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木一睦

110、花满堂

　　将大贺安置到吴府之后，几人稍作休息，便马不停蹄赶往下一个场所。
　　此刻他们站在花满堂外的拐角处商讨着接下来的行动，早些时间的花满堂大门紧闭，据说只有到了夕阳西下之时才会开门迎客，现在理应是进不去的。
　　“白天的花满堂和晚上的花满堂还真不一样，完全像是两块地方。”
　　吴兰泽听着安岚的感叹一时疑惑，回过头去道：“你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看。”
　　“我是在替林念把心声说出来。”安岚说道。
　　“来花满堂就能找到何大人吗？”
　　“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何大人在消退灵漾城的势力后就只身躲藏了起来，他无处可去，不是躲在花满堂就是躲在韵华馆。另一种说法是，何大人不堪忍受各路人骚扰，早就已经离开灵漾城逃之夭夭了。不过这两种说法都不太对。”胡宿向林念解释道，“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见他，而是为了见见其他人，我已经打探过了，花满堂今日绝对安全！”
　　安岚轻咳了一声，道：“话说之前我们和那老鸨打过照面，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打过照面？”吴兰泽和胡宿异口同声道，“花满堂你也进去过？”
　　“为什么要叫也……”安岚说着就有些心虚道，“没进去花钱，就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看。”
　　“就是之前认识一位叫做楼素的姑娘，她是花满堂逃出来的，我们有些在意。”林念说道，“大概就是因为我们提到了楼姑娘的名字，所以才会吸引老鸨的注意了吧？”
　　“那时候老鸨的眼神不太对。”萧歌回忆道，“她大概不会信我们当时的说辞。”
　　“没关系，那她就只是怀疑你们，不会真的拿你们怎么样的。”胡宿安慰他们道，“老鸨怕招惹是非，就算盯上你们也不会贸然出手的。”
　　“那我们就不要多想，想得越多，露在表情上也越明显，没事也要硬被看成是有事了的。”吴兰泽示意他们几个围拢说道，“我们就像平时那些顾客那样走进去，自然会有姑娘围上来，凭我们这几张脸，还不是想问什么就能问到什么？”
　　胡宿靠在吴兰泽的身上感叹道：“哥哥们真是牺牲太大了～”
　　“哦对了。”吴兰泽突然说道，“你就别进去了。”
　　“我？！为什么？！”胡宿立刻抗议道，“谁说女生就不能进青楼？”
　　吴兰泽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道：“不是不能进，而是你进去干什么？外面更清静也更安全，你就在外面等我们出来。”
　　“好吧，我知道了。”胡宿眼珠一转，重复道，“不去就不去，我会在外面等你们的。”
　　吴兰泽看她乖乖答应就觉不妙，赶紧劝道：“你说到做到！出来时我要看到你就站在原地，别动歪脑筋！”
　　“我保证！”胡宿讨好地吐了吐舌头，催道，“要去就快去！要是害怕了就大声呼救，我会勉为其难进来救救你们的！”
　　“才不需要。”吴兰泽冲她摆了个鬼脸。
　　于是在稍晚一些的时候，四人在花满堂门前一字排开，踩着同调步伐跨进了门里。
　　迎面走来一位身型丰满的女子，她举着手绢遮挡住一个略显失礼的哈欠，迷迷糊糊半睁的眼睛在看清来人之后突然瞪得老大，顿显神采奕奕。她将手绢优雅地凑在鼻尖前，略带羞涩地开口道：“四位公……四位侠士，怎么天还没黑就急着来我们花满堂了？我们可都要在晌午之后才会开业的。”
　　吴兰泽装傻道：“哦？现在不待客吗？”
　　“姑娘们还都歇着呢，人也不是那犁地的牛，可不能没日没夜地辛苦操劳呀。”
　　“哎可惜，来的是不巧啊。”吴兰泽连连叹气道，“本想在朋友出城之前招待他们好好享乐一番……罢了罢了，看来终究与这灵漾城第一的花满堂无缘咯。”
　　那女子急忙阻止道：“诶别走别走，四位侠士就坐在空位上等吧，就等一会儿，就等一会儿！我去找几个姐妹来陪你们，算是我们今日提早迎客了。”
　　吴兰泽这才拱手客气道：“多谢。”
　　四人在角落的空位坐定，林念一直僵硬着的身子总算微微缓和下来。萧歌将送来的茶水倒进杯里分给几人，林念仰头一喝便是半杯。他深呼吸了几下，小声道：“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安岚将手挡在嘴边，也小声凑近道：“进都进来了，只能随机应变了。”
　　“可我从没和姑娘这么接触过……”林念嗅着空气中甜腻的味道，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来花满堂查事，也许比较适合经验老道的你们。”
