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年凡记》呼噜呼噜狸

20、（二十）策玄巧

　　因为跟林圳闹掰，党格辉的同桌变成了张茜，这次他们所在六组排到了偏后的位置，两人都是闲不住嘴的主儿，一逮到老师不在的空档就爱叽叽喳喳闲聊，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之势。

　　“你这几天回来的格外晚啊。”张茜熄了手机屏幕，乜斜着党格辉说道。

　　他将外套和篮球随手甩到座位上，气喘吁吁坐下后，粗鲁地鼓动衣领散热，还顺手扯了几张位于张茜桌头的抽纸揩汗。

　　党格辉是体育生，几乎每天下午都要搞训练，约莫在第一节晚自习开始后的二十分钟内回班。可这几天他回班的时间明显延后了，第二节晚课快开始的时候才急匆匆地赶到，脸红得像猪肝不说，还带着股奇怪的味道。

　　“训练力度加大了，常有的事。”

　　“喏，嘉欣姐给的，”张茜说着甩给了党格辉一个装有精致包装盒的袋子，“亲手给你党少织的围巾。”

　　“唉，不愧是我的好女友～”他边嘚瑟边弯腰放袋子，不凑巧裤子口袋里的一块方形锡纸掉了出来，党格辉眼疾手快地拿起它，重新塞到了口袋里。

　　张茜看见后捂住口鼻不明说只暗讽：“你身上什么味道？这么熏人。”

　　“汗味呗，”党格辉瞥向她，“咋了？还没闻习惯吗？”

　　“辉哥啊，嘉欣姐不跟你挑明，可不代表她不晓得你在瞎搞，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她在我和代清媛面前哭了多少回？你自己做了什么事非要别人戳破才肯承认是吧？”

　　“咳咳，都是误会，误会！我这人很专一，这你们放一百个心，她疑心过重了，你和代清媛多帮忙安慰安慰哈。”

　　“你尽在这儿放狗屁吧。”

　　课间，女生们在结伴去厕所的路上闲聊，心情不大美妙的张茜把刚才的事告诉了代清媛和孟荑岚。

　　“我勒个去，这瓜也忒大了一点吧，他这几天真跟人在外面搞啊？太咦人（恶心）了！”代清媛惊道。

　　“也不知道搞了几多个，爹的那玩意儿都掉地上了还说什么自己专一，这个词从他嘴里蹦出来都应该按垃圾归类处理。”

　　“还好嘉欣没跟他有什么实质上的关系，不然我直接阉了那孙子去！”

　　“是啊，嘉欣姐怎么就被这种全年不间断发情的赖皮狗给迷上了？实在想不通啊。”

　　代清媛问默默聆听她们发牢骚的孟荑岚：“小岚你有什么办法让嘉欣离开那个人渣吗？”

　　孟荑岚故作深思了一下，语焉不详道：“有，但是风险很大，也会牵连到很多人。”

　　张茜迫不及待地问：“真的假的？是什么是什么？快说说！”

　　孟荑岚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笑道：“还是算了。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少插手这种事为好。”

　　“小岚你别顾虑太多，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们，我们帮你去做，不用担心卷入什么麻烦，实在不能容忍他继续造次了。”代清媛道。

　　“会牵扯到高骏，你会不会介意？”

　　代清媛明显被这话问住了。过了好久她才确定道：“没事啊，我跟他早就没什么瓜葛了，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帮朋友甩开人渣。”

　　～· ～

　　她们原以为党格辉会因为露出马脚就此罢休，没想到他会更加肆意妄为。

　　他勾搭上了语文课代表。午休期间，党格辉会趁人不注意溜到她身边的空座上对其上下其手。当然，语文课代表也不无辜，知道他有女朋友还喜滋滋地跟他玩“荤游戏”。

　　他的鲜廉寡耻很快推动了目的实现。

　　“我天，多看几秒午饭都要被我吐出来，岚姐，刚才拍的给你看看，这么多应该够了吧。”张茜蹲到过道上，横起半边外套当做遮挡物，边用气音说话，边滑动屏幕给孟荑岚浏览。

　　“嗯，三张就够了。晚上年级群应该会很活跃，到那时候匿名传上去也不迟。”

　　“岚姐这招真够狠哎，不过就担心嘉欣姐看到后心里难受。”

　　“要想达成期望的结果，这点难以避免，清媛会安慰她，放心好了。”

　　流言传播的速度永远比人想象中的要快百倍。下课铃响起后不出两分钟，四楼东侧的走廊内就挤满了围观的学生。

　　语文课代表看到群里的照片后，一口咬定照片是李嘉欣指使人拍的，一下课就跑到隔壁班倒打一耙，当着她的面说了一大堆特难听的话。

　　李嘉欣是个玻璃心，受不了别人说自己，听着听着就抽抽搭搭地哭起来。美人一哭，围观者就无法坐视不管了，劝解的劝解，安慰的安慰，出气的出气，乱哄哄地将教室闹成了贸易批发市场。

　　这一幕恰好被晚训回来的党格辉看到，他本已经恼羞成怒，看到自己的漂亮女友受欺负，怒火烧得更旺了。大概了解到是怎么一回事后，他紧拽着课代表的手腕，把人拖回了原班。课代表觉得很委屈，便将嘴炮攻击目标锁定到了党格辉身上，口不择词地对他羞辱了一通。

　　党格辉红脖赭面地怒骂道：“你他妈闹够了没？哔哔赖赖的吵什么吵？！老子见你是女的才不计较，要是男的早就几拳抡上去了！”

　　“她耍心机你还怪我头上，还讲不讲理了？你无耻也要有个限度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吼声快掀了屋顶，同学过来劝解也没用，等上晚课的老师进了教室才熄火。

