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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绯色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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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荣嚖送孟荑岚去了车站,两人作别后,荣嚖又乘车到与学校合作的美术培训机构试探情况。那个地方离她家不算远,大概十五分钟就能到。
林圳见老同学来了,显得格外高兴,带着她把整个画室逛了一遍。画室由一家高档酒店改造成,面积大,空间宽敞,环境整洁。
“你姨夫给你介绍的那间画室不好么?”
“嗐,学生整得像畜生,得看老师脸色画画,老师脾气一个比一个暴,地小官多,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有四个‘校长’,还全都是老烟枪,一进办公室没有哪一次不是烟雾缭绕的,着火了一样。一个字形容就是差,两个字就是拉垮,四个字就是窒息至极。”
“阿这……确实挺糟糕。”
“你们呢?”
“这的老师都很亲切,也很负责,学生也不错——反正我接触到的都还好,考虑来这边不?”
“都这种时候了,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就试试吧。”
“来这就对了,你不会后悔的。”
确实像林圳所言,这个培训机构的老师都十分耐烦细心,教学生也挺有一套方法。荣嚖不想另寻画室,最后决定留在这里集训。
考虑从家到画室要花费不少时间和路费,荣嚖选择了住寝,一来能多睡一会儿觉,二来能多练一下人物速写。
加上她一个,共有四人住寝。严格来讲是三人寝,其中一个叫刘星的女生只是来睡一下午觉,晚上还是回家休息,因为寝室在负一层,空气比较潮湿,刘星患有鼻炎,不能久待。
宿舍氛围不错,虽然荣嚖跟她们没什么共同的聊天话题,但都算和气。
她很快地适应了环境,尘埃总算落定。
荣嚖跟刘星都分在了B班,还很凑巧是同座,于是两人平时有了不少交集。
刘星长相白秀,身材较胖,爱笑,也喜欢画画的时候拉着荣嚖说小话,“你的形好准啊,是不是学了很久的?”
“没有很久,初中时接触过一点,也没怎么练习,算是有个大概的了解。”
“那就是天赋好。”
“天赋……不上不下吧,你看我素描画得不细腻,色彩也是,不会处理细节。”
“尽量练嘛,离联考还有段时间,能练好的,我觉得你的颜色很漂亮啊,莫兰迪高级灰,速写也是,线条很好看。”
“夸张了夸张了,”荣嚖顿了顿,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写生?”
“快了吧,应该在下个月,不过我和姜可她们都不打算去。”
“啊?那画室安排宾馆宿舍的时候不得把我塞到其他人的房间……”
“哈哈哈哈,”刘星笑得眼睛都眯缝了,“那你就一个人好好跟她们相处吧!”
~ · ~
进入九月份后,六门学科全部进入到了第一轮复习阶段。
班里学生的学习成绩基本上已成定局。成绩突出或者有心学习的学生被岳锋安排到了靠前的的位置,长期不学无术的则集中到了最后两排,取消了小组制,收发作业由每一大组的首排同学负责。
孟荑岚的座位被岳锋安排到了靠前且居中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是学霸,以她为中心点,形成了一个“学习辐射区”。
这些学生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平时聊天的内容也大多与之相关,常常围到孟荑岚身边讨论题目,都巴不得做她的左右同桌。
升到高三,孟荑岚在学校里的空闲时间越来越少,早晚自习和午休的前四十分钟都被“请去”那间办公室进行“专属特训”,稳固整体水平的同时进行拔高练习,专项模拟和综合套卷轮流来,大致流程就是:做题,批改,总结,优化。
她的生活异常简单,也异常枯燥:除了学习就是学习。
天蒙蒙亮的时候到学校,一入座就要面对一大沓白纸黑字的资料笔记,伏案学习太阳不知何时升起,抬眼望窗银月已然悬空。
备战高考既消耗脑力也消耗体力,在此阶段不适合过度感知外部世界。
孟荑岚逐渐退出了往日的学生社交圈,排出一切纷扰,尽力把杂绪削减至极少近无,增强自身的钝感。
简言之,她剪断了之前与同学们搭建起的亲密关系。
除了荣嚖。
在外写生的那两周,荣嚖没少给孟荑岚发过消息,前者在早上即兴发一些照片文字,后者在晚上才有时间回复。
得知荣嚖在跟不熟识的画室学生“同床共枕”,孟荑岚心中掠过几分不快,她发消息问对方:画室没钱多租几间房吗?
