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之恋》四点文豪

8、马兰情怀

　　8 马兰情怀

　　接下来一连几天，宋天翔都刻意避着张文。

　　吃饭、睡觉都不看他，那是一种故意的躲避！

　　张文觉得不对，他想找宋天翔解释。

　　但又觉得意义不大，他和自己又没什么关系，又不是自己的什么人。不知道说什么，或者怎么说，不由心里也低沉起来。

　　晚饭后，张文坐在帐篷外，独自抽着烟，看着远方。

　　宋天翔抱着吉他走出来，看到张文，愣了一下，假装没看到，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张文看着宋天翔弹吉他的背影，忽然涌出一种强烈的要解释的感觉。

　　他走到宋天翔身旁，听了一会，笑笑说：“你好！弹得有进步！”

　　宋天翔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起身要走。

　　“你别走。”张文急了，说：“我怎么你了，你这样！”

　　宋天翔刚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你对我有看法？”张文试图着问。

　　“没有。”干脆，简单，宋天翔答道。

　　“我没做什么。”张文悄声解释说。

　　“没做什么？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人！你不是结婚了吗？你为什么还-----那样？” 宋天翔忽然大声地说话，充满了火气：“没想到你也是那样的男人！”

　　“哪样？”张文被他数落，有点气得反问道。

　　“我尊敬你，觉得你人好！但是我……错了！”宋天翔还在爆发中。

　　“真的，我没做什么，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张文说：“潘教授要去北京，管老师托我买卧铺票。她知道难买，所以我买上后，你们管老师太激动了，她才那样的。”

　　一口气说完，张文一脸紧张地看着宋天翔。

　　愣了一会儿，宋天翔不好意思地笑了，喃喃地问：“真……的？那对不起，我……想错你了。”

　　“错了？你就这样数落我？也不理人，你……要补偿我的。”张文见他终于态度友好说话了，也高兴了。

　　“好，以后我请客来弥补，为了这次冤枉你的清白。”宋天翔一扫几天来的阴郁，爽口答道。

　　顿时，他胖胖的脸上堆满了满是歉意的笑。

　　不知为什么，这天晚上张文失眠了。

　　他听到旁边的床上宋天翔轻轻的呼噜声，他心里乱麻一样。

　　一会想到李红，一会又想到宋天翔。

　　慢慢地，宋天翔的样子越来越溢满脑海。

　　宋天翔弹吉他的样子，他生气发火的样子。

　　“看不出来，宋天翔还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现在社会上，这种对待感情认真的年轻人太少了。”张文心里想。

　　两人一组，填图跑路线开始了。

　　师生要搭配，张文和宋天翔自然地分在了一组。

　　每天两人吃过早饭，坐汽车到路线起始点，步行填图。

　　中午带点饭在外边吃。

　　下午到指定的地方，有汽车接回营地。

　　张文发现，宋天翔是一个爱钻研的小胖子，每天都有新的想法和问题。

　　张文有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天在路上，宋天翔问了问题见他答不上来，就笑话他说：“你还是研究生呢？没好好学习吧。”

　　张文也回击说：“那你也当回研究生看看。”

　　“我才不考研呢，我想早一点工作。”宋天翔说到。

　　“真明智！”张文打趣说。

　　“我想早点找到自己……心爱的人。”宋天翔有点害羞又有点憧憬地说。

　　“你想找个什么样的？你们家那里人杰地灵，美女又多。”张文调侃道。

　　“我将来是不会-----结婚的，我要找一个对我感情专一的、人品好的，我们互相能共同提高的……”宋天翔说完，看了张文一眼说：“像你……这样的。”

　　忽然，看到宋天翔飞过来的眼神，张文感到一丝的不安，但还有些莫名的感动。

　　难道他喜欢……男的？还喜欢……我这样的？

　　张文心里想着，自己怎么也好像有些喜欢他呢，看到他胖胖的脸蛋也是欢喜呀。

　　宋天翔说完，仿佛也觉得话儿有些不妥，一下子把眼睛游开，不说话了。

　　接着是两个人的尴尬和一阵无言的沉寂。

　　张文忍不住了，问道：“你……不喜欢女的，喜欢……男的？”

　　宋天翔只是低头走路，也不回答。

　　仿佛下定了决心似的，忽然，他停下来看着张文说：“嗯！我喜欢男的！我生在刺绣世家。祖上靠刺绣为生，到了我父母这一代，就是作为文化遗产来继承的。我从小就受父母熏陶，也喜欢刺绣，就是一个爱好了。另外，也是受家里影响，我也喜欢越剧。这两种爱好让我偏向了一个方向，我在上中学时，就发现了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说完，有些羞涩地说：“我不喜欢看女孩子，却喜欢看男人，尤其喜欢那些比我年纪大点的中年人，胖一点，有学识，爱好广的人……就像你……这样的。”

