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开花（8） ...
-
游羽将裘然送到门边，听见他的话静静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裘然组织了一下语言，说：“越级之后，我对世界的感知不太一样了，从前我使用异能的时候，我感觉不到异能是怎么在人身上起效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感觉得到我身边萦绕着什么东西，我通过那些东西对身边的人产生影响。”
“统领说他也有这样的感觉，一种萦绕感，但他的异能是防御系，他一直以为是异能的特殊效果，但对比我的感觉之后，他猜想或许是到达Ⅴ级之后人对周边的感知不一样了，能感知到之前感知不到的东西。”
“之前感知不到的东西？”游羽下意识地重复这句话，“他怀疑这个东西是什么？”
“是病毒。”裘然说，“他说病毒以这种形式弥漫在整个星球，我们无意中通过操控病毒影响别人，而病毒也在潜移默化影响我们。并且，其他的病毒在空气中可以检测得到，但现有的手段却检测不出空气中存在的“迷失彗星”病毒，我们只能被动地接受影响，像一场无人知晓的改造。”
一场无人知晓的改造。
这确实很像是雪俞会说的，充满了引导意味的话，游羽不置可否。因为病毒带来的变化早已波及全球，变化已经放在了明面上。
“但我感觉他想说的话没说完。”裘然撇嘴，“他可能晚点会来找你。”
“好。”游羽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他对裘然说，“对了，我还想让你帮个忙。”
裘然停下脚步看他。
*
裘然说的话是对的，没过两天，游羽收到了雪俞的视讯邀请。
这天刚好是周一，游羽下午没课，克罗默大学研究院的事情做完之后，他就到了辛克莱尔实验室这边处理自己的样本，实验室里依然只有康景、林檎、明青和明婧。
他在办公室里坐下没几分钟，明青就走了进来，将自己的视讯转给了他。游羽还没有雪俞的联系方式，所以雪俞一直是通过别人联系他。
“统领。”游羽冲他客气地笑。
雪俞正在一扇落地窗边，窗外的天淡蓝，远处是是一片山野，野地透着春日的昂昂生机，嫩黄的草叶和淡色的梨花白花花一片充斥着整片山野，或许是因为联盟那边已经快要夏天，所以那花海中又有一丝隐约的翠色，日光晴好，是一片朝气昂扬的景致。
想起之前商佐给他描述的视角，游羽对雪俞所处的地方有了猜想。
雪俞手中端着一杯咖啡，此刻他将咖啡放在一旁的桌上，“跟裘然见过了吧？”他问。
游羽点头。
“裘明的异能也逐步稳定了。”雪俞主动说道，“他的异能跟裘然很像，不过他暂时只有Ⅲ级。”
“他没事就好。”游羽静静等着雪俞说明来意。
雪俞笑起来，“你这样看着我，让我感觉我好像对你图谋不轨。”
游羽歪了下头，“只是在想统领这次想引诱我做什么。”
雪俞在沙发上坐下，“你听完裘然的话有什么想法吗？”他问。
“‘迷失彗星’的病毒是不是对人还有其他的影响？”游羽问，裘然当时带来的话里，那句“无人知晓的改造”实在不得不让他有些在意。
“这两天我也思考了，就像我对裘明的影响一样，一切都是潜移默化中发生的，我甚至不知道我对他产生了影响，病毒也有这样类似的影响吗？只是大家都没发现，或者发现了表象，但没有触及表象之下的本质。”
雪俞有些意外地笑，“你很聪明。”
“所以是什么？”游羽直起身，认真起来。
“23年前彗星出现，人类开启了新的纪元，我们看似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病毒带来了进化，但这个进化像是缺胳膊少腿一样，弊大于利。”
“就像我之前说的，这些年人类的生育率一直在下降，联盟针对生育率的研究表明，是病毒对生殖细胞产生了未知影响，但其实不是这样的。”雪俞这次开门见山，“很多无法生育的夫妻去检查之后会发现双方都没有问题。”
“你知道问题出在哪吗？”雪俞意味深长地笑。
雪俞话的暗示意味浓重，游羽只能顺着接下去，“那就是跟病毒感染有关。”
“是的。”雪俞点头，“你知道为什么临床上使用的感染载量分级是以P开头吗？”
这次游羽没有立刻回答，按照闵容给他的解释，P是单词“permeate”的缩写，这个词代表着渗透、扩散和感染，符合“迷失彗星”病毒的行为模式，但雪俞这样问了，就代表这个答案是错误的。
雪俞的双手交叉着放在腿上，微笑着提醒，“举一个不太恰当，但又很恰当的例子，你跟商佐，你们永远不会有后代，为什么？”
生殖隔离。
这个词瞬间出现在游羽的脑海里，让他皱起眉，却不是因为被冒犯，而是因为生殖隔离只会出现在不同种群之间，“种群”正是一个以P为开头的单词。但人类是经过数万亿年的进化形成的稳定种群，要在人类中再次进化出具有生殖隔离的种群，理论上来说，依然需要数以万计的年份，而不是短短的23年。
游羽想起池临世和池木娴的事情，池木娴在迷失彗星出现前不久怀上他的。而病毒出现之后的那么多年里，两人唯一怀过的那一次，没能保住，之后没多久池临世越级，再之后不论两人怎么尝试，都没怀过下一个孩子。
而池临世和池木娴这方面的体检从来没有问题，虽然池临世和医生都把这件事归结为池木娴显性感染的问题，但最开始池木娴的感染症状并不重，很多症状比她严重的人都生育了。
这么来看，这未尝不是一个佐证。
游羽按照雪俞的意思猜测道：“所以你的意思是，病毒按照感染载量将人类划分为了不同的种群，因此不同感染载量的人群之间无法生育，进一步导致了人类生育率下降？”
