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鬼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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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鬼话
且说黛玉回京后第二日，就去了粤海将军府，看望燕临舅母。隔了一日，自当去荣国府，他们将贾兰送至金陵李家，论理也该报一声平安。
如今荣国府已分家，黛玉先来贾赦家，拜见邢夫人。邢夫人如今是家里地位最高的女眷，又有儿子儿媳奉承着，孙子也长得白白胖胖，日子比从前不知舒心多少倍。
相比王夫人，邢夫人对黛玉素来热情，如今黛玉又是高嫁，她更是拉着黛玉，好话像不要钱一样、一箩筐似地倒了出来。
黛玉抿着嘴笑，听她停了，才说道：“舅母瞧着气色比从前还好呢，想来近日多有喜事！我一进门，就听见喜鹊叫了。”
邢夫人果然笑得合不拢嘴，低声道：“顺哥儿的事，一直不曾办，实在委屈他了。趁着过年，我们也没有叫外人，自己办了个‘抓周’，你猜顺哥儿抓着什么了？”
黛玉心想：大舅舅是世袭一等将军，他又不喜读书，琏二哥也不好此道，于是说道：“我看大侄儿个子都比别人大，一看就是做将军的料！”
邢夫人大为高兴，一拍黛玉的手，道：“正是！那小子抓着桃木小刀不松手，那个手劲儿大得哟，不是我自夸，真是从来未曾见的！”
两人说着话，忽听一阵笑声：“可是林妹妹来了？”
一个柳夭桃艳的妇人，风一样地走进荣庆堂，不是凤姐还能是谁？黛玉一瞧凤姐，比从前丰腴了一些，但身子骨倒是结实了不少，连忙上来见礼。
凤姐也细细打量黛玉，见她眉间愁色褪去，仙姿佚貌，望之如远山芙蓉，心中高兴，笑道：“哎哟，妹妹越发好了。这一阵不见，如隔三秋啊，我心里一直挂念着呢！这一路可还顺利？”
黛玉道一切都好，又说：“给你们带了些家乡风味。可惜时间太赶，也没见太多亲友……”凤姐听了，有一丝忧色掠过，当着婆婆的面，也没说什么。
几人说了一阵话，邢夫人道：“可是还要去见珠儿媳妇？让你凤姐姐陪你去吧！早去早回，可千万要在我这里用饭！”
如今荣国府是邢夫人当家，她说这话黛玉自然是要应的。
于是凤姐一路又陪黛玉往大观园去。路上，凤姐轻轻对黛玉说：“妹妹，别急着管家！你们府里，将来都是你的。你只安心调养身子，能养下一儿半女，方是正经。你瞧瞧我，费了多少心思，吃了多少苦，走了多少弯路，如今才想明白过来，那些表面风光，不要也罢，何苦为他人做嫁衣？”
这番话可谓推心置腹，黛玉不由点头，道：“嫂子是过来人，你的话，我都记着呢！”
凤姐踌躇片刻，才开口问道：“可是金陵老家出了什么事？”
黛玉奇怪，问道：“能有什么事？我虽没有见到贾家和你们王家的人，但我看到珠大嫂子家，都挺好的，子侄都成器！”
凤姐便点点头，把这事放下了。原来她接到金陵老父亲王子朋①的书信，语焉不详的，甚至隐隐有将胞兄王仁托付于她的意思。
她琢磨着，要么是王家出了事，要么是王仁又惹出什么祸端。
黛玉这里呢，她知道有人在燕临面前递了“无字状”又自刎了，也知道燕临查案一路凶险，但事涉王子腾和穆清风、甚至贾府，她是不知道的。
锦衣军办案自有章程，不该说的，燕临是一个字也不会透露。故而凤姐这么一问，黛玉也不明所以。
两人去大观园，如今也费些功夫，先是出了二门，坐上轿子，然后到大观园的侧门，再进大观园仪门内的稻香村。
李纨一听见声音，就迎了出来，直道：“妹妹辛苦！”
黛玉笑道：“兰哥儿是个上进又有天赋的孩子，大嫂子再无什么可担心的。只是他去了金陵，嫂子这里未免冷清了。”
李纨道：“可不是？”她又跟凤姐说笑：“你如今也忙，不如把顺哥儿放我这儿吧！保准给你养得结结实实的！”
凤姐笑道：“哎哟，大嫂子，我倒想寻个懒呢！可是我们太太如今稀罕得跟什么似的，我都插不上手。我见到顺哥儿的时辰都有限，别说你了。”
如今邢夫人倒有些慈祥老封君的意思，李纨自然也是知道的，心中啧啧称奇，又想到如今还在栊翠庵的王夫人，暗叹一声。
凤姐又问：“我前儿个听说宫里来人了，请了妙玉去，可有这样的事？”
李纨回说：“是真的，皇后娘娘听说妙玉解经解的好，便派人来将她请了去。也真是怪事，妙玉在我们这大观园，她那孤拐性子，也不爱与人来往，皇后娘娘是从哪里听说的呢？”
凤姐和黛玉听说了，也觉得奇怪，猜了半天也猜不出什么，都说或许是从前元妃提过，皇后娘娘便一时记在了心里也未可知。
凤姐又问：“怎么没见薛妹妹和四姑娘？”
“四姑娘开春受了风寒，如今正养着呢，薛妹妹……”，李纨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来，随后叹道：“都是自家人，我也不瞒着什么了。我们兰哥儿回金陵读书，弟妹也想让宝玉跟着一起去，可是老爷不让……弟妹想是觉得，我从中作梗。你们说说，我何尝是这样的人？他们叔侄两个若一起，还能有个照应呢！”
