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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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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锦年字字珠玑,郭达愤然转身看他。
“那他们的证据就是证据?本掌司被诬陷得突然,如何拿出证据!”
肖锦年步步紧逼,“既然是被诬陷,总要说清当年事情到底为何,请郭大人说明,赵太守贪污的百万两税银究竟去了何处,此案最后判时,可有具体文书上呈!”
肖锦年再伸手一指后面的罪人,“他们拿出的物证上的字迹,同郭大人一手字,这个又作何解释?若是他们要伪造这些,何必等上几年再诬陷?当下找齐证据便来状告你了,何必再屈辱被谩骂几年?”
“再有,葛家所杀的那二十条人命,身份可证实了?”
“黄家所贪所得如今可有具体数目?郭大人上报时可有讲清!”
肖锦年每问一句,便往前一步,字字铿锵不容置啄。
郭达被迫步步后退,对于他强势的发问,竟是哑口不知如何反驳,梗着脖子双手握拳,好似要掐死眼前之人。
最后只得愤言,“住嘴!”
“住嘴?你有什么让几位大人满意的证明,才能让下官住嘴!”
说得肖锦年一派义愤填膺,好似这几句便是替他们这些被冤枉的人喊出来的。
跪地之人满眼的感激,他们身负冤屈,人微言轻。
他们在来时便担心过,若是这些官员官官相护,只怕他们也会就此死在京中。
虽然那人保证过,绝对不会有任何纰漏,但心中总是忐忑,致使方才竟忘了争辩。
柳如莺看着肖锦年,坚持了这么些天的强硬,不喊一声疼痛,竟是在此刻心中一软,哭了出声来。
跪在地上抱着胸口呜呜哭着,“我阿爷为人正直行事磊落,没想到临老还被诬陷断错案滥杀无辜!我阿爷秉性做事风格如何,衍州的百姓皆知!请大人明鉴!”
“请大人明鉴!”
“请大人明鉴!”
一声盖过一声,连等在大理寺外的百姓们都听到了。
那声声洪亮但悲戚,好似有无尽的冤屈不得伸,好不容易找到了可申诉之地。
百姓们心中突然有所感触,方才还兴致高昂地说着如何,现下却闭口不言,在为里面的人祈愿。
愿被冤枉之人得到伸张,愿罪恶之人得到惩罚。
而大理寺内,大理寺卿看着卷轴,上面确实有些模糊之地,根本没有说清。
陶昌宏不禁捶打自己的大腿,暗暗悔恨,“这么些年来,我们竟是如此草率!”
华鹰更是猛地起身,抓着手中卷轴又扔到郭达身上,“这么多的事情,竟被你瞒天过海了这般久!身为靖刑司的掌司,竟做出如此背德之事!可耻!”
这么多年来,郭达破案无数,没想到竟是做出这种事情来!
且郭达做这么些假案,在案录中确实难以挑出毛病,且当时联名上奏,还有百姓举报。
就说六年前的衍州刺史案,那可是有确凿证据上呈,眀崇杨看过确实无不妥,才让郭达亲自去查证。
没想到在那时候,郭达就设下了圈套,将柳荇陷害入罪……
郭达没有避开卷轴,任由打在身上,看着这三个自诩公正的三人。
“呵呵,你们又好到哪里去?”
华鹰一噎,是呀,他们又好到哪里去?
这么些冤案,当年郭达上呈的时候,也不多斟酌查探一番,竟就这么入案了……
郭达此事若查清,那他们三司也会受到牵连,受到相应的惩罚……
“还有,你们现在只能说本掌司诬陷误判,罪责顶多是流放,你们又能如何?”
看着郭达那洋洋得意的模样,在场的人都恨不得将他剥皮抽骨。
此时大理寺门大开,有一人领头端着瑶盘进来,身后陆陆续续跟着六人。
郭达本得意的神色,在看到那七人时,竟是慌乱几分,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你们……”
所有人回头看去,只见那七人皆身穿靖刑司的官服,在后面六人的中间,还推着一个大大的红木箱子。
肖锦年愤怒的眼朝外看去,那一队人已经进入内堂,堂内的人退到两边,让出中间的空地来。
领头的人跪下,手中还拿着一个瑶盘跪地,“明大人,罪人手中是郭达这么些年来所做恶事的罪证,其中有五年来所有罪状,还有六年前柳刺史的亲笔辩罪手稿。”
堂内所有人都静默,齐齐看向那瑶盘中的纸张。
郭达连连后退几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张齐,“张齐……你!”
名为张齐的司职大人垂眸看着地上,面色如常。
眀崇杨眉色见喜,急急道:“快呈上来!”
若说方才肖锦年的逼问确实有效果,但若是能有证据实锤,那郭达是若何也逃脱不了。
郭达看着官兵正要拿走那瑶盘,心中擂鼓,身子竟是自主反应过去想要夺过来!
他一把将那官兵推开,右手正要碰到那瑶盘,张齐双手往回一收,紧紧将瑶盘护住。
与此同时,有三四个官兵立刻上前压制郭达。
郭达身为靖刑司掌司大人,武功高强,怎可能被几个官兵抓住?
