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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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是否总是艰辛，还是只有童年如此？”—— 玛蒂尔达·《这个杀手不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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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文你过来！”游泳池里沈耀华红着脸半个身子闷在水里朝岸上咋呼，眼前无数双赤脚飞快闪过，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双鹭鸶似的蹄子。
“叫你呢！快过来！”沈耀华挥手啪地一下，使劲拍在水面上，溅了满脸的水花，“别玩了啊，”最后一个音已经带着哭腔，沈耀华真要哭了。
“诶诶诶，来啦——”李锦文穿条蓝色四角泳裤赶紧起身，手里还捏着个塑料鸭子，一转身踩着被太阳烤得铁板似的地面蹦过去，“干啥？”
“你下来，”沈耀华腮帮子鼓了两下，仰头命令，
“我身上的水刚晾干，”李锦文蹲下身，捏了捏鸭子，发出噗噗的声音。
“下来！”沈耀华憋红了脸，险些梨花带雨，
“噗噗，”又捏了两声，鹭鸶腿有些犹豫。
“......”沈耀华真让他给气着了，两只手猛地抓住他脚踝，再那么用力一扯，哐啷一声，李锦文屁股先着了地，半句妈呀还没吼出来，人已经让沈耀华彻底拖下水。
李锦文挣扎了几下才在水里站定，被呛得不轻，捏着鼻子使劲咳嗽，眼睛红得像兔子，哑着声音问，“你干嘛呢，差点儿淹死我，”
“我泳裤破了......”沈耀华有点不好意思，给李锦文拍了拍背，见他气顺了又凑过去说，“咱俩换换？”
李锦文突然瞪大眼睛，“不成！”
“一个奶油冰棍儿！”沈耀华竖起食指。
“两个！”李锦文立马还价，“人头雪糕！”
沈耀华咬咬牙，“成！”
说完两个少年鬼鬼祟祟游到泳池角落，躬下身去脱裤子，沈耀华速度非一般的快，一条黑色泳裤反射着金灿灿的阳光塞进李锦文手里，又焦急地催他，“你快点儿啊，”
“别叫，”李锦文个子高，在水里划拉半天，东倒西歪重心不稳，“扶着我胳膊，”说完就朝沈耀华身上靠去。
“给，”李锦文把泳裤给他，“记着啊，两个，”
“嗯嗯，”沈耀华如获大赦，三两下套上泳裤，还真有点儿大。
“怎么破成这样，你拿屁股去蹭墙啊？”李锦文也不顾下身一丝.不挂，摊开小巧的泳裤仔细检查，后臀那儿露出三个大窟窿，穿上估计撑得更大。
沈耀华指指对面的滑梯，“上去溜了两圈就这样了，谁知道那么不经磨，”
李锦文老实巴交的穿上破泳裤，为了俩雪糕，让他露腚也值了！
“大哥哥，还我小鸭子，”正准备寻个人少的地方开溜，李锦文脖子让谁一把抱住，扭头一看，屁大个胖娃娃哭丧着脸拽他。
李锦文这才想起刚跟这小孩儿借来玩的东西不知掉哪儿去了，往水里扫了一圈，也没看见漂起来。
“......你的鸭子回家找妈妈了，”
胖娃娃抿着嘴唇吸了吸鼻子，酝酿两秒，哇的一声嚎起来，把李锦文和沈耀华吓得不轻，赶紧捂住他的嘴，那孩子还大张着要哭，结果吐了一爪儿的口水在李锦文手里，黏糊糊的。
“小鸭子去尿尿了，马上回来，你等着我去给你叫它，”李锦文把那团肉球推到沈耀华跟前，“看着他，我去找，”说完一个猛子扎水里，鱼一样游远了。
沈耀华左右为难，肉球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看他，还处于半嚎啕状态，不时吹出俩鼻涕泡，他伸着手打死也没法碰上去。
肉球见没人来哄，嘴角开始往下耷拉，抽了抽，情绪终于酝酿到顶点，“我的小鸭子——”
沈耀华眼一黑，管他什么口水鼻涕眼泪一股脑按在手里，差点儿没把肉球闷厥过去。
“没了，找不到，”李锦文又一头炸出水面，十分愧疚地看着肉球，“等过年再还你行么？”
肉球哪明白这和过年有什么关系，嘴还让沈耀华死命堵着，使劲蹭开魔爪，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撇着嘴不吭声。
“吃雪糕么？”李锦文狠下心问，一雪糕抵一鸭子，亏死他了。
“吃，”肉球的鼻涕跐溜淌下来，沈耀华大惊，后退一步，