荣:为了节省开资咯,床比较大,两个人可以将就一下,我们这吃的还不错,天天坐圆桌吃“酒席”,哈哈哈。
孟:你很适应噢?
荣:那可不,再大的麻烦也要迎难而上嘛~
孟:跟同床的关系很好?
荣:嗯哼。
孟:那你就找她聊天好了,我最近挺累的,一天到晚都要做卷子。
荣:啊啊!对不起对不起,不逗你玩了,哦对了,给你看看我画的水粉。
她传来了几张徽式建筑风景画的照片,并问:前两张临摹的,好看吗?
孟:色调协调统一,颜色丰富干净,很有意境。
荣:好懂行哎!
孟:不懂,瞎说的。
荣:嘁,又来这套……
孟:那些画具搬来搬去应该很累吧?
荣:超级累,搬得手指发僵、胳膊发酸。今天在镇子里画画,画到半途下了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站在巷子里面躲雨摸鱼。
孟:古镇里面遇到雨,雨势不大的话就应该不打伞、不穿雨衣,在雨中漫步。
荣:真讲浪漫哦,淋一天雨第二天感冒发烧,直接打道回府。
孟荑岚却道:也值。
聊天结束后,孟荑岚将手机放到一旁,面带倦色地躺到床上,盯着顶上的那盏灯,大脑如失去记忆一般空白。
房间里一片岑寂。
她转头看向左侧的靠枕,寒假那晚荣嚖在床头哭泣的样子又浮现在了面前——瘦长的身躯缩成了一团,颤抖着,呜咽着,宛如一只用鳞壳拼命保护柔软腹部的穿山甲,可怜极了。
她不想伤到荣嚖,不想看她难受,但是体内的某一部分却一直在叫嚣抗议,搅碎了理智,妄图把内心深处的动物本能拉扯出,她尽全力镇压它们,但这不是什么长久之计,肯定有决堤的那一天。
那时该怎么办才好?到底怎么跟她坦白?她能完全接受自己吗?
她想尽兴一次,用暴烈的方式彻彻底底的尽兴一次……
想远了点,现在不是思虑这种事情的时候。她要顾虑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孟荑岚关了灯,很快便睡着。
她做了很长的一段梦。梦境混乱,里面的主角始终只有一个。
远足那天晚上,荣嚖被她压在身下弱气的推搡;帮对方按摩脚踝时涨红的小圆脸;还有生日那天欲迎还拒的姿态……大脑抽取了一些画面进行加工,翠露欲滴,活色生香。
末了,孟荑岚来到那处古镇,在雨雾沆砀的石巷遇见了蓝衫黑裙的女孩。女孩朝自己露出腼腆而秀色的笑,稍稍挥了挥手示意她靠近。
梦里的所作所为总能迎合最强烈的欲想。
荣嚖与她携手走到青瓦白墙的屋内,穿明堂,过正厅,未进卧房就主动奉上了含羞的吻,情意燎燎,余味绵绵。韵事自然而然地发生,却稠稠糯糯不宣朗。
所期待的炽烈行径并未出现,也许是它不大符合梦境,被蒙蒙的雾气绞缠消除掉了。
孟荑岚猛地睁开眼睛,急促地喘着气,耳边飞快鼓动着心跳声。她从床上爬起,开了灯来到洗手间,看着镜中的自己呆愣了几秒。
眼前这个面泛潮红、颈项处发丝凌乱的人真的是她吗?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了。一向处变不惊的她竟然想不出合适的处理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