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圆缺》芳泽兮

4、尤百摊内挚友见

　　第四章 尤百摊内挚友见
　　不多时，四人走出了山林，紧接着就踏在了一条繁华街道上，灯火璀璨，豁然开朗。
　　“总算走出来了，原来山林的另一头，连接的也是街道。”江怀瑜舒了口气。
　　“嗯？什么！怎么就天黑了？我记得我出来的时候挺早的！”寒商怒目仰天。
　　“哪里早了！把屋顶给你掀了都醒不来床。”暄风在一旁愤愤不平。
　　别看暄风长的一副任人宰割，软弱书生样，说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
　　听者不气反笑，一个媚眼一抛，起了挑逗人的心思，闻者又是一脸涨红，似有怒气，大步离去。
　　“哈哈哈哈哈哈——”
　　嘈杂混乱的街道不知哪个角落里突然放出一阵开怀大笑，听上去明朗至极。
　　江怀瑜原以为是寒商追到了离去的暄风，戏谑成功的笑，仔细一听，不是。
　　抬眼看去，发觉此时已走到一家富丽堂皇的店铺门外，纷至沓来，店铺里外是水泄不通，热闹非凡，店铺门口，赤色大字在金板上赫然醒目：尤百摊。
　　江怀瑜转头对向尹骁，微笑道：“你想进去看看吗？”
　　“随意。”江怀瑜已经习惯了尹骁这般不冷不热，惜字如金，仍是微笑：“好啊，那进去吧。”
　　两人好不容易从人潮中跻身进店，又是一道拦路虎，一个衣着破烂的老太婆一动不动的拦在两人面前，面色及其严肃，“买什么！”
　　？江怀瑜一怔，这语气，是在问我还是在骂我。
　　礼礼貌貌的回了话：“只是随便看看。”
　　“新客吧。”老太婆不管是语气还是眼神都硬气的很，也不像平常街道上满面憔悴，佝偻不起的老妇，腰背挺直，一派硬气。
　　“是的。”
　　“随我来。”
　　江怀瑜啼笑皆非，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尹骁，你看，她那样真的不会把客人吓跑吗。”
　　江怀瑜根本没打算他要回话，暗自偷笑，没注意到尹骁的目光早已投了过来，在江怀瑜满面灿烂中滞留一瞬。
　　真正踏进了店里，江怀瑜终于确定了一件事，这怎么可能把客人吓跑呢！
　　店内空间偌大，平视，一眼看不到尽头，仰头，一眼望不到顶，正中央，一团团似云般的团状物一层层错落叠起，直耸高顶，这便是云梯，有不少人踏着云梯上上下下，左挑右选，且所卖商品名目繁多，应有尽有，三教九流，多会于此。
　　“寡妇生子？老鼠尾巴怎样做才好吃？头骨裂了第一时间怎么自救？一秒无痛死亡？”江怀瑜扫过这些乱七八糟，人神共颤的商品，看得他一愣一愣。
　　啊？啊！
　　在云梯另一端，有一大口水池，里面浮着一个个大大的白茧，江怀瑜心奇，情不自禁跟尹骁分享：“尹骁你看，好大的茧！”
　　“………”
　　江怀瑜看尹骁又不说话，以为还是他不爱说，旋即发现，是自己说错了。
　　那一个个“茧”笨拙的在扭动身躯，一阵“稀里哗啦”中，一张张表情奇怪的脸怼了过来，炽热的要烧红江怀瑜的脸。
　　这哪里是茧，这分明是人啊！
　　再看老太婆，也是一脸毫不遮掩的嫌弃。
　　“这是显形池，那边，看到没，按客人要求在精皮上画出自己想要的身材相貌，裹在身上，泡进显形池一个时辰，便可出效果。”老太婆虽一脸嫌弃，但还是不忘职责所在，介绍一番。
　　果然，顺着水池的方向看去，一大群体态臃肿，却衣着华丽的妇人，高矮不一，聚在一起像是围着什么东西，一片峰峦起伏中，好容易才看清楚了，她们围着的，是一个老头。
　　老头看起来十分暴躁，一边推开一双双胖手，一边还握一支笔，在一张白色的纸，不，应该是精皮上，画着些什么，“行了！够了！别拿金条来砸我了，没看我头上被砸了个窟窿吗，排不到的明天在来！”
　　这态度，比那老太婆还更胜一筹，但那些贵妇没一个有意见，继续砸钱，都急切盼望着能用钱砸出个变美的机会来。
　　江怀瑜忍俊不禁，又忍不住要跟尹骁分享了，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似乎从很高的地方传来：“怀瑜啊！你来了！”
　　江怀瑜抬头，看到从云梯上下来的人，连忙挥手：“沈云书！”
　　那人脚步轻快的从云梯上踏下，眉宇俊朗，身姿挺拔，头戴金冠，身着罗纨，腰间绣有金色团花，手中把着一串剔透发亮的翡翠色玉珠，随性的甩着，足下祥云靴还未到，声音倒是越发热情的迎了过来，“我可盼了你好久啦！”
　　沈云书用力的搂了一把江怀瑜，眉间满是笑意。
　　江怀瑜在道门镇没什么朋友，而沈云书恰是江怀瑜从小到大肯一直陪他玩的朋友，也是因为沈云书子出生来便有仙士说他邪祟加身，想让沈父沈母暂时将沈云书交出，便于仙士施法验证，沈父沈母自是不肯，三番五次向任卿请求将沈云书退出道门镇，作为父母虽有望子成龙之心，但更希望沈云书无忧无虑。
　　所以，弱冠之年一过，沈云书便出了道门镇，沈父沈母身为仙士，自是不可跟随，打点好殷实的钱财，便三人泪汪汪，分离。
　　也是那时开始，江怀瑜便没怎么见过沈云书，即使见了，也说不上几句话。
　　江怀瑜细细打量一番沈云书，这通身气派，想来一定过的不错咯！