张齐立刻将瑶盘塞给肖锦年,直接和后面六人联合对付郭达。
堂内顿时乱了一片。
几位大人躲得远远的,柳明德连忙拉过自己的女儿护着,眼见柳如莺想要出手,紧紧拉着她的手。
“你伤势严重,不要出手!”
柳如莺轻咳几声,眼看着郭达将三人打倒,心怕他会逃脱,使劲儿想要挣脱父亲的手,却没什么力气。
“阿爹!让女儿去!”
柳明德怎会让自己的女儿再冒险,双手紧紧抓住,“不可!”
柳如莺用力时,拉扯了身上的伤口,疼得龇牙,一旁的肖锦年见状,忙过来劝住。
“柳小姐千万别出手,郭达此时已经疯魔,下手只重不轻。”
柳如莺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郭达渐渐落入下风,吊起的心也跟着渐渐放下。
堂中只剩张齐与郭达对抗,张齐一巴掌拍在郭达后背,“此时还做反抗已是无用,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郭达后背被击中一掌,鲜血自口中吐出,依旧不肯放弃,单手捂住胸口转身还要对抗。
此时倒地的几个靖刑司的人立刻起身,将受伤的郭达狠狠钳制。
郭达双手被抓住,旁人一脚踹到他的后膝,使得他双膝跪地,再想起身都难。
眼见方才乱做一团的场面,此时恢复平静,座上三位大人松了口气。
一旁吏部尚书钟仁德也跟着松了口气,生怕人就这么跑了。
郭达发丝凌乱,一双眼布满红血丝,紧紧盯着肖锦年手中的瑶盘。
肖锦年眉头深皱,将瑶盘放到案桌上。
回头看向张齐那几人,明明他们是靖刑司的人,怎会在此时背刺郭达?
难道是知道郭达将失势,才将罪证送来,以换求减轻罪责?
却也不像,那张齐的模样根本不慌不忙,就好似……
好似早已准备好了今日的事宜!
难道……张齐几人也是祁岁欢的一步棋?!
肖锦年只觉匪夷所思,她一个女子,怎能说服为虎作伥的张齐几人。
其中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的……
心思百转,怎么也想不通。
肖锦年怀抱疑惑重新回到座位上,幸好没有打乱桌上纸墨。
三位大人心有余惊,缓缓落座后,将桌上瑶盘里的纸张一一拿起展开。
上面明细写清了郭达这些年来的所有罪状,除了柳荇的上诉手稿,还有郭达本人亲自写的手稿。
这里随便一张纸,便能入郭达的罪责。
郭达被迫跪在正中,官兵拿来手脚镣铐,郭达一动不动,已然泄气。
双目涣散无神,放弃了挣扎。
张齐则走到那红木箱子前,解开上面的锁扣将盖子打开。
“大人,这是郭达日前让小人藏起来的赃款,上百两白银,还有黄金,全是官银。”
盖子一打开,里面散发着一些金色光芒。
不用往里看,便只里面究竟多少。
华鹰自始至终都紧皱的眉头,此时更深了几分,单单今日所知之事,使得他苍老了不少。
“张齐,你既然能拿到郭达的赃款,应当颇得他信任,为何要在此刻反他,将证据拿出。”
在场的人都有疑惑。
只要他不将东西亲自送来,自然可以摘清,最多不过是审讯,结果可能并不会与现在这样。
他亲自将证据拿来,其罪之大,他不可能不知。
张齐跪在地上,双手在身前抱拳,“小人当年受郭达蛊惑,助他做下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小人一直在等被害之人上门状告,只为将郭达做的恶事和盘托出,意图赎罪。”
身后六人一同跪地,“小人等亦是求赎罪!”
靖刑司这么多年来,他们可谓是郭达的得力助手,如今一同指证郭达,郭达这回是百口莫辩。
他的罪,已是无法逃脱了。
大理寺卿一巴掌拍着案桌上,“此事要上禀天听,罪证牵涉年岁长,需要整理好案录!此事还牵涉三司玩忽职守,需皇上亲自任命官员来查,三日后大审!来人!将郭达收押大牢!”
官兵陆陆续续过来,将那些罪人全部戴上镣铐,全部送进大牢。
眀崇杨看向那些冤屈之人,“你们暂时不要离京,三日后还需来大理寺辩证。”
柳明德几人忙过来跪地,“多谢大人!”
眀崇杨只是轻叹,“谢不得我呀……谢不得……”
身为大理寺卿,竟然不细查其中猫腻,草草入案,让郭达害了这么多人,他们三司之首都有罪。
柳明德见他们要离开,忙追问,“大人,我家小女……”
眀崇杨看向跪地的两个女子,都伤势严重,看得触目惊心。
但柳如莺刺杀太子不成,那可是东宫之主,难以决断。
见眀崇杨沉思不决,肖锦年走了出来,“大人,不若先放人,柳家小姐刺杀不成,且太子这几日皆无怪罪之意……”
此时吏部尚书也跟着走出来,年迈的他走路都慢了好些。
“本官也觉得暂时先放人,安排人看着他们便是,那被伤中的祁家女也没有怪罪,崇杨,你且放人吧。”
听得钟仁德如此说,眀崇杨也就同意了,毕竟两人伤势如此重,总要好好休养一下。
“派人去看着吧,若是太子问起,便再提人。”
柳明德忙拉着柳如莺和侍女跪谢,“谢大人体恤!”