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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蛟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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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乍一走入其中,尚未来得及看到什么,就被拉到某个记忆之境中。
还是衍极大陆,也不知是何时,正是风雨交加,雷鸣电闪之际,一条身量巨大的墨色蛟龙自海中腾空而起。
其周身所覆黑色鳞甲,在雨水的冲击下熠熠发光。
尖利无比的四爪,逆风张扬,散发出恐怖气息。
一对赤红斗大的眼珠,在雷电的辉映下愈显狂热。
蛟龙行经之处,没有幸存之地,遭难者怨声盈路,悲声载道。
有黑袍覆身的修士,提剑跃至恶蛟头顶,不是阻止,而是与蛟同行,双臂大展,迎风向天际疾驰而去。
也不知过去多长时间,他们终于抵达天的尽头,一蛟一人同时发力。
前者朝天吐出熊熊黑焰,后者凝召出数十丈高的玄黑巨剑奋力一劈。
天空随之一暗,一声砰响似有若无,有人听到,有人听不到。
但毫无疑问的是,普天之下的修士在这一时刻都心有所感,好似心脏被无名之物重重砸中一下,余悸难消。
这些人中,甚至包括仅仅是被拉入记忆之境,从而观望到如此一幕的祝含灵三人。
祝含灵从记忆之境中清醒过来,连忙去看同伴,见他们与自己反应如出一辙,这才松了口气。
“这是记忆珠?”
水木一眼就看室内居中放置的白色明珠。
珠子黯淡无光,没有什么色泽,被放置在高台之上,孤独又脆弱,也不知道经过多少岁月的洗礼。
斩星河出于好意,想要一探究竟,岂料伸手尚未触及到,珠子就突然湮灭成灰。
似是结束使命,无力再维持眼前形态,自行走向灭亡。
祝含灵好奇道:“为什么要给我们瞧这段记忆?”
水木试着将猜测如实说来:“这是一只恶蛟?看着像是做了什么毁天灭地的事,但据我所知,修真界没有相关的传说。”
斩星河倒没有特别感觉,对记忆珠中展现的画面兴趣不大。
刀身随之一振,他再次心有所感。
“要走了,这次是右侧第二通道。”
有他带路,祝含灵与水木很干脆原路返回,来到最初的直道,右转,步入第二条通道尽头的房间。
同样,在此地等待他们的,也是一个记忆之境。
低调奢华的内室中,两名修士端坐茶案左右,一面六扇赭色屏风横在案前,遮掩住有心人窥探的视线。
“一只魔蛟作恶,整个蛟族连坐,我族前途渺茫啊。”
“可惜龙族选择避世,修真界已有两万年不见他们的身影。”
“大祭司,两万年!整整两万年!再没有一只蛟能度过化龙之劫,天道厌弃我们,龙族的大人们也要抛弃我们吗?”
“族长,还请冷静,我们并非龙族那些大人们的责任,他们避世也是为自保。”
“怎么没有责任?个别龙族,化龙之前,难道不是我们蛟族的人吗?”
两人对话,不过短短几句,被称作族长的男修就情绪失控,发泄一般将手边的杯子摔碎地上。
斩星河骤然被拉入记忆之境中,不耐只能通过屏风上的投影猜测两人的行为,挑刀作势踢开屏风时,画面终止。
三人意识回归现实,屏风刚好被斩星河一脚提倒。
他们连忙看向茶案,遗憾的是,物件犹在,人却不见。
只有一颗记忆珠被静静陈置在案上,不一会儿,也自动化为尘埃。
“两万年?龙族消失可不止这个时间,你们这珠子,用完即刻化尘,可见这段对话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水木推测。
“两颗记忆珠都在说蛟族,所以这里是蛟族的秘境?”祝含灵也有自己的猜想,“但是你们不奇怪吗?”
“奇怪什么?”斩星河问。
“秘境封印松动,进来的第一批人,除了我,星河,其他都是人修。”
水木点头:“所以我猜,这两段记忆,至少是讲给你们其中一个听的,这么说来,我倒是好奇先前那三人是为什么而来?”
祝含灵摇头表示她也不知,再见室内空空如也,难免忧虑起水行灵药一事。
“不会其他房间里也只有记忆珠吧?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一趟,水行灵药还能去哪里找?”
正烦恼着,回归妖刀的斩星河说出下一个去处:“右侧第四个通道。”
他说完,见主人苦恼灵药一事,胡乱出起主意:“我们就不按它的意思走,去第三个通道,怎么样?”
这主意,好像还挺可行?
祝含灵见水木也不反对,想到就做,转身往左侧第三个通道去。
岂料乍一靠近,就感知到里面暴涨的灵压。
祝含灵警惕召出妖刀,示意水木小心,谨慎往里行进,迎面就对上一道甩偏的刀意。
怎么是嗔雷那三人?
原来他们也选中这条岔路,不料遭逢劲敌,正联手抵抗数十条蛇形石兽。
祝含灵定睛一看,这些青紫色的狰狞巨兽,不就是她和水木在潜守迷宫遇过的那些吗?
她眼疾手快拦下就要冲上去厮杀的妖刀,简单扫过石室内情况,考虑到嗔雷几人的战力和眼前的状况,叫上水木转身就走。
拜托,她既不闲得发慌,与对方也并非朋友,何必出手相救?