　　“哈哈，你还是没变，一样那么爱笑。”江怀瑜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
　　“哎，这不是跟你学的嘛！傻呵呵的。”沈云书道，随即眸子闪亮：“我这店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刚才沈云书从云梯上下来时，他便猜到了，这间店铺很可能是他的，没想到还真是，又想到刚才那些奇奇怪怪的商品，嗤得一声笑了：“你别说，还真的很不错，这么久不见，看到你过的这么好，还真替你高兴。”
　　说完，江怀瑜便发现，沈云书的目光不知何时飘到了自己的身侧，他看的是尹骁。
　　江怀瑜忙道：“云书，这是尹骁，我朋友！”江怀瑜自己都没注意到，在说“我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里居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
　　沈云书好似没有听到江怀瑜的话，方才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复杂又奇怪的表情毫无防备的流露出来，尹骁也只是淡淡的看着他，眼神不似出剑时那般寒芒冷冽，但始终藏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劲力。
　　“云书？沈云书？”江怀瑜晃醒了沈云书，对这两人的反应不明所以。
　　沈云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尹公子，真是抱歉，只是看尹公子很像之前的一位常客，方才失礼了。”
　　“无妨。”尹骁的脸上始终波澜不惊，但江怀瑜却从他这短短二字中，听出了一丝丝戒备。
　　再回想刚才沈云书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太像看熟人的眼神。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就卖给我们几张嘛！反正你也这么多！”
　　“不行！不可能！滚呐！”
　　江怀瑜本想有意岔开话题，刚开了个头，就即刻有人接了他的话，但说的好像不是同一个话题。
　　“江公子，尹公子！救命啊！”
　　这声音……江怀瑜一扭头，就是一幅鸡飞狗跳的混乱场面，一粉一白的两个身影正在极速冲来，好似后面有什么要命的东西在追，待近了看去，果然要命！
　　刚才那还在给贵妇们画画的老头，此时居然对着寒商和暄风穷追不舍，气势汹汹，手里不时甩出一两块金条向逃跑的两人砸去。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两个死命跑，一个死命追，这要如何让他们都刹住脚步，江怀瑜已经很努力在想让他们都体面一点的方法了，很可惜，只能暴力解决了。
　　这时，一个白影从他身旁快速擦过，下一刻，就是两个逃跑的人被人一手拎一个的画面了。
　　江怀瑜看着尹骁面无变情的拎着两个面色仓皇的人，忍俊不禁，跟我想的一样嘛，不过，还是这么喜欢拎着别人。
　　而那位老头，则是被沈云书制住了：“哎呀，您老别激动，有什么事就慢慢说，别气坏自己了。”
　　“要气死我了！没经过我允许就碰我东西！该打！”这老头还是那么暴躁，脸色黑如陈年锅底。
　　“我说我就看看你这纸，我可什么都没干啊！”寒商竭力辩解。
　　“看就看，用手碰纸做什么，你用手看吗！”
　　眼看寒商就快气得头冒青烟了，暄风却看着寒商，表情一脸无语，不做辩解。
　　江怀瑜啼笑皆非，暄风肯定是被寒商强行拉去的。
　　“好了好啦，他们是新客，没来过这里，算了算了。”沈云书还在努力的安抚暴躁老头的心。
　　转而又对江怀瑜道：“真的抱歉了，是我招待不周。”
　　“没有没有，我们还有事，先行一步，改天再登门拜访。”江怀瑜一边对暴躁老头歉歉一笑，一边快速的将寒商和暄风往店外推。
　　“那好，怀瑜下次再来啊！”沈云书不忘和江怀瑜告别，眼锋在尹骁发上的红色花饰上轻轻扫过。
　　总算逃离苦海，四人就在街边的小巷前停了下来，寒商随意的整理了一下头发，一张苦瓜脸从店内就没卸下来过，“服了，这老头子！我又没欠他钱！”
　　“好了，现在已经没事了，你们没伤着吧。”江怀瑜问道。
　　“所幸有你和尹公子啦，没事儿，不过，你和那掌柜是朋友吧，都怪我自己，不然你们能多说几句的。”这张苦瓜脸还是没有放下。
　　江怀瑜不确定有没有看错，寒商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尹骁的眉毛皱了一下。
　　“以后见面的机会有很多的，但是你们以后注意一点吧。”江怀瑜一脸语重心长。
　　这时，寒商突然凑进了尹骁和江怀瑜，眼睛亮亮的，声音低低的，“你们，都想寻蛊界吧，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