　　“诶你可别胡说啊！”安岚一下急道，“我可不是经验老道！”
　　“只是喝喝酒聊聊天。”吴兰泽打趣道，“总不能白日宣淫。”
　　萧歌默默将椅子挪近了林念一些。
　　很快就有两位姑娘从楼上走下，她们穿着素色长裙，散开的黑色长发并未佩戴任何配饰，俨然是一副还未来得及打扮的形象。林念看着她们，这才有了坐在花满堂里的实感，也不知他们突然造访是不是还打乱了姑娘们歇息的时间，让她们不得不牺牲自己、素面朝天地招待客人，想到这儿，心中竟小小升起一丝愧疚。
　　两位姑娘扭着身子走到四人面前，行礼客气道：“四位大侠久等了。”
　　萧歌又往里挪了挪，将外侧留出更大的空位，示意道：“姑娘请坐。”
　　“我们坐在外侧吗？不坐在您和那位公子的中间吗？”长发姑娘疑惑着说道，“侠士们好奇怪呀，不像是来点我们的，倒像是来招待我们吃饭的。”
　　“坐这就好。”萧歌道。
　　两位姑娘面面相觑，随后听话地坐了下来。
　　“看你们这么拘谨，四位大侠应该没有来过这里吧。”盘发姑娘好笑道，“我们花满堂不是只会干那事的，帮客人们排忧解难也是一把好手。”
　　安岚摸了把脸道：“哪种……排忧解难？”
　　“就是说说烦心事，我们听着，还能给你出出主意。”盘发姑娘说完还补充道，“不是其他事。”
　　安岚默默移开了视线。
　　长发姑娘接话道：“姐姐说下面来了四位大帅哥，我还在想能有多帅呢……”她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起来，倒是当真演出了一副小女子羞涩的模样。“当真是惊为天人。”
　　说完将头埋得更低，不敢与四人对视。
　　盘发姑娘笑道：“朝颜年纪还小，不懂事，让大家见笑了。小女名叫溪恫，希望能让四位大侠开心起来。”
　　“早就听闻花满堂声名远扬必有其特色，没想到里面还有像你这样举止优雅的女人。”吴兰泽夸赞道，话语里似乎故意加重了些风流调戏的语气。
　　溪恫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我也没想到，这群客人里竟然会有一位同样名声在外的贵客。”
　　吴兰泽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杯沿，闻言好奇起来，道：“哦？谁呀？”
　　“是你呀。”溪恫道，“灵漾城的‘初辞公子’，可不就是名声在外嘛。”
　　吴兰泽一愣，随即笑道：“都是些小本事，不足为道。”
　　“这哪是小本事？您的美名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人人都知那‘莫道阁’的公子除了家传的好手艺之外，还能说一嘴的好口技，是个少有的多才多艺之人。我们花满堂规矩严，进来的姑娘们一月也就只能出门一回，每每想去你摊头光顾一番，却每每都不见你人影，叫她们好是伤心呀。”
　　“姑娘若是有兴趣，就托人到府上来知会我一声。若是单纯要让花满堂的姑娘们满意，那我就特地为大家准备些特殊的席位，小小要求还是能够满足的。”
　　溪恫莞尔一笑，道：“吴公子真会说话，果然这人长得好看，品行也差不到哪里去。”
　　吴兰泽也笑道：“姑娘过奖。”
　　溪恫挥挥手臂，示意朝颜将客人们的茶杯蓄满。朝颜点点头照做，边动作就边听溪恫说道：“几位侠士这么早来，是想打听点什么事情？”
　　林念闻言有些诧异，在吴兰泽的示意下开口道：“溪恫姑娘是如何看出我们有事想问的？”
　　“呀，果真是有事想问呀？那该庆幸是我们两个来接待四位，不然可就不好说了。”
　　“溪恫姐姐。”朝颜停下动作，两眼往溪恫背后一晃，道，“她还没走呢。”
　　“无妨。”溪恫摇了摇头道，“来我们这里的也不全是贪图好色之人，偶尔也会有闯荡江湖的侠士进来歇息。像这样杂乱无章的场合，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满天乱飞，哪怕是嘴巴再紧的人都可能在疯狂过后不小心说漏出来。可别小看了我们这些女子，知道的并不一定比你们少。”
　　吴兰泽放下茶杯道：“我们不想知道别的，就想问问何大人的事情。”
　　溪恫没有立刻回话，一旁的朝颜倒完了茶水，绕了一圈之后走到了溪恫的身后。她单手搭在溪恫的肩膀上，小声说道：“姐姐，她回去了。”
　　林念轻声道：“这是何意？有人在监视你们？”
　　溪恫摇摇头，开口道：“我再确认一次，你们到底是来问什么的？”
　　吴兰泽挺直腰背道：“南陌青楼十二重，春风桃李为谁容。”
　　“‘为谁容’？当然是‘为我容’了。”溪恫轻笑了两声道，“换个地方吧，这里不适合说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