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营业》1mol双一化贝

5、嗑糖时刻

　　代一沅左手横在窗沿，食指勾着王晁的X光片袋，右手夹烟喂到嘴边，深吸一口。他很久没抽过，差点被呛到。
　　用没缠绷带那只手推开吸烟室的门，王晁轻声唤他：“我好了，走吧。”
　　光速将凹造型的烟头按灭在垃圾桶上，代一沅淡淡回了声“走”。

　　双双沉默着，上车、下车，进门、开灯。
　　代一沅拉开餐椅，满脸不开心地岔开腿坐下。
　　见病号不挪步，他点出最新的警情通报，开启播音腔：“嫌犯袁某持菜刀于梓塘夜市行凶，热心摊主挺身而出将其制服。”念完，他叩响桌子，“你这么有能耐还卖啥舂鸡爪，专门去帮警方办案吧。”
　　“对不起，你的陶瓷全碎了，展示柜也烂了。”王晁低着头吸鼻子。

　　代一沅噎了下，冷声刺人：“对，我就是为了那几百块钱的东西，跑了几公里回镇上，包黑车赶路到医院。真遗憾，我只见到了我宝贝瓷器的尸体。”他觉得自己怪像傻子的，关心都砸到铁板上，荡不起一点水花。
　　王晁没出声，贴着椅背自顾自罚站。
　　“你真觉得我在气这个？”性格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代一沅有话直说，“磨过的刀有多锋利你比我清楚。”
　　用力抹了把脸，他红着眼吼王晁：“你的伤口要是再深一点，就再也没机会舂鸡爪了！”

　　“当时现场太乱了，有好几个人受伤。”王晁蹲到他跟前，满面愁容地解释，“那人挥着刀无差别乱砍，大家都吓得四处躲。就我和卖铁板鱿鱼的大哥体型能和他一拼，我们不上就没人敢上了。我真没时间多想，只能就近拿着柜子去挡他。”
　　“你咋不用你的实木臼做护具？”代一沅用手撑着额头，逐渐冷静下来。
　　王晁犹豫道：“舂臼还挺贵的。那展示柜我两小时就能做个新的。”
　　看着他因较真而蹙起的眉头，代一沅觉得好气又好笑，虚碰他的胳膊问还疼不疼。

　　“有点。疼倒是次要的，短时间内不能沾水和用力才烦。”王晁不敢移动右手，只用眼神示意了下，接着又拿左手食指和中指比在脸侧，做出流泪的小动作。
　　吁出杂念，代一沅挤出笑容，调侃一句：“哎，你可别哭，我夸夸你总行了吧。临危不惧小英雄，见义勇为小能手。”

　　“对不起，让你替我担心了。”王晁用手背贴上他下巴，轻轻拭去滑下来的水珠。
　　“第一届99号摊位股东座谈会到此结束，收工。”代一沅别开脸，拉着王晁起身，“臭小子，下次别把自己搭进去了。我明天去找易知尧，申请免除你受伤期间的摊位费。你就在家好好养伤，不许乱跑。”

　　不等人做出答复，代一沅就跑回了屋。
　　王晁只能对着他背影点头。

　　无论刮风下雨，梓塘夜市始终热闹。
　　因距离不远，王晁能从飘窗处看到整片区域。
　　商贩们在摊位前忙碌，吆喝声此起彼伏。顾客来来往往，有的为品尝美食，有的为享受夜生活氛围。

　　在家歇了近十天，陪代一沅吃完他最爱的炸鸡外卖，王晁再也坐不住。
　　他去厨房削了盘水果，饱含深意地端上桌，推到代一沅手边，说：“我手快好全了，已经能切菜了。”
　　“所以呢？”把几片梨同时塞嘴里，代一沅抬眼看他。
　　小王老实作答：“除了舂以外的步骤，我都可以做。”

　　闻言，代一沅又在心底默默吐槽，王晁这人真不是享福的命。他扔下叉子，满脸严肃地讲：“我只听医嘱。医生让你休息一个月，那就得是一个月。”
　　王晁心里着急，连忙拉住他：“家里欠着债，我不能一直没收入。小代哥，你帮帮我。”

