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横变》》步南宫

61、第六十一章 海魔方（六）

　　谁也没想到，最先适应的人，居然是极度晕船的两金狐。
　　潜海后，他不慎卷到五距之舟外，但也因祸得福，发现艘不知沉没多久的货船。舱里没有尸骨，但旧币和宝石还完好保存着，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天降横财，所以自那天后，寻宝就成了他的日常。
　　万星罗也受其影响，开始收集各式各样的珊瑚，做成精美的挂坠，潜意识里，好像身边有谁喜爱这些。其次是糊糊，不过她感兴趣的是那些海洋病菌，无真核的球状、杆状、螺旋状和分枝丝状的微生物，这可是来之不易的补充。至于陌战风，他还不适应水母衣，但偶尔也能出门熟悉下目前的环境。
　　五距之舟满是明洁无瑕，浓艳的玻璃晶柱，在光泽的相互映衬下，亦如水晶宫殿，每走一步都会碰到承满金银珠宝的瓶罐，到处珠光宝气。
　　这当然是两金狐辛勤劳动的成果，对于这难得的机会，他可是争分夺秒。
　　当李藏看他又满载而归，终于开始担忧五距之舟还能否行驶自如。但对方显然不在意，看到李藏，他边将收获抖落出麻袋，边调侃道：“你小子终于舍得出来了，虽然小别胜新婚，但事业也不能落下啊。”
　　李藏面红耳赤的解释：“狐叔你别胡说，孋孋在忙，我只是......”
　　“行了行了有什么话等会再说，我刚才看到条红色的河，在海里能看到条河你说新不新鲜，那肯定有大宝贝，刚才是东西太多，你现在跟我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更值钱的东西。”两金狐拽着他又准备往外走。
　　李藏看着四周堆积的，忙道：“不用了吧，东西已经不少了，足够几辈子花的。”
　　两金狐嫌弃道：“你懂啥？这叫有备无患，趁现在年纪多攒点积蓄，晚年才能过得潇洒。难不成你觉得有了媳妇就万事无忧了？你这是空手套白狼你懂不懂！那么漂亮的老婆肯定会被人惦记，万一来个更有钱的明抢你怎么办？就算没有，你愿意看着人家以后跟你吃糠咽菜吗？”
　　“你们又要出去啊？”李藏刚觉得有理，背后响起陌战风的声音。
　　两金狐看到他，顿时两眼放光道：“我记得你小子说能分析河里的石头对吧？那正好，跟我们去找找，鉴定鉴定。放心，狐爷我少不了你的好处，咱们三七分怎么样？”
　　陌战风还没站稳，两金狐顺手推他，人就滑出老远，又恰好被寒流卷走，两人这才想起他还没绑线，赶忙追去，好在没闹出更大的祸，顺利来到两金狐口中的海下红河。
　　目的地没有复杂的沟槽，相对还很平坦，整条河呈深红色，没有多余杂质，且通过流向发现，竟是逆流而行的，除此和陆上大江并无区别。
　　“看看，这里肯定有好东西，就是不知道这水碰不碰得？”两金狐眼睛一转，拍了拍身边陌战风道：“你小子在我们这白吃白喝也够久了，现在给你个机会，去看看。”
　　“我？”陌战风的面色有些惨白，为难道：“可我还不知道怎么游，要不还是......”
