁开了双眼，看向他。

　　“啪嗒”。

　　很轻微的声音。

　　攻护着怀里的人偶，脚步不稳地倒在黑机油里。

　　可相应地，一个人偶也掉下来，滚过机油，停在男人身前，苍白的脸沾了机油，可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却依旧明亮，紧紧看着男人。
　　像是久居地下的老鼠第一次见到天日。

　　人偶师日常的生活很枯燥，每天完成各种各样的订单，时不时为一些突发问题而痛苦内耗，可人偶已经被制作出来很多年了，被不同的人偶师转手，来到这个人面前。

　　这个人和他见过的大部分人偶师都不一样。

　　是的，人偶从来没想过世界上会有让他感觉不同的人。
　　明明所有人都走的一样的程序，过着一样的生活，可居然在这样日复一日禁锢在艰涩零件的日子里，居然有一个人会显得如此特殊。

　　别的人偶师因为被问题绊住痛苦不堪，甚至迁怒于手下的人偶，人偶不止一次被这样的人疯狂殴打，以至于陷入报复的疯狂。
　　他以为所有的人偶师都是这样，这些把他们制造出来的家伙，一个个都是肮脏污臭的屠夫，拎着一把工具，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挥霍手下的人偶。

　　因为没有人会觉得工具和人偶会有区别，所以当身体的螺丝被拧下来，关节被丢在地上，甚至被强行安在别人的身上，型号不匹配，只是为了应付订单的处理，让人偶非常痛苦。

　　可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痛苦，只是越发想要弄死那些人偶师。

　　因为只要他们不在了，被操控的他，就能停止痛苦。

　　来到这里之前，人偶也是这样想的，把那个人弄死好了，这样日子又会恢复成被转卖前的平静。
　　可实际却不是这样的，这个人很平静地筛选了所有的零件，把那些错位的东西一一复原。

　　人偶找回了自己的右臂、躯干、左腿，还有一个缺了螺丝的左脚掌躺在男人的工作台上，这个人一点一点地将他重新拼好。
　　所以，人偶想，他或许不想杀这个男人了。

　　这样的人，难道不是跟他一起躺在人偶堆里，会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