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小师弟（3） ...
-
姚小玉就是当初热情跳出来跟防风危搭话的那位。
她是南宫长虹最受宠的小弟子，长相和性子都如出一辙，灵动活泼，直来直去，有些傲慢的小脾气，性子有些黏人，很喜欢缠着乔渡。
自防风危来后，乔渡忙起来就找不见影，姚小玉每每来无奇峰找不到人，又不想白跑一趟，一来二去就跟防风危相熟起来。
两人年龄一样，又是差不多的时间入的万仙宗，防风危是男弟子中的翘楚，姚小玉在女弟子中也不差，能聊的话题也多。
渐渐地，姚小玉来无奇峰一大多半都是来找防风危。
比如请教练剑啦，比如看看她从人界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啦，比如有个好玩的地方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啦。
防风危一向好说话，见她每日来没再打扰乔渡补觉，便由她去了。
因为姚小玉讲话不太好听，话又太多，被自己的亲师兄姐们嫌弃，只有乔渡愿意搭理她。
而她出生相当优渥，又还是小孩子性心，不愿跟比她差的同门玩，这下来了个防风危，她是乔渡的亲师弟，愿意陪她，跟她讲话。
而且，他还是被很多女弟子暗地喜欢的俊美少年......
他虽风评好，待人和善，但也不是跟谁都讲得上话。
但自己对于他来说，好像是特别的那个。
姚小玉二话不说，看上防风危了。
乔渡比防风危多活了一世，心境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待这一世没比她小多少岁的同门都带着老母亲护崽一般的眼光去看待。
他们乐意跟乔渡玩，乔渡也乐意照拂他们。
姚小玉的心思，她怎么看不出？
每次从樱花林中醒来，就能看见这俩人玩在一起，光是少年少女并肩走着这一幕纯洁的画面，就比那樱花林还美。
姚小玉近来下山历练时被魔族所伤，皮肉伤倒是好了，但受了惊吓，心里有了阴影，连请好多天病假。
姚小玉是姚氏家族这代血脉唯一的女孩，姚家式微已久，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指望着她能在这次万象天秘境中展露头角，夺得宝物，重新为姚家振名扬威。
万象天秘境是个什么地方？
那里虽有各种秘籍宝藏和数不清的罕见之物，但同样也是穷凶极恶的魔物泛滥之地。
万年前仙魔大战，仙界牺牲了万条生命才将那些魔物关进了那里，只能进不能出。
那里埋葬了无数鼎盛昌隆的仙家和历史古老的魔族的遗骸，同样也有他们遗留下来的无尽宝藏，甚至还有各种意想不到的机缘。
万象天秘境关系着无数家族的命运，是千古流芳，还是再无音讯被人遗忘，全在此一举！
那信里，姚小玉邀请防风危一同前去，若是在秘境遇见了，就一同前行，顺便她让防风危问问乔渡，有没有法子能传送到一起是最好的。并且，她想要亲口跟他说个秘密，她在老地方等他。
乔渡当然不会去拆师弟的信，但猜也能猜个大概。
信是加了灵力的，能记录写信人的声音，以免被人冒充顶替。
她无心去插手和偷窥他们的交往，但防风危丝毫没有要防备和顾及的意思。
他当着乔渡的面将信展开。
姚小玉清脆的声音一落，乔渡抿嘴偷笑，“早些去赴约吧，别让人等着，记得回来吃晚膳。”
自乔渡拿出信，少年下意识就紧张了起来，隐隐期待着什么。
他以为那是她写给的他的。
到底期待什么？他也不清楚，但他清楚他绝对不会是她口中的那样。
听见秘密二字，防风危皱了皱眉，随后，乔渡那番话像一盆冷水泼在他身上。
他以为那么聪明的她，至少能看出来，他对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她不应该这样对他。
三年来，对师姐言听计从的乖巧师弟，第一次将掩藏的反骨露了出来。
“等等——”
乔渡要走，被叫住。