　　两人用眼神打架，疯狂过招。
　　最后王晁使出可怜狗狗眼攻击，代一沅率先亮出白旗。

　　“你少准备点，我可做不了多少份。”没骨气的代一沅嘴上刚答应，心里暗骂自己同情心泛滥。
　　王晁笑容实在地点头，美滋滋地又去给人洗葡萄。

　　冷着脸将剥好的葡萄塞嘴里，代一沅费解地回忆着，明明在夜市规划之前，他和王晁还为争抢某个好位置红过脸，怎么现在他倒心甘情愿当别人帮工了。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索性放弃了思考，回到工作间搞自己的创作。

　　正式出摊前，王晁在家指导代一沅完整地舂过数遍鸡爪，确保他不会弄错步骤。
　　直到代一沅翻着白眼复刻成功，他才真正放下心来。

　　“代记舂鸡爪”营业第一天，王晁只敢备12斤货。
　　刚顶着烈日把摊支上，就有感兴趣的顾客上前询价。

　　“小份18，大份30。都是今天准备的新鲜食材，来一份吗？”王晁把餐盘上的塑料膜揭开，展示给他看。
　　客人递出张百元现钞：“要30块的。”
　　王晁边辨认现金的真假，边催促代一沅过来制作。

　　“热死了，我还想歇会儿呢。”代一沅极不情愿地站过来，慢腾腾地戴口罩和手套。
　　找完零钱交给顾客，王晁赶紧给对方套上围裙。他一边将对方身后的腰带系好，一边提醒道：“你这头发不符合出餐标准，得扎起来。”
　　代一沅左手大蒜，右手舂杵，甩头指挥着王晁：“我没有发圈。你随便拿根绳儿，给我绑起来吧。”

　　找了一圈，王晁最后拆了双一次性筷子。
　　他挽起披在肩头的顺滑红发，用两根筷子当发簪，给人盘了个揪揪。那没收好的发尾朝四周散开，跟个鸡毛毽子似的。

　　王老板依次下料，代苦力只需一股脑地捣。
　　“你这发力方式不对。”王晁站到他身后，双手盖住他的手，带他调整角度，“往这个方向会省力很多。”

　　代一沅卖力地替人干着活，靠着幻想下一回的采风地来激励自己。
　　连续捣了四大份后，他手酸到不行，还是张嘴抱怨道：“我右手仿佛打了全麻，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又讲，“都怪你售价太便宜了，别的店小份都卖25块！”
　　王晁用没伤的手替他揉捏，安抚道：“没关系，薄利多销嘛。”

　　“往左边点。”代一沅享受着服务，嘴里停不下吐槽，“辛辛苦苦这么久就搞出一份，才赚几块钱。”
　　王晁认真回答：“卖鸡爪品类的同行太多，免不了竞争。而且这边很多顾客都是出来打工的，卖贵了他们都不敢消费了。”
　　代一沅摇了摇头，断定王晁这人太老实，注定发不了大财。看了眼排队的人数，他抻着嗓子念：“王晁，我现在就是兢兢业业的流水线工人，你是恶意压榨劳动力的无良老板！”
　　“没良心”老板发出憨厚的笑声，继续帮他放松手腕。

　　盼望着，盼望着，摊位前顾客终于没了，代一沅赶紧坐回椅子，争分夺秒地休息。刚躺下两分钟，他就听见王晁在喊：“代老板，一份加酸加辣。”
　　“你又不是发令枪，催什么催啊！”认命地从躺椅上起身，代一沅朝他做了个假意掐脖子的动作，重新拆开副手套戴上。

　　做着做着，趁王晁去介绍陶瓷，手酸的代一沅开始偷懒，将所有材料一块倒。
　　王晁一把逮住他作恶的手，眼神变得严肃：“开始只放辣椒和蒜瓣，柠檬不可以直接放进去。”
　　“我这方法省时省力！”代一沅怼他，自认为自己的主意还挺好的。
　　“我讲过很多遍，步骤错了就会出问题。”王晁语气不自觉地加重，吼道，“柠檬的籽会发出苦味，这一整份都被你浪费了。”