她还担心他们不快些离开,嗔雷就要故意引石兽过来攻击他们,想将他们也拉入战局之中呢。
果不其然,嗔雷在注意到祝含灵一行人的到来后,第一时间打飞眼前石兽,一个跃步冲至祝含灵身前。
两条蛇形巨兽亮着獠牙紧随其后,正对它穷追不舍。
“等等!”
祝含灵可不傻,完全不理会嗔雷,别说等等,甚至脚步更快。
逃开一段距离后,她见无人追赶,这才回头望去,总算了然。
嗔雷三人虽然有心祸水东引,借他们分摊石兽火力,但无奈石室内有特殊结界,想追也追不出来。
水木察觉出些许门道:“小龙,不用急,我看好东西还在后头呢,他们的阵盘,显然没有我们的妖刀好使,先和星河去其他石室。”
于是三人循着妖刀感应,来到左侧第四个通道。
不出所料,扑面而来又是某段记忆。
宽敞的斗台之上,两个魁梧的男修,正抱作一团,赤手空拳相搏,拳拳到肉,战况激烈。
斗台下则泾渭分明地聚拢出两拨人。
人数多的那群,足有七八个人,或男或女,无不神色骄傲,连胜为台上的人呐喊助威。
人少的一帮,只有三人,皆是男修,其中一个在喝彩,余下两人紧张得握手成拳,面露凝重,完全不敢放松。
祝含灵注意到,这群人虽是人身,但绝大部分并非人修。
因为他们头顶长有犄角,而且全是单只,独角,与蛟相似,又有不同。
“哼,死了心吧,你赢不了我的。”
眨眼间斗台上已经分出胜负,赢家是长有独角那位。
而他的支持者,显然是台下聚众最多那群,话音方落,同伴们一拥而来,毫不掩饰对着失败方指指点点。
“啧,还倔呢?焦灵,世道早变了,你们这一脉,数量比不过我们,现在实力也赶不上了。”
“是啊,说什么高高在上的纯血,怎么,被你们口中的杂牌虫打败,滋味不好受吧?”
“哈哈,纯血,杂牌虫,开什么玩笑,先前龙族的大人们还在时,大家公平竞争,谁不是杂牌虫啊?”
“……”
他们越说越过分,遭受嘲讽的四人中,终于有人忍无可忍,破防怒骂。
“我呸,你们这些长角的,混到头也只能做下等的蛟,这辈子都别想化龙!”
“化龙?龙族现在只活在传说里,你们不会还在做梦吧?”
“就是,焦灵,别惦记着你们那点荣光了,低下头,多繁衍才是,否则,你们瞧不上的蛇蟒之流,很快就要取代蛟族了啊。”
回忆戛然而止。
祝含灵却意犹未尽,显然是被勾起兴趣,对蛟族之事好奇起来。
“似乎串起来了?魔蛟祸世,蛟族被罚,因而不能化龙,只是这个蛟族里,长角的和没长角的,区别是?”
她说着没忍住去摸自己的龙角,却因为服用了满月藏息丹,只摸到光滑一片。
水木边回想边猜测:“所谓蛇蟒蚺蛟龙,其实是可以一级一级跨越的,我猜那些长角的,应是蛇蟒之流化成的蛟,没长角,就是天生的蛟族,自蛋中孵出即为蛟。”
“嗯?蛟能化龙?可我见那些杂牌虫的独角,与主人的犄角相比,完全不同,哼,就这样还想化龙?”
斩星河身为妖刀的器灵,也是龙的器灵,对祝含灵那是相当追捧,所以分外看不惯任何试图沾染龙族之物。
对龟妖玄无忧是这样,对蛟族也是这样。
水木见他如此嫌弃,也觉得好笑,解释道:“所以记忆珠里的人说了,长出独角就化不成龙,没长的,就是有希望化龙,兴许他们会长出同小龙一样的分叉犄角。”
祝含灵却是叹了一口气。
水木和斩星河都眼带疑虑看过来。
她直言不讳道:“这又是纯血,又是杂牌虫的,没想到妖族也如此看重血脉,和人修里那些世家没什么两样。你们都说我身负龙脉,别说我现在还只是人身,就算是修成龙,那也是混血的龙,指不定在龙族里也受鄙视。”
若真是这样,那就与她离开祝家的初心相违了,她又何必执着于化龙?
水木对此是无解。
老实说,他是有私心的。
他是因为对龙这种传说中的生灵感兴趣,这才与小龙结交。
他们的交好,始于他旺盛的好奇心,也许会终结在他对龙族不再感兴趣的那一刻。
如此想着,水木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坦然面对这条赤诚至极的小龙了。
与此相对的是,斩星河就没他想那么多,心直口快就道:“混血就混血,主人你又不是龙族养大的,你凭自己的本事修成龙身,同那些龙族有什么关系,我只认你一个。”
三言两语,祝含灵低下去的情绪很快就被他捞起。
“嗯,是我想岔了,谢谢你,星河。”
斩星河也被夸得心潮澎湃,嘴角弯起,铁质的面具都挡不住他怒放的欣喜。
“哼哼,我斩星河命定的主人,先是主人,再是龙族,可不是随随便便哪条龙都行。”
言罢,还偷偷觑了一眼静默不语的水木。
水木察觉,更是失语,同时也无端感到烦躁。
他觉得他好像输了,在讨龙欢心上,他,水木,好像输给了这只一看就不聪明的器灵?
算了,他犯不着跟这种化形只有几个月,脑子里不是主人就是战斗的器灵一般见识。
水木深呼吸一口,假装无事催促道:“抓紧时间,下一处是哪条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