“怎么了？放心去吧，师尊不会说你的，有我在。”
大师姐非常贴心。
防风危也从袖中拿出一张信来，这信倒是没有前一封精巧，但是金光闪闪，极其惹目。
“我这也有一封信是你的。今早你在樱花林补觉，师弟就自作主张替你收下了。”
乔渡未察觉到，师弟开口，不再叫她师姐，而是用你去称呼她。
这是第一次，像是一把小锁，又像是一根火柴。
打开了……点燃了……什么隐秘的东西。
但师弟是个优秀的孩子，惯会掩藏，在乔渡没发觉时又很快恢复成原状。
至少看上去，他跟从前那个小师弟一样。
“多谢师弟。”
乔渡好奇接过。
“师姐将我的信都听了个一清二楚，我却不知道师姐跟谁在来往，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呢。”
他将信递过去，等乔渡伸手接过时却不肯松手。
防风危紧紧攥着信，一步步将信和自己送向她。
乔渡还在笑，丝毫没发现自己眼前的人是在如何打量她。
那是一种比野兽盯上食物还要犀利可怕的眼神。
他真想将她拆吃入腹，好看看她那小脑瓜里是究竟是如何想的。
她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还是说，她厌倦了，想赶紧赶他走。
或许是师弟的气场猛地变化，与以往大相径庭，乔渡意识到什么，抬起头。
若是捡到一头野兽，它对主人藏起獠牙与利爪，露出蓬松柔软的肚皮，讨巧卖乖，仍由主人拴着，亦步亦趋跟着主人身后。
这种只是为了讨生活的情况，还比较好解决。
但明显，这只野兽自己也不清楚何时产生了一种永无止境的欲望。
他想要得到那生活之外，不止家人，不止是师姐与师弟的，某种特殊关系。
她的确是将他捡回来了，免于他受伤和痛苦，但现在——
给予他折磨和难受的人，成为了她。
乔渡对上那双清澈又带着戏谑意味的眼睛时，下意识想起了焚境中那个身影。
她不可置信道：“防风危...？”
防风危嗯一声，松了松眉：“怎么了？师姐是想欺负人？师弟我真是被伤透心了呢。”
他喜欢乔渡叫他的名字，而不是整日师弟师弟的喊。
不是他，但还是让乔渡内心一颤。
对于记忆里的防风危，简直跟她眼前的防风危不像同一个人。
乔渡手一抖，那信从二人手中脱落，砸到草地上，跟信掉下的还有两枚戒指。
信被风展开，一道活泼的大嗓门男中音从里传来。
“小渡小渡，许久未见，想我了没有？”
“我二人自小青梅竹马，形影不离，可你好狠的心！”
这男声幽怨，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那年你入万仙宗后就将我狠狠抛下，竟再未写一封信来，留我一人在人界苦苦等候！我打听不到你的消息，万分不甘心，想了法子入了灵玄宗修炼。如今我已入金丹后期，即将步入元婴，不久后替宗门参加万象天秘境，现在我可是配得上你了！这才写信给你！得知你也报了名，我便想邀请你一起组队。有空出来一趟吗？或者我去找你。”
乔渡被这聒噪的一连串话砸得脑子迷糊，那边又来了——
“先别着急拒绝！我就知道你不愿意！好了，听我说，除了我，我这边厉害的人有很多，当然你也可以带你的人来。”
“或者......或者你想我二人组队也可以的！对了，锦囊里有两枚传送戒指，是灵玄宗独法制成的法宝，数量不多，戴上就能保证进入任何秘境后都能落在一处，这样戴上的人就不怕找不到对方了。若是你愿意跟我一队，到时候用我这的戒指，那个你拿去玩就行。”
“请你看着曾经我们的交情份上，想清楚后再给我回信！想你的小秋秋。”
声音终于停了，乔渡这时才想起来这位是谁。
青梅竹马的确不错，这是她在人间从小玩到大的玩伴。
他们家世相仿，在她被发现能使用灵力之前，她二人经常凑在一起消磨时间，厮混一起。
之后长大些，乔渡一心修炼入万仙宗，叶阳秋也被家里送去接手家业，两人未再见过面，偶尔也还有书信往来。
只有乔渡入万仙宗的那天，叶阳秋匆匆忙忙赶来送了她，跟她说了一大堆，叫她一定记得寄信回来。