　　放学回家后张茜给孟荑岚发了条消息：辉狗跟侧福晋的关系彻底闹僵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孟荑岚合上了正在阅览的蓝皮笔记本，给她回了一段话，接着点开了好友列表的搜索栏，输入了“高雁”两个字。

　　那次“夜谈”被戳了心眼子，高雁对孟荑岚的态度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敬惧的同时带了些讨好的心理，她买了好多回蛋糕点心给孟荑岚“赔罪”，不过全部被她送给别人了。

　　孟荑岚托付的事，高雁不会推脱，可问题是，这次要做的事太古怪，她根本摸不透含义为何。于是她主动找到孟荑岚，想消除疑问。

　　“岚姐，能告诉我为什么让我那么做吗？”

　　“暂时不能告诉你，按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办好了会给你一些报酬。”

　　“那具体该怎么做，有什么要特别注意的？”

　　“像对待恋人一样关心她就可以，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事。记得跟你哥解释，就说——‘党格辉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两人说不定会分手，我跟你试探一下去’。”

　　“高骏现在交了个新女友，可能对这件事不会很感兴趣。”

　　“这样很好，他越少关注这件事越好办。”孟荑岚忽地问，“你讨厌你哥吗？”

　　“更多的是烦他。”

　　“嗯，从明天开始就照我说的去做吧，每两个星期就向我描述一下进展情况。”

　　“好的。”

　　“那么现在，请把昨天晚上我和你的聊天记录清空。”

　　~ · ~

　　因为那场闹剧，李嘉欣跟党格辉的关系进入到冷冻期。刚开始党格辉还拼命地向她献殷勤，妄想补救一下感情，但是见对方不搭理自己，慢慢就缺了动力。

　　孟荑岚特地让作为好友的代清媛和张茜尽量少去关心李嘉欣。人最脆弱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依赖给自己最多关怀的人，而让李嘉欣产生依赖心理的人必须得是高雁。代、张两人被孟荑岚弄得满头雾水，她不明白孟荑岚为什么要让高雁去捡这个漏子。

　　孟荑岚给了三个解释：

　　其一，从之前她们告诉她的经验来看，李嘉欣每当与党格辉发生争执过后，会第一时间找朋友倾诉，可每次倾吐完又与他重归于好，这说明她们的劝导起到的是一个逆向作用，她们越是好言相劝，李嘉欣越不想分，这次就反其道而行之，不管不问，让她得不到“反向支撑”的力量。

　　其二，如果直接让高骏或其他男生“捡漏”，给予李嘉欣安慰，肯定会立刻引起党格辉的不满，事态会不受控制，想在波澜不惊中改变李嘉欣内心的想法，就必须让不易被党格辉盯牢的那类人介入其中。高雁的性取向在高二年级算半公开，但是直脑筋的党格辉很可能会认为李嘉欣是纯正的直女，而作为球友的高雁本质上也是个女的，无法构成实质上的威胁。

　　其三，帮助李嘉欣在情感方面挖掘更多的可能性。

　　对高雁而言，孟荑岚交代给她的事情过于简单：无非就是抽空带点奶茶小吃给李嘉欣，在她旁边嘘寒问暖，说简单透彻点就是“假借亲哥的名义撩妹”。

　　她和李嘉欣的关系原本很一般，因为党格辉和高骏的原因彼此认识而已。跟几个共同认识的朋友在一块玩的时候相互打个招呼、浅聊几句，私底下没什么交集。

　　高雁为了不让她发现自己是“有备而来”的，颇花费了点心思，她并不急着把“高骏”这张牌打出来，而是摆出若有若无关心她的样子，由浅入深地跟她攀谈，时机成熟后才慢慢说出自己频繁找她的目的。

　　“最佳效果是，她明知你是为了给高骏‘探情报’，还是不由自主地对你产生情感上的依恋。”

　　营造深情人设，彰显魅力点，高雁都很在行。不过十天，李嘉欣跟她之间的关系就突破到了“友情之上恋人未满”的程度。

　　按照约定，周末午休时段，孟荑岚会跟高雁在二楼专用于存放桌凳的教室里会面。孟荑岚很谨慎，不愿在手机上与高雁联系，于是采用这种方式了解情况。

　　“你就不怕我用手机录音吗？”高雁看到孟荑岚走进来后开了个不合适的玩笑。

　　孟荑岚在她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在携带的车线本上写了几行字后走近了一些，扬起手给高雁看上面的内容：

　　你确实很难让人完全相信，所以我们的交流方式以你说我听为主。你说完后我会把下一步对策写在纸上。

　　“还是你想得周到。”高雁斜倚在桌子前抱臂，笑着摆了下头，“你交代的任务，我算是超额完成了，她说最近会经常想起我，希望我每天晚上都跟她道晚安什么的，这算是有好感了吧？不过怎么说呢，她给我一种很怪的感受，就是，实际上她并没有看上去那么伤心，或者她并没有因为党格辉花心而难过，当然这些也是我的猜测，可能是错觉。”

　　孟荑岚在本子上快速书写着，说了声“继续”。

　　“我暗示她跟党格辉分手，她却很坚决地拒绝了，说党格辉再怎么胡来她都不会分手，问她原因，她只说了两个字：秘密。很明显，李嘉欣肯定有自己的想法。高骏那边我也交代清楚了，他说看好我，如果能让李嘉欣成为他的女友那很好，不成也拉倒。但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信任我……这些就是主要的情况了。”

　　孟荑岚把想表达的内容写在本子上，然后递给高雁看。

　　过目了一遍后，高雁笑叹道：“还挺疯的。”

　　“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