　　说完，眼睛火辣辣地看着张文。

　　张文听了他这样坦诚地说出他的秘密，激动了。

　　张文藏在心里酝酿多年的酒瓶此时啪的一下被打开了，顿时酒香溢满心间。

　　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我也是！”

　　“啊？你也是？我可以看出来！”宋天翔激动的都要叫起来了。

　　他之所以敢敞开了心扉对张文说出自己的取向，就是因为他从和张文的对视中有一个初步的判断。

　　看来，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宋天翔不由得笑开了花。

　　但张文马上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心底的实话，立刻改口了，尴尬地说：“我……也是……说，我能……理解你！”

　　“哦？你是说你……不是？”宋天翔刚才的激动变成了一声轻轻地叹息。

　　眼里刚刚闪耀的光华也黯淡了，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张文知道自己不敢说出内心的话是多年养成的谨慎，对着自己敞露心扉的宋天翔顿时觉得自己的卑鄙和软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两个人就默默地走着，来到一个陡峭的悬崖边，下面是一个干涸的河道。

　　忽然，宋天翔看着下面问：“看，那是什么花？”

　　顺着宋天翔手指的方向，张文看到一簇蓝色的花，盛开在细长绿色的叶子中。

　　“你知道那叫什么花吗？是蓝色的，会不会是传说中的勿忘我？”宋天翔显得十分激动。

　　张文笑了说：“那是马兰花！以前田间地头很多，现在少见多了。”

　　宋天翔一听精神了，说：“是不是那个？大兰、小兰、还有老猫的那个童话电影马兰花？”

　　说完，接着朗诵起来：

　　“马兰花，马兰花，

　　风吹雨打都不怕，

　　勤劳的人在说话，

　　请你马上就开花。”

　　宋天翔说完，一脸的沉醉。

　　张文也看过那个《马兰花》的童话剧。

　　知道那是一个神奇的花，可给勤劳的人带来幸福。

　　但这是一个很老的电影了，就笑了，“你这个年纪，怎么也知道《马兰花》？”张文问道。

　　“我爸妈小时候给我讲过这个故事，后面又专门看了这个电影，印象可深了。”说完，宋天翔耍娇地说：“我从小就想要……这个神奇的花。”

　　说着，就想找地方下去。

　　张文忙说：“你别瞎走，看看这还是挺深的。你那么胖不好下，摔了我还得负责。算了，还是我下去替你摘吧。”

　　张文四下看了看，找到一个看起来好下的地方，大约七八米深，慢慢徒手攀下去。

　　“你要小心点。”宋天翔往下看着他说。

　　忽然，张文脚下一松，失去控制，跌了下去。

　　张文觉得自己的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张文仿佛觉得自己身轻起来，轻的没有了身躯和重量，就像一团雾气飘浮在空中。

　　但是，他还能看到。

　　看到的只是一片乌黑的旷野，他就在这无边无际的旷野里飘飞。

　　他觉得干渴，觉得茫然。

　　忽然，一粒甘露滋润了他的腹肺。

　　让他看到遥远的地方有一线光明，他就朝着这光明飞去。

　　甘露不时的飞进他的身躯，他不再觉得干渴。

　　这光明十分遥远，他就这样飞呀飞呀，不停的飞。

　　从那光明处，好像传来了宋天翔的声音，张……文，张……文。

　　声音虽然遥远而缥缈，但是是一种召唤！

　　他就朝着这召唤飞去。

　　这白光越来越强烈，宋天翔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楚。

　　张文好像浑身用尽了劲，满头是汗，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白光是下午炙热的阳光，宋天翔正在喊着他的名字，他胖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张……文，张……文，你……醒了？”宋天翔的声音还带着些许哭腔。

　　缓了好一会，张文感到一切正常了，就问：“我刚才怎么了？”

　　“你摔下来了，头破了，流了很多血。”宋天翔答道。

　　张文这才觉得脑袋后面很疼，“咦，你的衣服？”张文发现宋天翔的衣服也烂了。

　　“我撕了衬衣袖子，给你包扎。”宋天翔说。

　　休息了一会，宋天翔告诉了张文一切。

　　张文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半个多小时了。

　　慢慢的，张文觉得有点精神了，就对宋天翔说：“我可以走路了。”

　　俩人沿着河道往前走，一路上，总能看到一簇簇的马兰花。

　　张文摘下一朵，也没说话，递给宋天翔。

　　宋天翔后悔地说：“都是我不好，害的你这样。”说完，要扔掉那蓝色的花儿。

　　张文说：“别扔！刚才那是我不小心。你不是没见过马兰花吗？好好看看。”

　　宋天翔看着手中的花 ，一言不发。

　　抬头呆呆地望着张文，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终于，他们到前面发现了一个豁口。

　　河道慢慢抬高，他们走了出来。

　　此时，夕阳满天，晚霞十分好看。

　　远远看见，一袭尘土飘过，戈壁滩上接他们的车正蜿蜒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