凤姐与黛玉都说，是这个理。
李纨打发素云去宝钗处说一声，一会儿功夫，麝月来回话，然后说宝钗身子不大好，就不来了。黛玉便让雪雁去问安，她们这里继续说话。
“现在塾中越发不像样了！”凤姐是冢妇，这话她是说得的：“我们顺哥儿也要长大的，我寻思着如今四境安定，不像是用兵的样子。既如此，我们顺哥儿也要走读书这个路子的，可是族学却是一无名师，二无学风，唉，长此以往，怎生是好？”
这样的事，贾赦不急，贾政不管的，她们一群女人在这里焦心，黛玉越发不是滋味了。京中这些勋贵人家骄奢淫逸，多有子弟不成器的，黛玉一想，她若有了孩子……
几人说了一阵话，前头贾赦的妾室来请少奶奶和姑奶奶回去用饭。
“真是不巧，我给四妹妹带了一整套作画用的湖笔，她偏偏病了！”黛玉嘱咐紫鹃去探病：“下回我再来瞧她！”
紫鹃自去了。黛玉便和凤姐先回了荣庆堂，用完饭，又说了一会子话，便回了忠毅侯府。
且说燕临这日早早回家，他们锦衣军把查来的证据封存，写了折子都交给圣上裁定，他倒闲了下来，先到孤鹤斋来给燕牧请安。
燕牧正在房里踱步，脸上带出愁绪来。
燕临行了礼，问道：“父亲，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燕牧道：“航儿昨儿个就该下值了，怎么到今天还没有回来？”
燕临不以为意：“想是帮人顶班了呗？！这是在京里，还能走丢了不成？”
燕牧瞪了他一眼，这个小子现在一心都是媳妇儿，跟他说也是白说，挥手让他去了。燕临摸摸鼻子，恭敬地退了出去，转身就飞奔回乐歌居了。
黛玉看到燕临回来，上前迎他，又让丫头上茶，口上说道自己今日去了荣府，又见了谁，一边说，一边看燕临的神色。
燕临也抬头看她。两人都有心观察对方神色，自己却不动声色，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也彼此心中有数。
一个心道：原来此事还与舅舅家有关，或许与王家也有关系，若不然，他也不会悄悄打量我。一个想到：哎，她真是见微知著，想必也猜到点什么了，也不知哪里又露了破绽。
雪雁觉察到这夫妻两个有古怪，还当他们耍花枪，连忙瞅了个空，溜了出去，还提醒蒋嬷嬷准备烧水。蒋嬷嬷笑着应了。
一会儿功夫，紫鹃带着小丫头来送酒膳。
燕临扫了一眼，尽是什么五宝汤、羔羊挥泪、瓜蒌饼、四君蒸鸭、五加皮酒之类的大补食材。他笑着对黛玉说道：“夫人这些日子辛苦了，多用些吧，好好补补！”
黛玉横了他一眼，也只是略动了几筷子，见燕临斟酒，便问：“又是什么酒，你少喝点吧！”于是燕临也只用了一杯，免得媳妇儿嫌弃他身上的酒气。
两人用完饭，又在廊下走了走，燕临便迫不及待地催黛玉去洗漱。
黛玉取笑道：“你这人真是的！从前装成谦谦君子的样子，又温柔又耐心，如今……”燕临不服，一把抱起她往西间去，一面追问：“如今怎么样？”
黛玉脸上一红，将他赶了出去，自己泡了一会儿澡，才出来。燕临早就冲进去了，快速洗漱一番，后脚就跟着黛玉上了床。
黛玉嗔道：“你急什么呀？”
燕临指了指窗外，道：“天已经黑了呀！”说着凑过来就香了一个，黛玉气得掐了他一把。燕临嘻嘻一笑，道：“我还是会又温柔又耐心的，娘子且放心！”
黛玉“哼”了一声，道：“你一天天的，是上工么？我看你点卯也没那么着紧？！”
燕临笑道：“这也是成婚之后的功课呀，别人也是如此的！譬如你读书写字，难道不是应该持之以恒么？譬如我们习武之人，老祖宗规定，也是每日操练的。”
黛玉狐疑：“果真么？”
燕临拼命压住上扬的嘴角，一本正经地说道：“自然，这是周公之礼、夫妇之道。你……伯母没同你说么？”
黛玉回想了一下，沈老夫人只让她“顺从”，如今燕临这么说，他又是从来不会骗她的，再说他父亲还在呢，大婚前自然是有父亲教导。不像她，母亲走得早，也没个亲姐妹，竟没有可以说私房话的人。
听燕临这么一说，黛玉倒是信了几分，只是转念一想，又问道：“可是圣人也说‘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啊！”
果然，黛玉不是那么好骗的。
燕临心中权衡一番，毅然而然道：“不错，所以每日一次，不可纵情！你看，我从未违背！”燕临怜惜黛玉是新妇，自然不会莽撞。
黛玉仰头看他，见他一脸热切又纯真的神色，竟然信了他的这番鬼话，不再推拒。燕临大喜，虽说每日只一次，他把战线拉长就是，总之不能辜负这青春好时光！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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