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呼吸》剑破万法

15、第十五章 过去

　　等到茶之季和江子舟兄妹煮好饭上桌，林休树才从那如坐针毡的沙发上站起上座。
　　刘志鸿率先开口：“小茶，你妹妹说你改姓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你父母离……”一句话没说完，刘志鸿赶忙被林休树捂住嘴拉到一边。林休树平日里看着神经大条跟谁都能说上几句，实际上为人很是敏感，自从注意到茶之季原生家庭有问题以后就总是避免开启一些有关的话题，平日里在宿舍每当有人聊起自己原生家庭有多幸福时他都会插话转移话题，没想到今天被刘志鸿这么直接了当的问出来，不免有些尴尬。林休树捂嘴刘志鸿的同时还不忘偷瞄茶之季和江子舟的表情，却发现这俩人和没事人一样，正一人扒了一口饭往嘴里塞。
　　林休树这才缓缓放开了差点准备要给他一口的刘志鸿，担忧道：“你们……”
　　江子舟一下便就猜到他要说什么，放下筷子看着他，眉眼弯弯，语气温温柔柔的：“哎呀没事的，我和我哥都没觉得有什么，你们反倒还先在意上了，真的没关系的。”
　　她说完看向她哥，茶之季也放下筷子，淡笑着看不出什么心思。他咽下嘴里的饭菜，摇摇头道：“没事的，我都习惯了。”
　　江子舟接话道：“对啊都习惯了。咱们现在在的呢是我妈和我后爸买的房子，我和我哥都不太想回去原来的那个家啦，都快让我爸赌成毛坯房了——哎对了，你们有没有听我哥说过，我哥改名之前的名字才没有‘茶之季’这么奇怪呢，他原来啊叫江子川，川能载舟，我俩的名字是一对哦。”江子舟懊恼似的托腮，嘀咕道：“可惜现在起了个这么奇怪的名字，好像是我后爸的意思，他总说我哥跨着一张脸不好看，想让我哥多笑笑，就起出‘茶之季’这么个怪名字，寓意好像是什么‘山茶花盛开的季节’，希望我哥像山茶花一样开得鲜艳。不过山茶花的花语是谦让、理想的爱，希望我哥真的有找到这样好的爱情的一天吧。”
　　茶之季闻言，心猛然抽了一下，疼痛感突然席卷他的全身。他曾经是真的有一个很爱很爱的男孩子，但他不确定对方的性取向到底是否和他一样，情窦初开的年纪爱上自己的同性他也很是痛苦和迷茫，甚至后来他还发现妹妹竟然也和自己一样喜欢他，出于对自我的厌弃和对妹妹的亲情，他最终还是选择沉默，把事情重重压在心底，以友人的名义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中考让他们分道扬镳，那个男生成绩不太好，随着妹妹一起上了中专，加上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才让他从此死心。但如今谈及爱情，从未有过恋爱经历的茶之季还是只能想起他，真正用心喜欢过的人，想忘记却也总是忘不掉。
　　话题果然扯到了爱情上，林休树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问道：“小舟呢，有没有男朋友啊。”
　　江子舟脸刷一下红了，扭扭捏捏地偷偷在桌子底下抠手指：“……这倒也是……有啦……”
　　桌子上瞬间响起一阵起哄声，最激动的没莫过于她亲哥，茶之季闻言一把箍住江子舟肩膀，强迫她看向自己：“谁啊，你怎么不告诉哥哥，哥也好替你把把关。”我的妹妹可不能让黄毛小子给骗了。
　　江子舟被按着和她哥对视，脸红得像个熟透了的柿子，小声道：“不用把关啦……我男朋友哥你也认识的。”
　　茶之季心下立马有了猜测，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
　　“就……陆豫沉，哥你也知道的，我初中就喜欢他，现在终于在一起了，哥你应该祝福我才是。”
　　真的是陆豫沉。
　　是他。
　　茶之季感觉自己心里一直压着的石头突然落下了，他好像终于得到了正常的呼吸，但一直被石头填满的心房突然变得空荡荡的，空虚感又压得他喘不过气。
　　但陆豫沉的人品他知道，过得去，把妹妹交给他他才放心。
　　他于是松开妹妹，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那你们呢，阿树，志鸿，我好像从来没听你们提起过自己的感情史。”茶之季第一次主动加入了他们的对话，却又悄无声息转移了话题。
　　“我啊，”林休树抹了把鼻子，语气不由自主温柔了几分，“我女朋友也在咱们学校呢。”
　　“什么？！”刘志鸿和茶之季几乎异口同声。
　　“你有女朋友？”刘志鸿蹙眉，吐字都有些加重。
　　“对啊，你震惊什么。”林休树话说不了两句就又开始贫嘴，“像本公子这么一表人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物，有女朋友不是正常的吗。”林休树脑内灵光乍现，调笑着靠近他的脸：“我说，你不会还是母胎单身吧？”
　　刘志鸿不说话。茶之季嗅到四人之间的空气似乎变得奇怪，忙跳出来打圆场：“志鸿学习好，估计光把心思放到学习上了，像我这种学习不好还母胎单身的才是完蛋了——哎，阿树你女朋友是哪个班的，平时怎么不见你俩一起。”
　　林休树想了想，叹了口气：“……我女朋友啊。”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俩现在算是什么关系，我女朋友是清北班的班长，说实话我考来唐州一中本来就是为了她才来的，我的成绩原本不够唐州一中，她被唐州一中清北班特招以后我为了她拼了一把才考过来的。但她一直只知道学习，从初中我俩谈到现在，她从来没有公开过我俩的关系，也不让我公开，平时也就在放假的时候才见见面，和异地恋似的，可明明就在一个学校啊，见她一面却这么困难。”林休树谈起此事来再也没有刚才的神采飞扬，“你们别和别人说，要不然要她知道了她会不高兴。”
　　“别不高兴了，你看你说话都没刚才有劲了。”江子舟大大咧咧，起身走过来拍了林休树后背一巴掌，安慰道：“你切记，如果一段关系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就是她该结束的时候了。你先试着和你女朋友聊聊呢，如果实在解决不了的话，这种名存实亡的感情也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刘志鸿也拍拍他的肩膀，表示支持。