但那对于她来说都是遥远上一世的事情了。
上一世，她有记得寄信给他，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但叶阳秋最后还是入了灵玄宗，成了天炎长老最得意的亲传弟子。
灵玄宗以器修为主，上一世她储物袋里的不少玩意都是叶阳秋送的。
这一世她忙昏了头，差点忘记了叶阳秋这号人，但他的轨迹似乎还跟上一世一样。
若是一模一样，乔渡记得，他会死在万象天秘境中，尸骨无存。
灵玄宗那支五人的年轻队伍，最后无人生还。
他们的命灯灭，谁也不知道在里面发生了什么。
上一世的万象天秘境开启前，乔渡跟防风危打了两天两夜，不可开交，完全将其抛之脑后。
等想起来时，入秘境的时辰早过了，遗憾跟这次万象天秘境擦肩而过。
而这一次，两人将要一起进去。
虽然乔渡很想跟防风危在一处，但他要是想跟姚小玉组队，她就把这戒指给他们。
若是进去之后遇不到他，那也只能认命了……
乔渡说：“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呢，你看这戒指要不——”
不等她说完，防风危先一步弯腰将戒指捡起，牵过她的手，将其中一枚推入她白皙纤长的无名指。
戒指的做工极好，素朴低调但十分雅致，银色底纹，肉眼可见的精细，接触到她的手，自动地与手指贴合在一起。
恰恰好，那戒指不会松动，也无法再被取下去。
乔渡愕然，眼睁睁看着另一枚戒指也如法炮制，牢牢戴在了少年的大手间。
“阿危，这......”
“师姐，你戴着真好看。”
防风危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刚好两个，你一个，送我一个，师姐应该不会小气到不愿意给我吧？”
乔渡哽了哽。
“啊对了！”那封被两人遗落在脚边的信一个大喘气，又响了——
“这传送戒指戴上就取下来了，你可不要将戒指随随便便给人了！我说完了，快点给我回复哦，小渡渡。”
“......”
这下好了，这臭小子，手脚倒是快！但她要是说不给，倒是成了她小气了！
取不下来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她要考虑跟叶阳秋合作的事情了。
她看一眼两人的手，相同的位置上都戴了一枚相同的戒指，心绪一下子就飘了好远。
相传有一避世的仙族，族内青年行婚姻之礼前，男女双方要互送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这象征着两人将同心协力守护这段姻缘，同甘共苦，永结同心，永不相离。
乔渡有些不自在，挪开眼睛。
算了算了，戴都戴上了，而且那传言也只是传言，这不过是个单纯的传送戒指。
乔渡一巴掌拍过去：“人小鬼大，快去！晚了回来可就没你饭！”
“我先走啦，小渡渡，”防风危眼睛笑成了缝，边走边转过来跟她摆手，“想你的阿危走啦，师姐记得想我。”
乔渡：“......”
少年走出樱花林，脸上的笑意迅速消失得一干二净。
方才还闹腾不停的赦魔剑此刻鸦雀无声，拼命挤在剑匣角落试图抹掉存在感，全然不似之前嚣张的模样。
“吵死了，安静。”
“日后若是你也跟那人一样，再在她面前献殷勤，我有的是办法再将你关回去，永不见日。”
少年眉间阴郁，似乎要凝出实质，转眸说话的神情带着一股不可忽视的杀意。
赦魔剑：？
已老实，求放过。
赦魔剑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动静，像死了一样，没有看见——
少年闭上了双眼，姿态虔诚若神明的信徒，捧起自己的手，一个吻轻轻落在了手心。
那是方才他牵过她手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小师弟（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