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木一睦

149、守护花神

　　守护神？
　　没想到这里的村民还有自己独特的信仰。
　　林念好奇道：“是什么守护神？难道就是这些花吗？”
　　“对！我们给它起了个昵称，叫花大嘴！”
　　给守护神起昵称，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那花大嘴是怎么帮你们处理尸体的？”
　　“人死了之后，我们把尸体抛到高坡底下，一两个时辰之后，等尸体散发出腐臭味，那种味道就会把花大嘴吸引过来……”
　　林念顺着对方的指尖往下看去，就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那种花大嘴似乎又离尸体“走”得更近了一些。然而林念并没有看到它们是怎么生长出来的，好像在刹那间，那些普通的绿草就突然蹦出了白色的花团。
　　听村民们这么一说，林念再也没有暗叹花朵可爱的功夫了，伪装的外表下似乎还隐藏着天大的秘密。
　　那村民接着说道：“你现在看到的都是花大嘴的孩子们，它的本体听说就藏在那头的岩石底下。这些孩子们会将尸体包围起来，再把养分送回到本体。花大嘴只会吃死人，不会碰活人，所以刚刚这小伙子掉下去也没事。但就因为他是活的，所以死了的人也一直被晾在那，就是他阻碍了花大嘴的孩子蔓延过来。”
　　青年咂咂嘴就带着怒意说道：“你们都知道自己不会有事还不愿意下来救我，看看大侠们，根本就是看淡了生死，境界不知道要比你们高上多少！”
　　“他们那是不知道！不知者则无惧！再说了，他们又不是村里人，本就不信这个，能和我们一样吗？”
　　“那就是……花葬了？”萧歌“嘿”了一声道，“我只知火葬、土葬、天葬、海葬……这花葬倒是头一次听说。”
　　林念大致猜到了一些，问道：“高坡将村庄和花大嘴恰好隔开，我猜，你们这儿的传统是不是还有一条要与守护神互不侵犯的约定？”
　　“那是守护神的意思，决定权不在我们。”村民们说道，“这条分歧在老祖宗那代就存在了，这其中种种戒条不是我们定的。它既然没有强占我们的土地，我们也就不好跑到它的地盘上去闹。再说了，花大嘴保我们四方和平，我们干什么吃的要去拔它的根？”
　　“可我看你们好像还有点怕它的意思？”萧歌说道，“自小伙子上来以后，你们似乎就在拼命远离断口处。怎么？你们还是很忌惮这些白色花团的？”
　　村民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成团挪到了道路的另一侧。
　　他们打着呵呵答道：“虽然它是帮我们解决了尸体处理的问题，但……但它毕竟不是人……”
　　剩下的话不言而喻。
　　他们既对未知的东西充满敬畏与好奇，也对自己掌控不了的局面瑟缩害怕。
　　“大侠们不用盯着花大嘴看，从花骨朵把尸体包围起来，到它们开口吃人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如果你们有急事就快点离开吧。”
　　“不急不急。”林念摆手道，“实际上你们那个神医，也正好是我们想找的人。”
　　“找来了找来了！”一个眼尖的小孩从十米开外跑了回来喊道，“大夫过来了！”
　　林念眯着眼睛看向远方，过于耀眼的阳光刺得他的眼睛有些发酸，他将手掌置于眼睛上方遮挡住些许太阳，在前方热浪的陪伴下，两个模糊的人影正朝着这里狼狈地跑来。跑在前面带路的像是这里的村民，那后面背着一个大竹篓的就是那位神医了吗？
　　这里离镇上虽算不上太远，但好歹还有些距离，林念感受了一下逐渐升高的温度，转身就想将马匹牵来去迎接对方。然而一直注意着林念一举一动和小心揣测着他心思的萧歌比他先一步做出了动作，林念回过身时，已经瞧见萧歌端坐在马背上了。
　　他愣了愣，阳光晒在对方的身上显得格外神采奕奕。
　　萧歌和他打了个招呼，道：“我去把他们接回来。”
　　林念顺应着点了点头，只是盯着马匹飞奔过带起的尘土发呆。
　　安岚鬼鬼祟祟地凑近林念，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嘀咕声还吓了林念一跳。“那家伙怎么回事？”安岚说道，“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有眼力见了？”
　　林念下意识维护道：“他一直都是这样，是个胆大心细的人。”
　　而安岚则摸着下巴，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道：“我看是心态发生了什么改变吧。”
　　林念无措地咽了咽口水，多说多错，眼下他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远处的萧歌已经接了神医返回，村民们一哄而上挡住了林念探究的视线，待对方从人堆里好言好语地挤出来时，林念才终于注意到了对方手腕上绑着的绷带。
　　萧歌走到他身边说道：“看到他手腕上的绷带了吧？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神医。”