“那回家就别跟你妈说小鸭子是我弄丢的，”
“好，”肉球也是个没有长远目光的娃。
于是回家路上只见两个穿泳裤的少年和一个白胖娃娃并排走着，其中露腚那位手里一只雪糕添得津津有味，全然忘了屁股春光乍泄这回事儿。胖娃娃也攥着一雪糕，嘴巴不大，糊得满脸都是。沈耀华松垮垮的泳裤挂在腰上，不时瞅瞅他俩，闷闷地踢着路边小石子。
“给，”一扭头，李锦文把剩下的半只雪糕送到沈耀华面前，不多不少，刚好让他舔成方形，上面还粘着闪闪发亮的口水。
沈耀华多少有点儿嫌弃，可终究还是个孩子，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再说这玩意儿掏空了他一星期零花钱。
“李锦文——没妈疼——”街对面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子做着鬼脸冲三人嘻嘻哈哈的叫唤，“李锦文——没爹疼——”
沈耀华本已抬起去接雪糕的手忽然顿了一下，身子一弯抄起一块砖头凌空砸过去，嬉笑的人堆被吓散了。
李锦文一愣一愣地，“你扔他们做什么？”
“他不许别人骂你，”肉球裹着一嘴的甜腻颇为洋洋自得，后脑勺却被沈耀华拍了一下，怔了两秒，嗷地一声开始泄洪。
李锦文一个头两个大，干脆举胳膊上，把肉球的嘴塞个严实，那家伙看着手里的雪糕快化了，冷不丁就是一口，狠狠咬住李锦文的手。
沈耀华见这死孩子居然下得了嘴，噌地冒火了，又是一巴掌扇他面门上。肉球被扇得七荤八素，雪糕也不要了，嘴一松，边嗷嗷叫着边朝大院跑，“妈——他们打我脸——”
李锦文盯着地上的半只雪糕，唏嘘道，“早知不给他买，糟蹋了，”
“是我买的，”沈耀华不满，有点犯愁，那死孩子回去一告状他少不了又得挨顿骂，“李锦文，咱俩等天黑再回去吧，”
李锦文莫名地看他，手里本打算剩给沈耀华的雪糕已经流下粘粘的液体，忽然大叫一声，“张嘴！”
“啊？”沈耀华被他喝得愣住，下一秒木棍连着甜滋滋的东西就入了口，抬头，那人笑呵呵地看着自己，呆了吧唧的模样。
李锦文一向很听沈耀华的话，倒不是因为他说的对，只是沈耀华总爱拿些小玩意儿和他使性子，而那些玩意儿都是李锦文很想要，又很难得到的。拿人手短，日子久了也就成习惯了，沈耀华也守信，答应给什么没一回赖过。
两孩子穿着裤衩在街上瞎溜达，一个的白屁股还在晾风，游魂一样不知去哪里。游泳的地儿离他们家不远，破破烂烂，只有一个池子，却成了那片区的孩子们夏天最爱去的地方。邻里街坊也都是老面孔，所以他们直接穿着泳裤大摇大摆走在街上也没人会笑。
在那个旧挂历还有些泛黄，空气里只闻得见青草味儿的年代，十岁出头的少年所玩所想也就那么点儿。折下树杈做成弹弓，围做一圈蹲地上拍小纸片儿，在不平的泥土地上抠俩洞打弹珠，成天往大院门口的梧桐树上爬，浑身臭汗练出一身飞檐走壁的功夫。
李锦文和沈耀华就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住一栋筒子楼里，李家住二楼，沈家住三楼。
“我饿了，”李锦文个大消耗也大，玩了一下午太阳落山了也没吃上口饭，就这么跟着沈耀华漫无目的乱绕。
沈耀华脚步一停，肚子咕嘟一声，他也饿了。看看天色估摸着那肉球该睡了吧，于是扭头对李锦文说，“去摘些蚕豆，烤了吃？”
李锦文连连点头，光着膀子往不远处的荒地跑去。沈耀华心里的担忧霎时烟消云散，追着那人大步往前。他们家靠近郊区，有大片闲置荒地，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就爱在那里刨块儿地，种些豆子玉米什么的，偶尔还能抓到几只田鸡。片区里的小孩也爱上那儿玩，拿着网兜捉蜻蜓，然后找了线来把身子拴住，手一松蜻蜓就跟风筝似的飞起来，一群孩子嚷嚷着追在后头撒欢，吵得附近居民推窗大骂。
夜里看不清路，李锦文凭记忆摸索，试探着一脚一脚往前踩，生怕不小心跌水沟里。“抓着我衣角，”他停了一下，感觉到衣服一紧，才又迈开脚步。
“找到了没？”沈耀华对这里不是太熟悉，每次出来玩遇到需要动手的事儿都李锦文给他张罗，他只用在田埂边候着就行。
“咦，我记得就在这片没错啊，”李锦文凑近了看，毛毛躁躁的叶子一摸就知道不是蚕豆。
“快点儿，”沈耀华腾出只手挠了挠后背，“什么爬我身上了，痒，”
李锦文光顾着探路，没注意沈耀华的话，忽然背后啊地一声惨叫，那小子鬼哭狼嚎着往他身上窜，胳膊一张死死抱住了他，“有东西咬我！！！”
那年他俩十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