雪俞点了点头。
可游羽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如果一个病毒可以产生改变人类种群的特性，使人类产生生殖隔离，这还算是病毒吗？至少生物学上定义的病毒没有这样的特性，而且整个星球都被病毒包裹着，常理之下，病毒脱离生物存活的时间是有限的。”
“这反倒像是一种空气污染……了。”游羽说完自己也停了下来，因为他意识到，“污染”也是一个以P开头的词语，“所以是污染，而不是感染。”他确信无疑地看向雪俞。
“是的，人类的基因被‘迷失彗星’带来的某种基因碎片污染了，这才是一切的真相。”雪俞端起有些凉的咖啡搅了搅，“所以，你现在对你的异能有什么看法？”
这问题让游羽沉默了片刻。
如果说病毒是一种污染，那他的异能在某种程度上是在促进这种污染，同时过滤了一部分污染带来的负面影响，使人们更好的适应污染。
他简直像是有人专门为病毒污染选中的骑士，守护这份污染，致力于让人类适应污染，接受污染，成为新物种。
这念头让游羽有些毛骨悚然，仿佛身后出现了一双眼睛和一只手，牢牢紧盯着他，将他往前推着走。
“迷失彗星真的不是什么外星生命故意放到这里的吗？”游羽玩笑着问。
雪俞笑着说：“就目前而言没有找到相关的佐证，不过某些信仰神的天文学家推测，迷失彗星来自某个已经毁灭的文明，是文明最后的火种。”
游羽：……
这种说法游羽也不是没听说过，但从雪俞嘴里说出来，他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问：“这真不是您刚编的说法吗？”
雪俞有点无辜地摊手，“是真的。确实有人溯源过迷失彗星的轨道，它到来的方向确实曾监测到某些不寻常的波动，但没人能确定波动的源头就是它的来源。”
游羽笑得有点无奈，被雪俞这种“可能就是一定”的脑回路逗笑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淡化，他想了想，继续说：
“所以，其实现在只有显性感染者还算是原先的人类，因为他们完全不能跟病毒结合，其他所有人都属于一个新的人类种群——或者说几个种群。”
“而我，是被选中的人，这个异能带来的【融合】有希望使人类摒弃污染的副作用。甚至在理论上而言，当所有人全都进化至同一水平，那生殖隔离就不存在了，彗星带来的问题迎刃而解，对吗？”
“对。”雪俞答得很干脆。
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疯狂道路，从迷失彗星降临的那一刻起，人类只能前进，不然就是死亡和灭绝，或者说在彗星出现的那一刻，人类的原生种族就已经消失。
这一切虽然只是一个可能性的推测，但雪俞已经把这个推测当成了既定的结果，开始执行，并且准备拉他入伙。
思考之后，游羽想到了更多的东西，于是说：“但您的目标是虚幻的，没有依据的，您没办法保证越级后，我的异能一定能有这样的效果，甚至连我的越级都不能保证，说不好我到死前都只有Ⅲ级，或者您有什么其他的越级方式吗？”
游羽这个问题问得也有些引诱性。他马上就要面对池临世了，池临世持有大量的病毒越级疫苗，能短暂地升到Ⅴ级，而他只有Ⅲ级，就算使用疫苗升到了Ⅳ级，同时有裘然保驾护航，也不是万全的。
他很害怕自己成为一个拖累，他担心自己成为计划在次失败的原因。
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有什么方法能让他越级，他愿意一试，哪怕有一点风险，能知道这些方法的也只有雪俞这样位高权重的人了。
雪俞漫不经心地笑了，“有的，游羽，你要试试吗？”他回答得非常快，几乎游羽刚说完他就接上了，说是回答，更像是他一直在等这个问题，甚至前面的所有都是铺垫。
游羽在他回答之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才是您今天的目的，您要我越级。”
“是的。”雪俞笑，丝毫没有被戳破的羞愧，“但你肯定愿意，不是吗？”
“那您前面这么漫长的铺垫……”游羽说着停了下来。
如果雪俞直接告诉他有一个越级的办法，问他愿不愿意，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回答愿意，前面那些内容并不会为他的愿意添砖加瓦，正相反，这些事情会让他对越级的事情产生犹豫，因为他的异能级别越高，他需要面对的事情越多，但雪俞还是说了，理由不言而喻，雪俞在给他选择的机会。
身为联盟的首领，给谈判的对象这样的机会并不理智，雪俞说这些显然不是出于联盟的立场，而是出于私人的立场，考虑了他跟商佐。
领会了雪俞的深意，游羽有些郑重地说：“谢谢您。”
雪俞笑着摆手，“你果然是个聪明的人，我很喜欢跟你这样的人聊天。”
“所以，你的决定是什么呢？”雪俞问，“就算你不越级，目前的计划也还算周全，有裘然和商佐，以及整个蝰蛇小队，这世上应该没有他们没法完成的任务。你越级可能也只是锦上添花，多一重可有可无的保证。”
“不越级，一切都维持原样，你可以带着Ⅲ级异能活到老死，大家相安无事，岁月静好，但越级了，你可能就不得不跟彗星有关的一切卷入得更深，毕竟谁也不知道【融合】在越级里会变成什么样。”
作者有话说
第96章 开花（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