　　神医在村民们的夹道欢迎下来到了受伤的青年面前，林念三人为了能够近距离观察也挤入了人群，方才神医背上的大竹篓已经被放在了地上，满筐的药草飘来让人安心的味道。神医开始动作后，窸窸窣窣的人群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只留下青年偶尔加重的呼吸声。
　　“神医啊，他的腿能不能治好啊？”
　　“能治好，只是需要多花点时间好好静养。”对方抬起手臂，三两下粗糙地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在大太阳下一路奔波实在是有些精疲力尽。
　　他抬起汗渍渍的脑袋冲对方咧嘴一笑道：“不用叫我神医，叫我成正就行了。”
　　“没想到神医还挺亲切啊。”大家笑着附和起来，“那求求神医赶紧把他治好吧，身体就是我们的本钱，我们还都要下田种地呢。他们家就他一个独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以后还怎么讨媳妇啊？”
　　成正又抹了几把汗，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没有怠慢。“我只能先让他的腿恢复原状，接下来的还得要靠他自己。”他让几个小伙压住青年的身体，手上用力一转，伴随着对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将他的腿掰回了原样。
　　“就是看着严重，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普通的小腿脱臼。”成正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怎样凹成那个造型的，但想想也应该很痛。我为你开几副药，你回去每日定时煎一煎、熬一熬，好好服用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村民们听完他的诊治整齐划一地鼓起掌来。好心的村民还拍了拍青年道：“神医说的有道理，你一定要听他的。”
　　青年从喘息中缓和了一些，也道：“说……说得对，我一定每天都吃药。”
　　萧歌拉着林念远离了人群，纳闷道：“他这就说完了？我还以为神医有什么惊为天人的法子呢。”
　　林念观望了一阵，也没有完全否认对方的观点。“可能这是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他道，“毕竟就是个……脱臼嘛。”
　　医治完主要人物的成大夫又在村民们的强烈要求下为他们看起了小毛小病，林念一时插不上话，只好站在太阳晒不到的地方乖乖排队等着。三人并肩立在一处稻草屋下，安岚顺手扯下一根摇摇欲坠的稻草，闲来无事地缠在指尖上把玩。地表的温度逐渐上升，看着簇拥在一起的人群只觉得越发炎热，林念口渴地舔了舔嘴唇，打算去包袱里拿点水喝，但外头显眼的热浪又将他硬生生逼退。他在阴影下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再忍耐一阵。
　　安岚在这时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要不要听故事？”
　　闭目养神的萧歌睁开眼道：“什么故事？你和你那堆宝贝除祟道具的故事？”
　　“你就知道呛我！”即使两人中间隔了一个林念，安岚仍旧伸长胳膊作势打了萧歌一拳。“那些都是我从各地收集来的，这次我要说的故事是关于我亲手做的宝贝。”
　　“你真的亲手做过除祟道具啊？！”林念惊讶道，“怎么从没见你用过？”
　　安岚放松地笑了两声，道：“做是做过一些，但……不太好意思拿出来用。不过我今天想说的这个倒不是什么除祟道具，只是一样普通的小玩物罢了。”
　　林念笑道：“是很有趣的故事吗？看你回忆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的确是段难忘的经历，那是遇到你们之前的事情了。”安岚娓娓道来，“那会儿也是一个像这样的小村庄，不过天气还算不上热。我在田地里遇到了一个大咧咧的小姑娘，她每天孤身一人来到地里，扛着把比她个子还高的锄头，就这样一个小小的身躯，能从早上太阳刚出来时一直干到夕阳西下，我真是佩服她身体里的那股劲。要是换我，恐怕我还得偷懒几次，或许早就撂下锄头跑了也说不定。”
　　“然后呢？”萧歌问道，“按你的性子，你一定坐不住去帮她了吧。”
　　“对，我是陪她一起干了几天农活。她说她的爹娘去附近的镇上卖粮食了，顺便会再换回一些布料和必需品，一来一去得花上几天。本来她爹娘想让她自己在家好好待着，但这小姑娘倒是有孝心……当然也能说她好动，总之她是一刻也不能停，比起出来干农活，在家傻坐着更让她受不住。”安岚道，“小姑娘见我是个有求必应的好人，熟络起来之后，便向我提到了一个一直没能实现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