　　想法直接被否定，代一沅胸口起伏，生气地睁大眼睛瞪人。
　　在专业上，代一沅争不赢，身高不够，气势也没压过。他心里一憋屈，直接把舂杵扔下不干了。

　　用左手别扭地做完餐交给顾客，王晁才跑过去哄人。
　　代一沅背对他，不发一言，数着墙上的裂缝玩。

　　“我错了，你打我骂我吧。”王晁去扯代一沅的手，使出惯用的撒娇伎俩，“真的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吼你了。你累了吧，我再帮你按摩下。”
　　“哼，你厉害就自己干呗。”代一沅甩开他，把手藏进围裙里不让碰。
　　“求你别生气了，哥。”王晁捏着嗓子道歉，“对不起。”
　　代一沅被这腻歪的声音惊得一抖，“哼”了两声表达着不满，也不知道他这招是从哪儿学的。

　　王晁变本加厉，近一米九的个头往下缩，头靠在对方背部挪蹭，再次认错：“我真的做错了，心地善良的代大帅哥一定会原谅小晁的对吗？”
　　“靠！别这么说话，恶心得我受不了了。”代一沅把他脑袋推开，憋住笑重回工位作战。

　　终于卖完收工回家，代一沅累得进房间倒头就睡。
　　接连几天，王晁都偷偷加量，免费劳动力在不知不觉中干了更多活。

　　周五出摊时，代一沅感觉人流量是平时的两倍，还有不少顾客拿出手机拍摄。
　　他捣着鸡爪，转过去问王晁：“你有没有觉得人多到离谱？”
　　王晁抬头看过周围一圈，思考片刻后回答：“马上就到劳动节了，可能有来旅行的游客。”
　　“是吗？”代一沅半信半疑，但没再多说什么。

　　晚上冲完澡躺床上，代一沅发现摊友群新增了上千条消息，还有几个以前认识的老摊主给他发私聊。他满头都是问号，难道自己的富二代身份被人曝光了？
　　还没来得及点开对话框，他就被推门而入的王晁一把抱住。

　　“小代哥，咱俩火了！拍我们的视频上了抖音热搜，有好几十万点赞！”王晁兴奋地举起手机，点开群友分享的链接给他看。
　　代一沅按住高兴过头的小伙子，拉着他的手点击重播。

　　【世界CP集合地：你怎么舍得放开那双手？PS：无美颜，仅调色。#BE美学#】
　　一个十多秒的横版视频，背景音乐用了林俊杰哼唱的《黑夜问白天》。
　　-
　　“喊黑夜吻白天。”
　　随着第一个音唱出，屏幕由黑渐渐亮起，如泼墨的纸从右下角被揭开。
　　代一沅用手肘推开王晁的动作被慢放，配合着字幕翻出二人争吵的画面。

　　“谢谢了时间，弄红了双眼。”
　　王晁把代一沅的手拉开、凶他乱来那段被截取放大。
　　视频被放慢，两位摊主相顾无言，仿佛过往的美好都被打碎。

　　博主找了摔盘子的素材加上，又给代一沅补了红眼特效和眼泪。
　　他一眨眼，泪水从左脸滑落。

　　“往事的光圈，每一瞬间都很绝。”
　　那滴泪落地时，甜蜜的片段翻涌而出，系围裙、绑头发、后背抱、头蹭背……
　　一幕幕如流水般溜走，不做停留。

　　“那跑过去的昼夜，是孤独的修炼。”
　　画面快闪至王晁替代一沅捏肩，又定格到他们相视而笑的瞬间。

　　“说再见不如忘掉能再见。”
　　屏幕中间摆着张泛黄的照片，是王晁单手搂着代一沅，教他用刀尖给柠檬去籽。

　　最终，没有血色的大手出现在镜头里，把照片撕得粉碎。
　　加上闭眼特效，回忆在此终结。
　　-
　　视频播放过程中，不少奇奇怪怪的弹幕闪过。
　　【带感！今天又在玻璃渣里捡到糖了！】
　　【xql就是爱贴贴。(★ω ★)】
　　【他在闹，他在笑，谁代了？】

　　【小1的眼睛都快黏在0身上了。】
　　【[OMG]没有人澄清吗？那我要开始造谣了！！！】
　　【啊咧，只有我站长发美人攻×憨厚黑皮受吗？】
　　【谁懂啊？家人们，手指穿进头发真的太超过啦！有懂剪辑的友友专门剪个手部特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