　　他没说完，两金狐就不耐烦地又把他推了出去。李藏想把人拽回，结果也受拖累跟着来到红河边。
　　没有表面看起来的炙热，和海水同样阴冷，陌战风划过水面时还激起一层水花，只不过和在自然星上的河水同样原理，出现了凝固状态。
　　“陌战风，你怎么样？”
　　李藏牢牢抓着线头，陌战风表示无碍，看着滚动的红河有些发憷，方才没感觉到异常，不知是水母衣的防护还是真没事，捡起块儿泛红的石头砸去，安然渡过河后，滚到李藏脚下。
　　诡异的一幕出现，沾染红河水的石头好似经过百次打磨，当外壳褪去污浊，居然变得十分光滑，折射出与河面同样的红——普普通通的石头，居然成了再造晶体！
　　李藏也顺势捡起块石头浸入水里，那较为尖锐的部分，也成为剔透的晶体。
　　陌战风直呼神奇，这让在远处的两金狐赶忙游来询问，待知道前因后果，忙四处寻摸；这条河能变废为宝！既然水带不走，就找块最大的石头洗练，反正线多得是，可以统统拉回去。
　　他想尽一切办法谋财，可石头遍地，没有几个符合他的要求，直走出老远才看到一处明显的扇形凸起，嘟囔着勉强合适，将线抛去缠绕。
　　海下有否磐石，两金狐不知，也没兴趣了解，在他眼里，体积越大等于越值钱。
　　可那扇石仿佛生了根，任凭如何拉拽，也没能挪动分毫，急得两金狐爬到另一侧来推，许是支点找的稳，没废多少力就将其推倒，可倾斜度又忽然回归立正，两扇石门似的厚壳大开，顿时把愣神的人吞入其中。
　　“救！救命啊——！”性命攸关，两金狐哪还纠结得上宋灵说海里没活物这话，在里面又蹬又踹，又抓又挠，弄得满身胶物，粘稠的难受。
　　而久不见人回来的李藏和陌战风，听到他的呼救声，忙顺着线去寻，就在快要靠近，陌战风忽然拦住李藏，并拽着他压低隐藏。
　　原来扇石的周围，不知何时聚集来一大群海蚁，它们高低比足成人的腿，身体却长，四条足触拖着巨大的后腹，已单角为引，正有序地将吵闹不休的两金狐连带石头一并运走。
　　“是海蚁！”陌战风低声道：“那水姑娘说过它们的模样，而且那石头也不一般，是传闻中的砗磲，海里最大的贝类！”
　　“它们要把人带去哪？”李藏有些焦急，陌战风道：“成群结队的，肯定是去老巢，不过狐叔的声音听着还算精神，我们现在势单力孤，不如先回去找帮手，然后在沿线救他。”
　　可李藏把线给他道：“我跟着它们，你回去叫人。海蚁既然不急着吃他，肯定有别的目的，我尽力拖延时间。”
　　“那你小心。”陌战风说完便往回游去。李藏则匍匐跟着海蚁，不知是它们嗅觉失灵，还是因为两金狐这难得的活物，以至于这一路都沉浸在肉眼可见的亢奋中，无暇顾及其他，待跨过两重海丘，来到绵延望不到边际的中脊海山，这里便是海蚁真正的巢穴。
　　李藏不知道海蚁和陆蚁除了体量还有何区别，单从数量，很难不将它们归为同类；关押两金狐的砗磲，在不计其数的海蚁中如同无助的孤舟，那些嘈杂的欢呼声，肆意挥舞的触手，也无不彰显着最原始的野蛮。
　　李藏没敢近前，在相隔的深邃海沟边观察，见砗磲被抬到平台上，一只披着黄金马甲的海蚁缓缓走到近前，成群的海蚁纷纷静止，可当它的足触再次一挥，震耳欲聋的声音重新响起，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成千上万的海蚁自行围拢，随着框架成型，李藏看清它们有序的搭建起一座斗兽场，而体型强壮的海蚁则开始相互厮杀，估计是把两金狐当做胜利品来争夺了。
　　因为海魔方，海下的生物链被迫终止，可使用的资源也就异常匮乏，但这对渺小的海蚁而言，却仿若迎来了黄金时代，进入了一个难得肆无忌惮的天堂。
　　它们最初依靠病菌和微生物就可存活，只随着体量增大，食物的繁殖已经赶不上它们需求，于是在竞争变得激烈的同时，同类相残，也成为稀松平常的事。
　　就比如现在，那堆积如山的残骸看似悲壮，可在海蚁的感官里，只是暴力的催化剂。
　　不过这些海蚁不管如何逞凶斗狠，都没有靠近砗磲，既没有监管，也没有守卫，似乎在真正的胜利者产生前，谁都不会靠近。
　　这算是对真正强者的一种尊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