　　“啊呀，”江子舟被刘志鸿的手吓了一跳，不自觉叫出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又定睛看向了刘志鸿搭在林休树肩膀上的手，“志鸿哥，你的手是……”
　　茶之季被这么一说也注意到了刘志鸿的手，心下咯噔一下。他的左手上满是旧伤痕，一道道疤像蛛网般结在他黝黑的皮肤上，茶之季想问什么，却又长不了口，生怕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伤害到他的自尊心。

　　“……啊。”刘志鸿抬头看向江子舟，下意识把自己的左手藏到身后，“吓到你了吗。”
　　“我出身不好，平时干活多了就这样了。”刘志鸿摩挲着自己指尖的老茧，说话卒然局促了许多，最后只能尬笑。
　　“……”林休树平时从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虽然刘志鸿平日里也偶尔会说自己是农村人，却没想到他家里竟然真的有这么困难。
　　“你伤真的没事吗。”林休树丢下筷子，捉起刘志鸿的手来回仔细检查，语气上沾染了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心疼。

　　好一阵子，刘志鸿才摇摇头，告诉林休树他真的没事。他也终于缄默开口，从他口中，茶之季这才知道了刘志鸿一直不愿谈及的自己的身世。
　　刘志鸿出生在偏远山区的农村，一个和他家一样重男轻女的家庭。他父母是老来得子，三个姐姐都比他大十岁不止，大姐更是比他大了有足足二十八岁，特殊的家庭环境使得他从小就没有能够说得上话的家人，但所幸的是家里人都非常宠他，拿他当宝贝金疙瘩，他从小没怎么吃过苦，也没怎么挨过欺负，几乎是没有什么磕绊地一路长大。
　　但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平日里耕田种菜他还是要搭把手的。从他还没上小学起，他就一直跟着老父亲在地里耕种，久而久之手上就落满了老茧。但这在当时的山村学校中是非常正常的体征，甚至手上没有老茧的男孩子还会被嘲笑。他一直以自己手上的老茧为荣，于是更加拼命干活，致使手上落下了疤痕。
　　但一切都在他读到初三的时候变了。他还记得那一天，城里来的富太太在一众男孩子里唯独选中了他，资助他去城里面读书。乡亲们把他团团围住，村长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着期望与教导。
　　“志鸿啊，我们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座大山，所以你替我们出去看看吧。”
　　他带着这句话和满腔的热血来到城里，发誓要考出大山。但当他坐到崭新的大教室里的时候，却第一次发现原来城里小孩儿的手都是那么的白嫩光滑，在城里面，他这样的人才会成为嘲笑的中心。

作者有话说

　　陆豫沉茶之季江子舟的故事会另开一本，主角是妹妹和陆豫沉，名叫《以友人之名》。另外陆豫沉不是江子舟官配 ，江子舟官配另有其人。
另外断更这么久是因为本来以为的小感冒去医院却发现是心脏问题……不敢熬夜更文了遂停更，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